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回憶牢籠（6）

她裝作喝醉了的樣子，搖搖晃晃地離開了酒吧。男人在她走後，果然悄悄跟了上來。

十月底的夜風很涼，走出酒吧的那一剎那她不禁顫抖了一下。

她走得很慢，男人很快就追了上來。

「嘿！」他的聲音讓她轉過身去。

她看上去已經暈乎了，抬手說道：「150美元。」

男人自然懂她是什麼意思，他笑了笑，眼中很清明，絲毫不像是剛剛喝了那麼多酒的人。

「當然，我們走吧？」

「錢？」Viola伸出手，男人很上道地拿了150美元塞進了她手裡。

那些女人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那、那裡，」她打了個酒嗝，「有個旅館。」

她被男人扶住，一點點走向了已經安排好的伏擊地點。只要Unsub對她有行動，就馬上實行抓捕。

她的一條手臂被男人架在脖子上，冷風吹得她身子冰涼。

Viola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某些她本以為已經塵封心裡再也不會想起的事情。

快一年多以前，她也是這樣，在冷風中被人架著走。

是那個男人。

這幾天不停在她夢裡出現的那個人。

她抬頭看向身邊的人，不是他，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可是不知道是為什麼，過去的事就像是要吞噬了她一樣，在她的腦袋裡不停地循環著。

她有些意識恍惚，只是僵硬的被人一步步帶著走到了旅館。

兩人的不遠處，探員和警員們一直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緊地跟著。

「她什麼話都沒說，」Reid輕聲說道，他有些急躁了，因為Viola太過於安靜了，「會不會發生了什麼？」

「相信她，如果發生了什麼，她會求救的。」Morgan安慰道。

就在這個對話之間，Viola和Unsub已經進入旅館了。

「目標人物進入地點，再說一遍，目標人物進入地點。」Hotch對著對講機說道。

在男人訂完房間，帶著Viola上樓以後，特警人員和探員們全部湧入了旅館。旅館的工作人員也是便衣，他告訴了眾人房間是幾號。在Hotch聽見了竊聽器那裡傳來的開門聲以後，他做了個手勢，所有人輕聲走上了樓。

Viola被人放在了椅子上。她一個機靈，腦子裡一些不好的畫面又冒了出來。

但是她知道自己還在任務中，所以她強硬地壓下心中的恐懼感，裝作迷糊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她眯著眼看見Unsub拿著什麼東西向她走了過來。

是繩子！

記憶如同洪水一樣涌了上來，她的手有些顫抖，恐懼淹沒了她的神智。

當男人溫熱的手碰觸到她手腕的那一瞬間，Viola終於支撐不住了。

她猛得暴起，轉身就給了身後的男人狠狠的一拳。

「啊！」男人吃痛地喊了一聲，並跌倒在了地上。

外面待命的人一聽見裡面的動靜，猛地將門撞了開來，一群人舉著槍沖了進來。

就看見Unsub倒在地上，而Viola像是魔怔了一樣，騎在他身上朝著他的臉一拳又一拳的打上去。

「Stop，stop，Mill！」Hotch收回槍，上前制止Viola。

但她像是沒有聽見一樣，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無奈之下，Hotch只能上前強硬地把Viola架了起來。她的手指關節已經打得有些出血了。

一把人拉開，特警隊伍就一擁而上把人拷了起來。

「你安全了，Mill，你安全了。」

Hotch把她扳過來讓她面對他，並重複地說道。

Viola怔怔地抬頭看向面前的人，眼神渙散而迷茫。她轉頭看向被制服的Unsub，而後她看見了Morgan和Reid，他們的眼神擔憂而不解。

*****

Viola坐在街道樹叢的圍欄上，夜風吹得她打了個噴嚏。

然後她的眼前出現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她順著外套看上去，是她的上司。

「先披上吧。」Hotch還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只是語氣比平時略微溫柔一些。

Viola遲疑著抬手接過了外套，然後慢慢地披在了身上，她輕聲道了謝。

「Thankyou。」

一時間又沉默了下來，她緩緩吸了口氣，抬眼看向自己的上司。

「我很抱歉，我差點毀了這次行動。」她覺得自己今天的行為真是太糟糕了。

「我們之前得到的那些證據足夠讓他牢底坐穿了。」這句話的意思是沒有責怪她。

Viola心裡依舊愧疚，但是還是鬆了一口氣。

「今天大家都累了，特別是你，」Hotch說道，「先回旅館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

「Yes，sir。」她低聲答道。

Viola看著自家上司離開的背影，心裡很是複雜。

因為自己的問題影響了這麼關鍵的工作，即使有再多的原因，她也真的太不稱職了。

第二天飛機上

Viola頂著一張沒睡好的臉，有些忐忑地坐到自家上司的面前。

「今天早上離開的時候，警探和我說搜查Hume·Reed的家發覺了他母親的遺體，已經死了要有四年了。」Hotch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所以我們沒從吸毒過量名單里找到線索。」Viola也下意識地跟了一句。

「他會在監獄里待很久。」他說道。

Viola緩緩點了點頭。

「現在讓我們來談談你的問題，Mill探員。」Hotch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Viola也正了正坐姿，嚴肅地看著Hotch。

「昨天的行動中你表現出了過度緊張，在犯人沒有威脅的情況下，你甚至要把他打到半死。」

「Mill探員，這是嚴重違反了規章制度的，回去之後寫一份報告上來，並且去接受心理測評。」

「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Viola條件反射地回答道，然後有些傻愣地眨了眨眼睛。

「這樣就可以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Hotch差點被她的表情逗笑，他挑挑眉說道：「你還需要什麼？」

我還以為你會把我臭罵一頓，然後停職，她心裡想著。

「聽著，Mill，」Hotch語氣柔和下來，「不論你以前發生過什麼，你需要向前看。」

「我們是你的夥伴，是你的家人，」他認真地說道，「昨天我們就在門外，為什麼不選擇相信我們呢？」

「你應該相信我們。」

Viola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上司，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她的手指交叉著，食指不停地上下交換著，她有些慌張。

她深呼氣了一口氣，作出了一個決定。她抬眼示意，能不能把Morgan和Reid都喊過來。

Hotch點了點頭，他抬手向早就在那裡不停偷看他們的兩人招了招手。

兩人站起來走了過來，三個人圍著Viola，等著她給他們一個說法。

「我覺得我在昨天的行動中，表現真的是糟透了，」她緩緩說道，「這不是為了狡辯，只是覺得Hotch說得對，我應該相信你們。」

「所以我想告訴你們一些事情。」

她看了看面前的三個人，把埋藏在內心的某些事情說了出來。

Viola其實和Reid一樣年輕有為，她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加入了FBI。

那時候她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菜鳥，她作為一個實習探員進入華盛頓的FBI緝毒組任職。由於她的出色表現，在一年以後她就轉正了，並被編入了緝毒組破案率最高的小隊。

那個時候，小隊正在跟進一個大型的販毒團伙，發現了一個缺口，需要人進去卧底。

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緝毒組需要兩個人用兩種形式進行卧底。

於是，Viola和另一位資歷很深的女探員一起被派了出去。

為了安全性考慮，Viola與那位女探員並不認識，但有一個固定的電話可以聯繫。

卧底期間付出了很多代價，為了取得信任，Viola甚至被迫殺害了一位警察。那是一段極度艱辛的日子，Viola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

兩年之後，她取得了販毒團伙最高層領導的信任。

平時這位人物一直隱藏得特別好，有些時候就連Viola都不知道他的具體行蹤，所以一直找不到抓捕他的機會。

那一天晚上，是一次絕佳的好時機。

販毒團伙與其敵對方發生了槍戰，己方處於劣勢，Viola不慎中了一槍。她用盡一切心思誘騙自己的老闆去自己的家裡，並給自己的團隊發送了消息。

其中也就包括了那位和她一起卧底的女探員。

但是當一切都要塵埃落定的時候，女探員居然叛變了。

這位BOSS很久之前就覺得自己身邊有了卧底。另一位女探員是先被發現的人，她被拷問被威脅，最後在自己兒子被抓的情況下終於撐不下去了。

因為Viola與女探員不認識，平時也不能談論自己在團伙里的位置，所以一開始Viola還是安全的。

但是最後抓捕行動時Viola的簡訊讓她暴露了。

「我差點就死了。」Viola盡量用一種輕鬆地語氣說道，她想扯出一個笑容看他們，但是她做不到。

想到那時的場景，她依舊忍不住顫抖。

「Mill，你安全了。」Reid看著她的眼神，忍不住出聲安慰道。

「是的，是的，我安全了。」她的手緊緊相握著，但卻依舊微微顫抖著。

如果不是她緝毒組的同伴們速度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她現在已經與世長辭了。

「後來就沒什麼特別的，我被我的前組長扔出國休養，」Viola說道，「回來以後就加入BAU了。」

「所以，你昨天反應這麼激烈是因為想起了這些事？因為一周年了？」Morgan詢問道。

Viola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本來覺得我忘記了，但是這幾天老是做噩夢。」她有些泄氣地說道。

三位男士互相看了看，怪不得面前這人這幾天如此怪異。

「不過昨天其實不是一周年，今天才是。」她苦笑道。

Reid面上馬上露出了一個吃驚地表情，他忍不住說道：「什麼？！但是今天是你的生……」他說到一半馬上住嘴了。

這下幾位男士都開始望天看地了，Viola奇怪地看著他們。

突然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