636.哀歌
我最為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擁有數件神材煉製的靈器,顯然將其餘幾家的老祖給吸引過來了。
這滔天氣息有三股,幾乎攪動天空的雲,都是渡劫期強者無疑。沒想到四大家族盡皆有渡劫期強者坐鎮。
他們的戰車停滯在各自家族陣營的最前方,然後卻是忽地靜止不動了。
裡面也沒有什麼動靜。
我覺得自己也是夠牛掰的了,剛剛來到血域,竟然就引動英靈城四大家族的渡劫期強者盡皆現身來殺我。
我就懸浮在黑霧中,靜靜看著他們。
如果事不可為的話,那麼我只能到無回坑深處去了。他們顯然是不會放我離去的。
數分鐘后,四個渡劫期強者似乎已經達成什麼協議。
以他們的修為,能有什麼傳功入密的法門不足為奇,渡劫期有這樣的實力。
我看到四大家族中都有分神期強者變色。
他們不願。但最終卻還是朝著我這邊緩緩飛來。
他們真的喪心病狂了,竟然同時出動有上百位分神期強者。
這絕對是個讓人觸目驚心的數字。
我冷喝道:「你們就不怕我將你們四大家族斬盡殺絕嗎?」
邵家的老烏龜冷哼:「你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說出這樣的狂言。」
上百分神期強者,即便實力受到壓制,也足以對我造成威脅了。他們都不是簡單的角色。
我渾然有種大軍壓城的緊迫感。
他們在黑霧邊緣匯聚,隨即到黑霧裡,卻沒有向我發動進攻。
我知道他們這是在適應黑霧內的禁制力,但我卻也沒有辦法。我可不能主動殺上去,他們人太多了。
我回頭看向後面,那邊是無盡的仿若深淵的黑霧。如果不敵,我或許只能往那裡去。
不管裡面有什麼,我都只能度過眼前的險境再說。
短短的數十秒,他們便聯袂朝著我飛來了。飛的速度很慢。但卻沒有散開,打定主意要連手殺我。
我大喝:「老狗,你們就算拿走我的靈器,又如何分配?」
但他們顯然已經協定好了,即便我如此的挑撥,他們的戰車也並沒有任何波動。
這讓得我的心漸漸沉到谷底。
看著上百個分神期強者殺向我來,我握緊怒龍槍,將源金甲胄和源木翅盡皆召喚了出來。
不到迫不得已,我不願到無回坑深處去。我相信每個死地都絕對對得起它的稱號。
殺!
殺!殺!殺!
如此境地,唯有以殺止殺!要麼殺到他們膽顫心驚,要麼,我遠遁而去。
催動驚鴻以極速衝殺到人群里。我怒龍槍連挑兩人,但隨即便被這些分神期強者給淹沒了。
我的四面八方都是人影。
他們渾身內氣縈繞,都在向我攻來。無數的內氣在空中急竄。
我振動源木翅,在各種疾射的內氣中穿梭著,接連將離我最近的那些分神期強者挑於槍下。
我不斷的使用大日明王輪,這等級別的技法已經能夠碾壓他們中間絕大部分人。
生死只在一瞬間。
但即便只是使用地階功法,我的內氣也消耗得極快,因為我同時還需要消耗內氣抵擋他們的技法。我周身籠罩的內氣罩破了又立,立了又破。
上百個分神期強者真不是我能夠擋住的。
即便我左衝右突,也漸漸被他們逼到死角里。
我知道我只能跑了,若是在此時還不做出選擇,那只有被他們牢牢圍住圍殲到死的結局。
源金甲胄的防禦力也有限,畢竟還只是道階武器,不曾突破到仙階去。
我使出一氣化三清來,化身為三,同時使出霸天槍,斬殺身周足足六個分神期強者,然後趁著其餘人大為驚駭之際,又使出驚鴻往外衝去。到此時,我體內的內氣僅僅只剩下兩成有餘了。
他們被我打得措手不及,竟然沒人來攔我。
我得以衝到人群外,往無回坑的更深處飛去。
而這時,我卻又發現讓我心裡微微后怕的事情。我赫然發現黑霧外又有不少分神期強者朝裡面殺來,連那個白衣勝雪的仙子也在裡面。他們顯然是想趁著我剛剛被圍攻的機會一窩蜂的衝進來。不給我絲毫生機。
只是,我突然衝殺出來,這無疑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有人在怒吼:「攔住他!」
但他們顯然來不及了。
我已經打定主意往無回坑深處去,心裡再沒有半點的遲疑。只是看了眼黑霧邊緣,我便不回頭的往深處飛去了。
隨即我又發現個讓我微微驚訝的事情。
黑色的霧越來越黏稠了,這甚至對我的速度都造成極大的影響。同時,還有影響到我的修為。
我內氣運轉起來時愈發覺得凝滯,不多時已然跌落下金丹境界,怕是只能和虛胎期修士想比了。
源木翅和怒龍槍在微微顫動,顯然也極為不適應這種環境。它們的精萃也在流逝。
我趕忙將源木翅收回到竅穴中。
後面那些分神期強者還在追我,呼啦啦的數百號人。
我氣得差點爆炸,但卻也無可奈何。即便給我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調頭朝他們衝殺過去。
獨挑數百號分神期強者,這絕對是需要膽量的事情,估計只有渡劫期強者才敢這樣做,而且不是在無回坑裡。無回坑的黑色霧氣很神秘,我也不知道渡劫期強者進來會被削弱到什麼地步。或許他們也會被削弱到金丹境界以下,那樣他們比之這些分神期強者也未必能夠強悍多少。
越往前飛,黑色的霧氣便越發的黏稠起來。
我感覺到飛得越來越吃力。
到數千米的深處,我幾乎連飛行都做不到了。太過於吃力,有些得不償失,我索性往地面上落去。
隔著黑色黏霧,我根本看不到下方是什麼。
回頭看後面,那些四大家族的傢伙還在不死心的追著我。白衣飄飄的仙子在人群中極為吸人眼球。
我快速的往地面上落去。
終於,我看到地面了。
在這個地方,地面竟然也是黑黝黝的,就像是那種掩埋在臭水溝里許多年頭的淤泥。
還好的是,並沒有什麼惡臭的氣味。
我還注意地面上有很多手臂大小的隆起,這種地形很快,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就像是人青筋暴起來時的樣子。直到我的雙腳踏在地面上,地面突然有東西猛地蠕動,我才駭然發現,這些和地面差不多顏色的隆起根本就不是泥土,而是植物。
會動的植物。
我真的被嚇到了,連忙催動內氣往天上飛去。
但是,來不及了。
我就像是被扔在平靜湖面中的石頭,直接將這個地方給弄得暴動起來了。
直到這時,我才算是真正領會到無回坑的威力。死地,果然名不虛傳。
我才剛往上衝出大概兩米高,就感覺到雙腳忽地被纏住了,纏得死死的。頓時讓得我無力再往上沖。
低頭往下面看,纏住我的赫然就是地面上那些手臂粗細的黑色藤蔓,這些藤蔓沒有枝葉,和蟒蛇差不多,卻將這大片地面都鋪得密密麻麻的。我看到數百米外有個深坑,坑中還有無數的藤蔓在快速的往外面蠕動著。
這場面太過驚悚了,讓得我都不寒而慄。
揮動怒龍槍,我斬斷纏著我的兩根藤蔓,將內氣催動到極限往上躥去。
藤蔓中竟然有黑色的鮮血噴湧出來,帶著極為腥臭的氣味。
我露出極度驚駭的神色來。
我真的從未遇到過這麼恐怖的場面,即便是遇到玄龜的那會兒,也只是絕對特別震撼。不似這個時候單純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無數的藤蔓就往上蔓延而來,而且速度極快,就如同蛇坑裡面無數昂著頭的蟒蛇。
我對這種爬行動物有著天然的恐懼感。
剛衝上百米,這些藤蔓又已接近我的腳踝了。它們在霧氣中的速度要比我快上不少。饒是我已經將源木翅召喚出來了,卻仍然逃不出去。
而恰在這時,那些追著我進來的數百個分神期強者也剛巧往下面落下來。
他們就是來送死的。
看到我腳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瞬間。他們有人露出驚駭欲死之色,驚叫:「快跑!」
但這聲喊,卻更是讓得這片詭異的地方變得更為紛亂起來。
這些藤蔓好似被他的喊聲給惹怒了,搖曳得更加厲害,如群魔亂舞。
我揮動怒龍槍接連斬斷纏向我的那些藤蔓,不斷的往上面躥去。到現在。怒龍槍也無多少流光縈繞了。
在這種地方,竟然連這種頂尖神材鍛造出來的靈器也會被吸走大量的精萃。
我心痛得厲害,甚至有想將怒龍槍收回竅穴中的想法,但此時收回去,我的下場就只有死了。
怒龍槍在手,我才得以連連將藤蔓斬斷。衝到上面那些驚慌的分神期強者人群里。
他們見機早的已經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但仍然有很多沒有來得及反應。他們都是剛剛沒有注意到黑色藤蔓的,這種藤蔓在黏稠的黑霧中本來就極為不容易被發現,帶著天然的保護色。
我終於得以稍稍的鬆口氣。
再看下面。
下面已經是鋪天蓋地的黑色藤蔓了,就像是水潭中伸出來的水鬼的手,要將我們這些人都扯下去。
接連有慘呼聲響起。
他們這些分神期都沒有將自己的武器帶進來。被藤蔓纏到,竟然紛紛被拉扯了下去。
我看到有人手掌上光芒綻放,以掌為刀想要斬斷纏繞他們的藤蔓,但是結果卻是極為的出人意料。
這種藤蔓對內氣竟然是有著驚人的承受力。
他們被內氣瀰漫的掌刀沒能將藤蔓劈斷,反而被藤蔓纏繞得更緊,骨骼在咯吱作響。發出慘叫聲。
有人被擠破內臟,嘴裡汩汩冒著血泡。
還有的人徹底被藤蔓給包裹,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們為他們的貪慾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這種藤蔓顯然只對鋒利的東西沒有抵抗力,便如我的怒龍槍。對能量卻有著驚人的抵抗力。
眨眼就有數十個分神期玄仙被拉扯了下去,數秒便屍骨無存了。
在這個時刻,沒有人再顧得上來攻擊我了,紛紛往無回坑外飛去。
但是,無回坑卻沒有給我們生的希望。
不知道何時,這整片天地都已經被藤蔓給覆蓋了。
上方如同蜘蛛網般幾乎不留空隙的藤蔓如同黑雲般朝著下面壓來,四面八方都有。
有的已經逃竄開去的強者又被逼迫了回來。
沒路了。
沒路了。
有人聲音顫抖著說:「死定了……我們死定了……來到這裡是我們最大的錯誤。」
「我們都將埋骨於此!」
「此地不是我們這等修為能夠強闖的。」
「今日將會是四大家族千年來最大的浩劫……」
「老祖,你誤我等性命啊!」
有人帶著滿腔的怨氣仰天長吼,隨即卻被接近他的藤蔓給瞬間包裹了。
這真是場哀歌。
我也被無數的藤蔓纏繞過來,但有怒龍槍在手,我無懼這些藤蔓。在這種地方有著利器在手,便如同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忽然有人怒喝:「奪走他手中的怒龍槍!」
「哼!」
看到無數惡狠狠看向我的目光,我只是冷哼,揮舞著怒龍槍朝著那些藤蔓最為密集的地方衝去。
這讓得他們絕望。
「不要!」
「救我等性命!」
但我怎麼可能救他們?
我巴不得他們死,巴不得他們死光光。只有這樣,那四個老傢伙才會感覺到心痛。
慘叫聲接連的響起,讓得這個地方慘烈如人間地獄。
或許這裡本來就是人間地獄,因為連陽光都無法照射到這個地方來。
不知道有多少分神期強者在這裡隕落。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很快就變得稀疏了許多。有很多人逃跑了,但有更多的人是被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藤蔓給吞噬了。
「啊……」
忽然有著氣息極濃的嘶吼聲。
這不可能是我們這種被壓制被金丹期境界以下的人能夠發出來的吼聲。
有渡劫期老烏龜進來了。
他是帶著武器進來的。
我看向吼聲響起的方向,看到有數十人朝著這邊極速飛來。領頭的是四個中年人,他們的氣息極濃。
金丹期。
他們竟然能在這裡還能保持金丹期的戰力,這絕對是那四個渡劫期強者無疑。
果然,實力越強,抵抗禁制力的能力也越強。這裡的禁制不如小船中的那般厲害。
如果我不是有九個竅穴,連和這些分神期的傢伙廝殺都成問題。他們能保持的修為都要比我高。
這些衝殺進來的傢伙顯然是寧願捨棄自己的靈器了,紛紛拿著靈器斬斷藤蔓。
但他們無疑還是將無回坑想得太過於簡單了。
很快就有人的靈器變得徹底暗淡起來。
靈器精萃盡失。對藤蔓的斬殺力也被削弱很多,不再如之前那般鋒利,已經很難斬斷這些藤蔓。
我先是微微驚訝,隨即釋然,如果帶著武器進來就能夠破解這種困境,那這裡還有什麼資格被稱為「死地」?
沒有精萃的靈器就是凡鐵,沒有多少殺傷力。
我看到有持著凡鐵的修士用盡全力斬到藤蔓上,卻只刺破這些藤蔓的表皮,讓其流出血來。
甚至還有使鎚子、棍子等的人,他們的靈器在這裡無疑就是個笑話。
自那坑中,還有無數的藤蔓在從裡面爬出來。那裡藤蔓已經組成通天大樹了,讓人心裡駭然到極點。
那四個渡劫期老烏龜的靈器極為不錯。應當是高檔仙器,在此時還熠熠生輝。
他們在衝殺,想要救下族中那些自己在乎的、有潛力的後人。
忽地,我旁邊不遠處響起極為恐慌的驚呼聲。
在紛亂中我朝著聲源方向看去,因為我聽出來這是個女聲。
果然是哪個白衣勝雪的仙子。
她不復再有之前淡淡的出塵還有清冷,臉上只有驚慌之色。她被十多道藤蔓纏在身上各處。
而他們屈同家的老祖,卻還在竭力的朝著這邊衝殺過來。
即便是渡劫期強者,也休想在這種地方馳騁。
哼!
她來斬我,我憑什麼救她?
我只是冷冷的看她,然後就要偏回頭來。
然後,就在我轉頭的瞬間,我卻是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光。還有眼神中那深深的哀傷和幽怨。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眼神讓我觸動了。
我心裡的某根弦好似被撥動,在微微震顫著。
這種眼神我似曾相識。
好熟悉的感覺,卻又那麼遙遠。
在這個剎那,我的腦子裡回想到很多,直到畫面忽然定格在那刻。
是了。
顏白雪。
在我和她在火車上相遇時。她就是這種眼神,只是還帶著極為驚訝的神色而已。
鬼使神差的,我朝著她飛過去。
怒龍槍極速揮動,劃過幾道光,將纏繞在她身周的藤蔓盡皆斬斷了去。
她的眼神變得極為複雜起來。
我只是冷冷說:「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不會救你!」
說著,我抓住她的肩膀,猛地用力將她往屈同家老祖那邊扔去。
而這個時候,藤蔓已經變得更為密集了。
我們就像是小蒼蠅,被花骨朵給徹徹底底的包圍在了中間。
四個渡劫期老烏龜都露出極為凝重的神色來,帶著他們的族人往外逃竄而去。
我也想逃。
但這個時候,攝天塔卻又從我的體內自動浮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