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帝王年少時(19)

21.帝王年少時(19)

「臣以命相請...求殿下,驗明蘇袖月正身。」

句句誅心,猶如催命符,蘇袖月眉微蹙,她扯了扯容夙的衣袖,「殿下,放臣下來罷。」

「你別怕,本宮信你。」容夙依言放下單薄似紙片的「男子」,轉頭薄怒道:「方先生,你當真是極好的,以死相逼,你此舉...置自身於何地?又置本宮於何地?」

「太子殿下,若老臣眼見殿下被這女子迷惑,又置忠義於何地,又何必苟活於世?」他話落,竟拖著年邁的身軀朝府邸門旁的石獅撞去。

「方先生!」

「方先生...」

青衫謀士驀然睜開眼,額頭上柔軟的觸感遠比想象中的石獅還要涼,他怔愣著,耳邊傳來乾淨卻微弱的聲音,帶著咳意。

「咳咳,方先生...」蘇袖月收回通紅的手背,淡道:「莫要讓太子殿下為難,你若想驗明便驗明吧,我全力配...」

「蘇袖月!」青衫謀士忽然厲色,似想到什麼,他猛地推開蘇袖月,任她踉蹌了好幾步,大笑道:「讓太子殿下為難?蘇大人...你可真是會離間,至於驗明?你這樣主動求證,無非是為了取得太子殿下信任,借他憐憫,避過這劫,可老頭兒我今日偏要做了這惡人!」

他轉身,跪下誠懇道:「太子殿下,臣...」

「滾!」

容夙吐出一字,不費吹灰之力,卻像一把剔骨的刀,刀刀絞得方先生的心生疼,他跪在原地,眼睜睜望著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越過自己,把那個「禍害」重新抱起。

珍之重之,如待至親。

而他...被棄如敝履。

「太子殿下!」他凝著越走越遠的一雙人影,終是艱難喚道:「昔日,鸝妃在世時,曾許老臣一個誓約...」他抬頭,直面著雨水望去,果見容夙的步伐頓了頓。

是了,誰人不知...鸝妃,是容帝心愛的女子,亦是眼前人的生母。

「太子殿下,鸝妃曾許諾,藉此憑證,老臣可以...求殿下一事。」話落,他取出了懷中玉牌。

容夙的眸微閃...蓮花紋印,佐以黃鸝相伴,是真不假。他皺了皺眉,凝著懷中人安靜的面容,妥協道:「方先生,只此一次,待本宮所召太醫替蘇大人瞧了病體后,再議驗明之事。」

「老臣...謝太子殿下。」

跪在原地的青衫謀士終於肯起身,得到想要的答案,方先生並沒有多高興,相反...離心了,說什麼都沒用,容夙這孩子,是厭惡他了。

思及此,半百的老人並不利索地淌過水窪,他想,待此事了結...便乞骸骨吧,若今日除去蘇袖月,太子殿下的帝王之路,應當再無礙。

而此刻,那位太醫既被請入府,方先生覺得,他如何也不能錯過這把脈。

......

「太醫,如何?」

「奇哉,怪哉...請太子殿下恕罪。」太醫院副院首話音剛落,便欲跪下請罪,堪堪被容夙虛扶起。

「不必如此,有話直說。」

「是。」太醫復又把了一次脈息,餘光瞥見方先生的眸光,遂對容夙道:「太子殿下,容臣逾越,這蘇大人從脈息上看...恐怕——」

「恐怕什麼?!」

「太子殿下息怒。」太醫還是戰戰兢兢地跪下了,低著頭小聲道:「回太子殿下,蘇大人恐怕是、是...女子!」

「荒謬!」容夙一手拂開桌上的茶具,冷著臉道:「庸醫,先不說本宮讓你治風寒,未讓你辨男女!再說,若蘇大人真是女子,你們...是在質疑本宮認了女子為太傅,還是質疑父皇...任命女子官?說!」

「太子殿下饒命,臣...不敢。」偌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深諳宮規的太醫無疑選擇獨善其身,他連連磕頭,對容夙請罪道:「臣該死!臣不該貪那院首之位,答應方...方先生。」

「哦?」容夙似笑非笑地睨了青衫謀士一眼,諷刺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本宮不曾想...先生這手,伸得如此長,都快要,」越過本宮了。

「方黎!」他反身坐下,居高臨下地掃視著跪於地上的青衫謀士。

竟是...連名帶姓的稱呼。

方先生的心狠狠怔了怔,身畔同跪著的副院首仍戰戰兢兢顫抖著...盡職盡責,方先生隱約察覺些什麼,卻覺得這局...行至這步,他已無退路可走。

「太子殿下,老臣...」

「蘇大人病情如何?」容夙未顧及他,打斷話語問太醫道。

「回稟太子殿下,蘇大人脈象甚是離奇,僅從脈息來看,已無法辨出男女。」副院首認真回答,卻未說出猜測...此症,只怕是服了什麼藥物,他不禁通過關係聯想到京城才俊人人敬而遠之的那位。

若是她的話,逆改性別倒也不是奇事,想當初,前太子容珏本該命數已盡,太醫院當時無人能醫,可偏偏被先皇後用玄之又玄的法子...撿回了一條命。

話說回來,這先皇后唯一的侄女,假以時日,只怕青出於藍勝於藍。

副院首沉吟片刻,打算告退去文淵閣交差,卻沒料到,床塌上的人突然醒了。

「蘇大人,你如何?」一旁容夙忙道,他欲扶起蘇袖月,卻被她輕輕推開,「太子殿下,臣不敢。」

為何不敢?明眼人都知道是礙於方先生,蘇袖月這一句,無非是以退為進,她雖高熱,意識猶在,只待靜侯時機,完成這場棋局。

她點到為止,不再言語。

見她如此,容夙沉聲道:「蘇袖月,你是本宮的太傅,只要有本宮在一日,便無人敢有微詞。」

「臣...謝太子殿下厚愛。」蘇袖月話落,固執起身拱手一拜,又道:「但臣...不想給您添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太傅何意?」

「回太子殿下,臣...願驗明正身,」她開口,果斷而沉穩,方先生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只聽蘇袖月接著道:「臣此舉,別無他意,只是為了自己。」

她話落,伸出手指了指身上裹於容夙披風下的濕衣,因為匆忙,又因病情未明,這身衣服還未來得及換下...她斂斂眸光,續而道:「太子殿下,臣願驗明正身,臣不想...讓您為難,也不想讓方先生多疑,只是,臣有一事相請。」

她抬眸,一字一句正色道:「若當眾證實臣是男子,太子殿下可否...還臣一個公道。」

「太傅...你先請起,本宮應允。」容夙點點頭扶她起身,一來他雖說相信這男兒之身,可心裡總有點道不明的感覺,似乎是隱隱期待。二來,若驗明蘇袖月就是男子,方先生便再無話可說,自己也可藉此發難......他容夙要做什麼,還容不到一個小小幕僚指手畫腳。

「好了,」他輕敲椅面,篤定道:「蘇大人,你寬衣罷。」

「臣...這便換下。」蘇袖月蒼白秀氣的臉頰漾起一抹淺笑,望得容夙心頭隱隱悸動,而她解開披風的手指細膩漂亮,正沿著衣領向下,微微露出小半邊精緻的鎖骨...越看,容夙越覺得是女子。

而方先生,哪怕是做好了入局的準備,見此也不禁懷疑...根本沒有所謂布局,是他多心了,這蘇袖月,就是實實在在的女子。

此刻,那隻似女子的手一點一點下移,一室之內,氣氛悄然凝重...蘇袖月輕輕低首,不再遲疑。

「等一等!」

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挑眉,放下手,輕含笑意。

你怎麼...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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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的硃砂痣(時間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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