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成親進行時
眾人都面面相覷,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清泱和穆遠則是沉默著,安靜地站在喜堂中央,等待著接下來事情的走向。
然而霖王爺卻不管眾人的反應如何,直接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紅帖,展開后念道:
喜今日嘉禮初成,良緣遂締。詩詠關雎,雅歌麟趾。瑞葉五世其昌,祥開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賓,永諧魚水之歡。互助精誠,共盟鴛鴦之誓。此證。
證詞念完了,霖王爺才坐回去,徒眾賓喧嘩。
禮部派來的司禮官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控制了一會兒場面,才恢復了秩序。
皇家成親皆有定製,方才霖王爺的到來不過是一個插曲,接下來的程序還是要按照定製來。清泱和穆遠都要遵循司禮官的禮讚聲行事。
只聽得司禮官唱念道:行禮見廟,奏樂。緊接著場中便有樂師再次奏起喜樂來,樂奏百鳥朝鳳、龍鳳呈祥,與方才入門的樂聲不同,卻是一般歡快端莊的聲音。
待一章的禮樂奏畢,儀式便進入下一個環節。
「詣案前跪,皆跪!」司禮官站在上首朗聲道。
清泱和穆遠聞言齊齊地跪下了,穆遠頭上的鳳冠發出清越的聲音,然而在蓋頭的遮擋下顯得有些悶悶的。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清泱和穆遠接著動作,穆遠內心平靜無波,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聽著司禮官的指令動作。而清泱則是不著調地擔心著繁瑣的儀式會不會把自己的頭磕破。
司禮官接著接著贊唱:升,平身,複位。
接唱:升,拜!升,拜!升,拜!
又唱:跪,皆跪。起,複位。
一套「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儀式走下來,清泱只覺得頭暈眼花的,膝蓋也痛得厲害,簡直跟不是自己的一樣了。
她這樣難受著,又忍不住偷偷地斜著眼睛去看穆遠,心裡想著:「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樣難受?或許他比我更加難受幾分,畢竟他那一身禮服看起來就比我的厚重不少,還有頭上高高的鳳冠,一定很沉吧?
穆遠沉默著,他當然不會知道清泱心裡轉著怎樣稀奇古怪的心思。這裡的每個人都將這樣的華服盛禮當做是至高的榮耀,誰又會像她一樣將這些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當做是負累呢?
跪拜的儀式完了,司禮官便讀起了一篇駢四儷六的華麗祝章!
清泱聽著不明所以,越發感覺枯燥無聊。心裡便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起來,「這古人結婚可真是麻煩,要是我這輩子就成這一次親就夠要命了,以後絕對不會再願意娶夫納侍了。」「唉,還沒想好一會兒入洞房該怎麼面對穆遠,難道真的跟他圓房嗎?」清泱想到這裡,不禁一陣惡寒,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清泱自己胡思亂想了一通,只聽見司禮官唱:禮畢,退班,送入洞房!這才回過神來。
不過在這女尊的世界里,送入洞房的是穆遠而不是她,作為新娘,她還是要留下招待賓客的。
於是乎當清泱看著兩個喜郎捧著龍鳳花燭引領,溪明扶著穆遠的手漸漸走遠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起來,一時間羨慕、不甘等表情都在一張臉上走過。
而後便是開宴,作為新娘的清泱須逐桌逐位為長輩和身份尊貴客人斟酒,酒要斟滿又不可淌出。著實是一樁考驗功力的活兒,清泱一圈兒轉下來,不光手腕子酸痛,而且臉都要笑僵了。
佩玉瞅了個空子湊上去幫清泱活動手腕,心疼地說道:「真是難為主子了,主子平日里那樣懶散,今日要受這樣的苦楚。」
清泱聞言抬手敲了佩玉一個爆栗,「你這是安慰你家主子我呢?還是挖苦我呢。」
「嘻嘻嘻,」佩玉見自己的小心思被識破,撓著頭傻笑起來,接著諂媚地說道:「主子,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你真是英明。」
清泱見佩玉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氣便不打一處來,抬手又想再敲她一下。可是沒防備著佩玉吃一塹長一智,這下一見清泱抬手便逃了去。
「呸,」清泱朝著佩玉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小蹄子,你等著明天,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一小小的插曲很快就過去了,與活潑跳脫的佩玉笑鬧一番,倒是緩解了清泱的幾分疲勞。然而忙裡偷閒總是時間不長,這不,清泱已經又被拉回去灌酒了。
「來來來,老七,姐姐再敬你一杯,祝你與穆公子百年好合。」太女清潼高興地拉著清泱,端起一杯酒就要敬她。
然而清泱心裡卻是叫苦不迭,心道:「我的好姐姐,親姐姐,你是得了穆家助力了,高興也是正常。只是能不能不這樣跟著外人一起殘害自己姐妹啊?」然而這話只能在心裡吐槽,清泱是萬萬不敢宣之於口的,對於旁人的敬酒,無論是太女還是其他的皇女,她也只能是來者不拒。
另一邊,溪明扶著穆遠進了新房后便都默默地退下了。一時間偌大的喜房便只有穆遠一個人,連呼吸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透過大紅的蓋頭,穆遠目所能見的一切都是紅色的。他靜默地對著案上的□□鳳花燭,思量著自己未來的人生走向。
長久的等待之後,突然間寂靜的走廊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正是清泱帶著一眾服侍的人來了。
清泱不勝酒力,在喜宴上被賓客們灌半醉,由佩玉扶著進了新房。
古人洞房中禮儀也是不少,其繁瑣程度簡直不亞於成親拜堂。
而這第一項便是坐帳,即是新娘新郎雙雙做到喜床上,而新娘將自己的左衣襟壓在新郎的右衣襟上,表示女子壓男子一頭的意思。
佩玉扶著清泱做到了穆遠身旁,穆遠只聞得一陣酒氣鑽入了鼻子里,當初清泱在宴會上喝醉后倚在他懷裡難受的樣子,又浮現在了他眼前,這令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接下里便是「撒帳」,由侍奉新人的侍子將棗、栗子、花生等喜果撒到穆遠懷裡,撒到合歡床上,灑向新房的每一個角落。
「撒帳」過後穆遠滿懷都是喜果,清泱被酒麻醉得神志略有些模糊,於是她做了一個很不尋常的動作:從穆遠懷裡拿了一個棗,然後傻愣愣地就要往自己嘴裡放。被一旁侍立的佩玉眼明手快地搶下了,氣氛一時間無比尷尬。
穆遠自然是察覺到了清泱的動作,他在紅綢的蓋頭下隱忍地笑著,想著:「七皇女果然還是孩子心性,喝醉了便是這幅可愛的樣子。」
接下來便是有侍子端上來一碗餃子給穆遠吃,穆遠夾起了一隻餃子從蓋頭下咬了一口。便聽得外面一堆男孩子清脆的聲音問道:「生不生?」
穆遠出嫁之前早就有人交代了這些禮節性的東西,這一問正是要討個口彩,是早生孩子的吉兆。穆遠從善如流地回答:「生。」
清泱聞言在一旁「咯咯」地傻笑起來,她早就知道這女子為尊的世界是男的生孩子,畢竟她就是元君所生。可是她一想到穆遠要生孩子,便忍不住覺得好笑。
所幸眾人都只當她飲酒過多,喝得神志不清了,便都沒有將她不合禮數的行為放在心上。
「請新娘挑起蓋頭,從此稱心如意。」喜郎跪著說道,他雙手捧著一個木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綁了綢緞紅花的秤桿。
清泱伸手取了,然後慢慢地挑起了穆遠的蓋頭。在看到穆遠風神俊逸的面容時,清泱頓時清醒了幾分。她看著穆遠頭頂鳳冠的樣子,覺得格外地滑稽,但是卻沒有笑出來,反而感到心上一陣一陣地抽疼。
接著喜郎捧著秤桿退下,又有另外的喜郎端上了合巹酒。
「飲過合巹酒,百年好合到白頭,」那金盞盛著清澈的酒水,杯柄上系著一根細細的紅繩。
穆遠和清泱各執了一杯,放到唇邊輕抿了一口。一旁侍立的喜郎齊聲念道:第一杯酒賀新郎,有啥閑話被裡講,恐怕人家要聽房。
接著清泱與穆遠交換了手中的酒杯,再飲一口酒。喜郎又道:第二杯酒賀新郎,房裡事體暗商量,謹防別人要來張
然後便是再換,二人將手中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喜郎們最後高聲祝賀:第三杯酒賀新郎,祝願夫妻同到老,早生貴子狀元郎。
接著便是溪明捧了一個木托盤走了上來,托盤上鋪著大紅色的錦緞,上面放了一把銀質的小剪刀。
溪明拿著剪刀,取了清泱一縷青絲,「咔嚓」一聲剪了下來,至於穆遠那邊,也是如法炮製。剪掉二人的頭髮之後,溪明手指靈活地將二人的頭髮綰成了一個同心結。
接著笑著說道:「今日結髮定百年,一世白首兩恩愛。」
然後將那用兩人青絲結成的同心結裝進了一隻錦囊里,塞到了穆遠的枕頭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