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紅樓夢中夢難醒
緊跟著父母離去的陸雲心沒發現尾隨她一路的柳湘蓮。
柳湘蓮對於尾隨心上人的事不覺得不好意,要是等心上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尋不到蹤跡,那才真的不好意思了。
對於心上人對他的排斥他明了,是他嚇著她了。
不過沒關係,他知道了她家住何方,總會磨到她心有他。
看到眼前的院子,看著陸雲心一家人走了進去,柳湘蓮握了握爪,知道了她的住處,總之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對此,陸雲心一無所知。
......
蘇州宅園精緻巧妙,假山流水、飛亭閣樓著落其中,此處便是典型的蘇州林園。
此處的主人歪坐在貴妃椅上,搭了條毯子在身上,用手勾了勾往下滑的毯子,舒服地眯了眯眼。
「二爺,衛爺來訪,現在院子里。」來人是柳湘蓮的管事,蓄著短須得管事低眉垂眼。
柳湘蓮掀開毯子,起身快步小跑出了屋,穿過走廊,路過假山,遠遠地就看見友人歇坐在亭子里,他才大步走近跨入亭子。
他作揖,忙道:「若蘭,查得如何?」他確定心上人的住處,一回來就央請了好友衛若蘭幫著打聽。
衛若蘭家族同四公八王多有聯繫,與金陵一家兩侯爵的史家常有走動,央他打聽金陵本地的事最是清楚。
「此姝你認定了么?」
「你又不是不知,我平生愛顏,只願娶一絕色為妻。我與她有兩面之緣,第一次驚鴻一瞥就下定決心娶她為妻了。」柳湘蓮褪去了平日里浪子風格,認真回道。
惹得衛若蘭直嘆:」不知該說你怎好,納妾納顏,娶妻娶賢。你怎可就一面之緣,連她家室不曉就決心娶人,要是娶了個不賢的人兒回家,你本身就是浪子成性,別到時連家都不願回了,何苦來哉?「
但柳湘蓮聽不進心,卻還是問道:」可是女子不是良人?「
「你可問對了,此女子是良女,其父還是舉子出生,家雖是寒門,卻頗為富裕,配你卻是不夠的。」好友樣貌極好,家中只有一位嫁出去的姑姑,雖不是四角之家,但也是出生榮貴之家。
好友本就風流人物,有財又有義,結交四海,上至王孫公子,下至走夫販徒。多少女子逑之。
「我本獨子,父母雙亡,只有一姑姑卻早已出嫁,你是知道的,我的親事就沒多大的選擇餘地。而那女子我悅之。」在好友眼裡,他哪兒都好,自家人自己知,自己這性格對於大戶人家過不了眼。
再說,柳湘蓮第一次看中這麼個人,想娶為妻,旁人再也難入他眼目。
「哎!即是這樣,那你去準備聘禮等,先請媒人上門說親。「衛若蘭知勸不住,才提議道。不過,心中不免興起一絲好奇。
二郎這人是他好友,平生他了解二郎,見過的美人如過江之鯽,本人可以說的上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姝倒是有何魅力?把二郎迷得神魂顛倒。
看著柳湘蓮喜歡得好似糖蜜的樣子,衛若蘭稀奇極了,要知道外界的人看到平時冷若冰霜的二郎此般模樣,哪兒還有冷麵的稱號。
他心裡倒想見一見那陸雲心了。
說著,衛若蘭將手裡的資料翻了翻,這些都是打聽后收集記載的陸家資料。翻到其中陸雲心的那張紙,他仔細過目。
對於陸雲心那手好綉技,他沒什麼看法,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家,哪家不是養幾個手藝精湛的綉娘?
女子么......
管理家務什麼的,有點資本的人家都會請教養嬤嬤仔細指點,當家母也會細心教導,沒什麼好奇怪的。
大戶之女恨不得連出嫁都要將以後的食住日用給備好,就連小小的牙籤都願不用婆家才是。名不其實的千金之女。
陸雲心在這些千金女中真的很平凡。
能讓人誇獎的相貌在資料中卻絲毫不提,只在紙上留下『無外人所知』。
既然說無外人所知那就是真沒外人見過,她真正做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連出門都坐轎、或戴斗笠。
衛若蘭將紙張遞給柳湘蓮。
柳湘蓮細細的看過一遍后,才依依不捨地放桌上,手卻捨不得移開。
衛若蘭才贊道:「她倒是安分,不然以連你都一見鍾情的樣貌,嘖、出在毫無官職的小戶人家,簡直是一場禍災。」
聽到這麼一說,柳湘蓮抓著紙的手緊了緊。
有他在,定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呢。
......
柳湘蓮請了方圓百里最好的官媒,前去陸家說媒。
見到面熟的媒婆,陸家就知道她的來意,陸晟和他的小兒陸瑜就板著鐵青的臉,他們瞧著媒婆頭上的紅花冷笑,恨不得嘴角上長著黑痣的媒婆離得遠遠。
自家女兒(姐姐)在他們的面前還沒待夠,就被不知哪兒來的野崽想要叼走。
門沒有!
窗戶沒有!
一絲縫隙都沒有!
倒是朱氏熱情地將媒婆迎了進門,又是倒茶水,又是端點心,殷勤招待。
那媒婆吃了一碟子點心,喝了茶水,抹抹嘴才說:「老身一大把年紀了,牽過的紅線比吃過的鹽還多,手裡的好親比比皆是。說起呆過的人家就屬你家待人熱心」
「小婦家不是本地人,雖在金陵已經有好些年了,上門來竄戶的人卻不多,今個難得見大娘上門,是該熱心招待呢。」朱氏沒叫女兒出來見客,坐在媒婆的身旁,伸手拉著媒婆的老松樹似的爪子,滿臉微笑。
媒婆笑成朵菊花玩笑:「是該,是該,要知道老身如此受歡迎,以後每天上你家門來,同你嘮嗑嘮嗑。」
笑過後,她委婉地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昨個聽你家茶水好,老身別的不愛,就愛吃茶。所以厚著臉皮上來討口茶吃。」
「呵呵......大娘門路多,見識廣,哪裡缺杯茶吃?要我說,大娘給道信,誰家的茶樓茶水好,哪天有空小婦前去瞧瞧。能讓大娘看上眼的,滋味定是不錯。」朱氏笑得花枝亂顫,嫵媚的風情直叫那媒婆睜大了眼。
心裡直叫:乖乖,小娘子長得太過於好看,女兒長得肯定不差。也是,要長得不好看,那柳少爺怎會看上朱氏的女兒呢?
這是她媒婆生涯中報酬較多的一筆單子,要是說親成功了,那百兩銀子足夠一家人五年富裕的生活了。
一想到即將到手的銀子,媒婆臉上的笑紋多了幾道。
她忙道:「說實在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茶呢、亦是如此,有的茶苦澀,能很好地清火氣解毒痘,就像女子般無顏色,相處時便能知道她的賢惠。
有的茶清,味兒甘甜,大多數人都愛喝,就愛那個甜味。
酷暑能喝一杯涼茶,最是能解熱了。
各有各的口味,也不是人人愛,又都有人愛。那些富貴人家戶戶離不開茶,貧窮家庭也會備些放著,好招待貴客。「
媒婆說了一嘴茶經,口也乾渴,端著杯子呷了茶水。不經意地贊道:「要老身說,你家這茶水好喝的很,甘甜又解渴,最是對柳家公子的胃口了。」
「柳家?」
「是呢,柳家算得上大戶人家了,家裡只剩下一根獨苗苗,只因父母雙亡而姑姑嫁人,生活艱辛使他早早懂事。現今已長大成人。」媒婆解釋道,話里話外滿是讚賞。
朱氏似笑非笑,說;」真真可憐地。非四全之人,那公子命挺硬的嘛!定親可不好定呢。「
「命硬不命硬,命都是人活過來的,要是人不爭氣,命再好也沒救。柳家公子就是人好,一個姑姑嫁出去了,自家錢財不缺,有房有地,日子過得多洒脫。女方只要嫁過去,上無公婆,下午幼弟幼妹,中饋握在手裡,好過著呢!」
那媒婆湊近朱氏耳邊,竊道:」金陵好幾家都看中了柳家公子,邀老身說親,老身都不敢說呢。「
她比畫著手指,說:」柳家那戶,好著呢,其他家閨女配不上他呢。那柳家公子眼光也高著呢,誰都看不上,這才耽擱到現今都沒定親。「
聽進了心,朱氏沉默了半響。
家有餘財,一嫁過去就是少奶奶。
二是無公婆,當家做主不受婆婆磋磨。只要拴住男人的心,生活就好過。
想想這些條件,她未免動了心讓女兒定給柳家公子。但一想到女兒那看似溫和實質倔強的脾氣,嘆氣,放下心來。
最後,朱氏還是說道:「柳家公子想得周到,婚姻大事總要看對了眼才好,要不是我家女兒很有主見,小婦都想將女兒和他定親了。」
「哎,夫人也有女兒么?是了,聽說是有一女呢。」媒婆先裝驚詫,后才反應過來肯定。
她故意問道:「聽說令嬡溫柔賢惠,很是可人,不知可否讓老身見上一面?」
「那孩子活潑的很,不敢衝撞大娘是一,二呢,她昨天貪玩水著了冷,正躺在床上歇息呢。只怕大娘是見不到她了。」對於自家女兒被誇,朱氏是自豪的,但還是推脫不讓女兒出來。
女兒模樣越發正,不知幸還是不幸,要是讓走東家逛西家的媒人知曉,不曉得能不能捂得住日漸嬌俏的她。
媒婆只好嘆道:「女孩子少碰冰涼的東西,生了宮寒就不好了。」
后又客氣地說:「讓她歇息,不必為老身麻煩,女子受了涼總是不舒服。也不知她定親了沒?」
朱氏笑道;「還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