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男或女（4）

White夫婦二人對於這個問題明顯表現得有些尷尬。

「你們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一點線索嗎？」Reid口氣有那麼一點點不佳，Viola悄悄瞥了他一眼，感覺他似乎情緒有些不穩定。

White夫人對此有了些許的不滿，語氣僵硬地回答道：「是的，我們並未得到一點線索，這難道不是警方的錯嗎？」

Reid像是被這句反問氣到了，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一旁的Viola打斷了。

「夫人，」她的語氣平和，又帶著些許鄭重，「現在並不是互相推卸責任的時候。」

「您得承認，您並沒有認真地去尋找過Edward不是嗎？」

White夫人放在膝蓋上的手一下子緊握成拳，但依舊保持這優雅的姿態，喝了一口女僕剛剛端上來馥郁芳香的紅茶，像是要平復一下內心的情緒。而坐在旁邊的White先生就顯得有些事不關己，只是面上的厭惡之情變得越深了，絲毫不像一個失去了兒子許多年的父親該有的姿態。

「我們從未放棄過尋找Edward，請不要隨口胡說。」White夫人看上去有些生氣。

但Viola知道，這份生氣不是因為她話中的內容，而是因為她拆穿了White夫婦內心深處的想法。

「噢，夫人，你這可冤枉我了，」Viola無害地笑道，「我可沒說您放棄尋找Edward，我說的是你們沒有認真尋找過。」她還特地將『認真』一詞加重了一下。

「你！」White夫人總算是綳不住她看上去從容的姿態了，面上的憤怒顯而易見。

稍微激了一下后，Viola馬上見好就收，用一種理解表情又說道：「兩位平時工作一定十分匆忙吧，這才沒辦法跟進警方的進度。」

White夫人現在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她不回話。

「我們是為了案子而來，既然兩位沒有Edward的消息，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看看他的房間？」Viola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還是姑且一問。

「他的東西我們都收拾起來了，在倉庫里。」White先生僵硬著面色答道。

「那麼，我們可否……？」

White夫婦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可能是不願意承認對自己兒子毫不關心，最後還是讓女僕帶兩人去了倉庫。

Edward留下的東西不多，除了一些衣物等生活用品，占最大比重的竟然是各式各樣的玩偶。從毛絨玩具到可以換裝的娃娃裝了滿滿一箱子。

Viola拿起一隻布偶兔子，外表很可愛，摸起來軟綿綿的很舒服，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舊了，有些線腳已經鬆了。她輕輕地把兔子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又從箱子里取出了一隻娃娃。這隻娃娃式樣很老舊，比起現在市面上精緻的人偶娃娃，這個娃娃實在差得太多了。但從她身上穿著的衣服還有箱子里一小摞娃娃裙，足以看出她的主人有多麼的愛護她。

Viola和Reid兩人翻找了片刻，沒有找到什麼特別具有價值的東西。

不過，他們一開始也就猜到了，White夫婦的那種態度，不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幫助，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多問了幾句罷了。

Viola把手中的玩偶放回箱子里，突然感覺身後有什麼視線，轉頭一看，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站在倉庫門口。

少女與Edward相貌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妹妹。少女神情略顯陰鬱內向，但『良好』的家教又使得她姿態優雅，立在那裡莫名的違和。

「Hi，你有什麼事嗎？」Viola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就能感到White夫婦對於孩子的摧殘有多麼得嚴重，所以她緩和下語氣，用著溫柔的聲線詢問道。

少女有些害怕地四處看了幾眼，跑到Viola身邊把什麼東西塞進了她的懷裡。

「這是Ted的，請你們找到他。」她眼神中有著些許懇求，但是說話馬上就跑走了。

Viola低頭看懷裡的東西，那是一本日記，再聯繫一下少女話中的Ted，一聽就是Edward的昵稱。

而Reid在少女跑走的時候已經湊到了Viola的身旁，他指了指日記，示意能不能讓他看一下。

Viola二話不說就遞了過去，有一個人形閱讀機不用白不用。

得到了關鍵性物品的兩人自然也不想與White夫婦多做糾纏，所以Viola負責微笑道別，而Reid則跟在她身後像是無知無覺一樣地以飛快的速度讀著手裡的日記。

White夫婦對於這樣的兩個人也是被氣得夠嗆。

兩人回到車上，Viola一邊發動車一邊開口了。

「你看上去不是太高興。」這口氣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Reid翻頁的手瞬間頓了一下，然後又恢復原速，但又不回話。

Viola看Reid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就沒有再追問什麼。想必是White夫婦的一些舉動牽動到了他的神經，或許讓他聯想到了什麼，這就可能涉及**了。

車開出去沒幾分鐘，Reid就已經把手中厚得如同磚頭一樣的日記本看完了。

「怎麼樣？」Viola問道。

Reid神情有些微妙，他反問了一個問題：「昨天你和Hotch找到的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Zack·Longman，怎麼了？」

接下來Reid的話著實有些讓Viola吃驚。

日記中顯示，Edward在許多年前就認識了Longman。更具體點來說，應該是Edward單方面認識。而Edward離家出走的理由有一半得歸結在Longman身上。

日記可以反映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Edward的日記中大部分都充斥著陰鬱與灰暗，記錄著他生活中的不平與苦楚，他困解於自己與別人的不同，周圍人的嘲笑和父母的厭棄讓他的眼中看不見任何對未來的希望。

甚至有一段時間，他是想了結自己，揮別這個世界。

唯一能讓他得到一絲喘息的，就是自己的妹妹Mandy。在Edward眼中，Mandy是珍寶，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會對他甜甜地笑，會喊他哥哥——即使他更希望她能喊他姐姐，這也足夠讓他變得開心一點。

純真的Mandy不會歧視他，但也抵抗不了White夫婦的高壓統治，她也漸漸開始變得內向。

這個時候，Longman出現了。他是那樣的高大英俊，自信卻又謙遜，對所有人都保持著溫和而大方的態度。

Edward被深深地吸引了，簡單來說就是墜入了愛河，如同少女懷春。

但是好景不長，有些事情被發現了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

White夫婦發覺了自己兒子的異狀，這麼多年兒子娘娘腔的行為已經讓高傲的他們丟盡了臉面，而現在兒子居然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簡直就是不能忍受。

比往常更加可怕的辱罵和詛咒全都砸向了Edward，而致命一擊則在於他得知了Longman的離開。

Longman去他所在的畫室教學只是為了積攢經驗，學習完了自然就會選擇離開。

而那時的Edward已經陷入了莫名的瘋狂與偏執，以致於最後選擇了孤注一擲。

他離開了White家，唯一捨不得的只有他可愛的Mandy，只能將自己的日記留給妹妹做一些念想。

日記的最後一篇是對妹妹的道別信，餘下便沒有任何內容了。

讀完日記的Reid心情實在不好，不僅是侵犯了別人**的變扭感，還有對White夫婦的一些憤恨。所以，他對Viola說完一切后，就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肯講了。

車又開了一個多小時，Reid的電話突然響了，是Hotch打來的。

Viola聽著Reid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嚴肅。

「Mill，人抓到了，」Reid說道，「Hotch讓我們快點回警局。」

她一聽，馬上加深了油門。

到達警局后，兩人被帶到審訊室前，Hotch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前，而Morgan在裡面負責詢問。

坐在對面的長發女子正是喬裝打扮過後的Edward。

明明嫌疑犯已經被抓到了，但是Hotch的神情卻沒有一絲輕鬆的樣子，Viola和Reid心裡都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詢問過後，發覺事情確實有些棘手。

早上Viola兩人出去沒多久，警局就接到了民眾線報說是發現了那個車牌號，消息傳遞到Hotch和Morgan那裡以後，馬上帶著人馬就過去了。

到達地點以後，發覺Edward推著一輛小拖車，上面放著一隻巨大的垃圾袋向社區內的大型垃圾箱走。

一眾人在悄悄跟了一會兒后，在Hotch的一聲令下中實行了抓捕。

然而垃圾袋中竟然只是一些搬家垃圾，並非他們想象中的受害者屍體。事情就由此陷入了僵局，如果他們拿不出什麼實質性證據，那麼他們只能放Edward走。

「Morgan有問出些什麼嗎？」對於Viola的問題，Hotch回以搖頭。

她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指著自己詢問面前的兩位同事。

「你們覺得我和她相似嗎？」

兩位男士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慢慢打量了幾下Viola，再看看審訊室里的Edward，有些為難地轉回了目光。

Viola無辜地聳了聳肩，說道：「OK，我懂了，其實我也知道不像。」

雖然她有一頭深色長發，但並非深棕色，Unsub最執著的一點特徵也不符合，實在是不能說兩個人有什麼相似的。

「不過，你們不覺得身為女性的我對他來說更具刺激性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十分明顯，Hotch幾乎沒怎麼思考就決定讓Viola代替Morgan繼續進行審訊，並讓Viola速戰速決，如果他沒估計錯，律師很快就要到了。

Viola一走進審訊室，周身溫和友好的氣場一下子全部改變，面上透露著高傲與輕蔑。

她隨手拉開椅子就坐了下去，翹起二郎腿，甚至都不看Edward，一邊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一邊開了口。

「早點交代比較好，別死撐著了。」Viola瞥了Edward一眼，語氣輕浮。

Edward從Viola進來開始就顯得有些不太愉快，放在桌上的手相握著，用力的地方都泛白了。他顯得有些焦躁，明顯不想與Viola同處於一個房間。

「我不想和你說。」他語氣僵硬地回答道。

她相當不禮貌地翻了一個白眼，終於不再側著身坐著，轉過來正面對著他。

「你以為我想和你一個假女人待在同一個房間里？真噁心。」Viola的話語十分尖銳，面前的男人明顯被激怒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快沉靜了下來，像是知道Viola想要做些什麼一樣。

她心裡暗道不好。

Edward幾乎實在辱罵聲中成長起來的，這種程度的羞辱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些什麼，Viola知道自己選錯了方向。但她馬上鎮定了下來，沒有因為這點程度的失誤而手忙腳亂。

「我記得，那個人是叫Longman？」Viola做出一副回憶的表情，而那個名字從她口中蹦出的那一剎那，Edward的注意力馬上被集中了過來，並失去了剛剛才獲得的理智。她可以從他的眼中看見妒恨，是沖著她來的。

「噢，那真是位出色的男士，」Viola露出了一個甜美而憧憬的笑容，「他的畫作真是太棒了，如果能……」

「你這個賤人！」她的話被尖銳的喊聲猛然打斷了。Edward的表情變得扭曲且醜陋。他激動地想要站起來，想要襲擊Viola，但他還被鎖著，所以只能帶動著椅子，發出嘈雜的聲音。

而Viola則突然拿出了受害者的照片，一張張擺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看她們，明顯比你好多了不是嗎？畢竟她們才是女人。」她說著無情的話語，一步步緊逼著。

「No！！」他低吼著。

Edward憤恨地看著Viola，眼中充血，理智已經徹底離他而去。

「她們早就不是女人了！」他憤怒地說著，「我把那些都割掉了！她們不是了！」

當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Viola周身的氣場瞬間收斂了回來，她變得嚴肅而認真。

「是你殺了她們？」她問道。

而Edward已經有些不管不顧了，他點著頭，有些瘋癲地說道：「沒錯！一群□□，她們沒資格做女人，我才是……我才是……」他喃喃著。

Viola心中升起一種悲哀之情，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也收了回來，而身後審訊室的門也打開了，警局的人走進來將Edward帶走。

她走出審訊室，迎接她的是三位同事讚許的表情。

「嘿，做得不錯嘛！」Morgan由衷地讚美道，Viola一邊道謝一邊回給他一個笑容。

而Hotch還是那樣平淡，對Viola點了點頭，算是稱讚了。Reid不太會說話，只是對她靦腆地笑了笑。

然而正當幾人都放鬆下來的時候，Hunter警探卻帶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今日有人來報警失蹤人口，正是一位有著深棕色長發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