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女兒心思②
此為防盜章,無需驚慌,時間一到即可解除封印。「殿下,臣...」
「記住了,只許對我一個人說。」
容珏打斷她的說辭,從袖中取出紅色的緞帶,一端繫於自己手上,一端繫於蘇袖月手上,鍛帶極長,大約有三米。
這個距離,想鎖住一個人太長,想放一個人走,又太短。
蘇袖月沒有反抗,卻隱約嗅到山雨欲來的氣息,容珏要做什麼,向來毫無章法,他若興起想拉她共赴黃泉,也是有可能的。
「太傅...」容珏忽扯著緞帶把蘇袖月拉到懷中,意有所指地問道:「你,可聽說過無底崖?」
「回殿下,未曾。」
「沒關係,一會就見到了。」
*****
茶樓,裴彧與嚴慎言話別後,忽覺身體不適,一旁的裴七問道:「小姐,又到月中了,是否該即刻趕回雲南,入祈願寺找高僧?」
「不必。」裴彧壓下異樣,心中卻是明了。
這不死葯的副作用便是忌大悲大喜,這幾日他心情跌宕起伏,加之被嚴慎言氣了那一出,身體本就在情緒上入不敷出,又適逢每月月中,本該尋祈願寺的大師助為壓制,卻遠在京城,離了千里之遙。
若尋旁人相助,一來未必可行,二來也未必可靠。
裴彧搖搖頭,拒絕了裴七的提議,蘇袖月還在這裡,他怎麼能安心回雲南,思及此,裴彧轉身便欲回暫歇腳的客棧稍事休息,「裴七,走罷。」
話落,他回首瞬間,只覺後頸一麻,意識漸漸模糊,只依稀聽見忠心耿耿的護衛接住自己后歉疚道:「小姐,蘇大人說了,讓我無論用什麼手段,送你走。」
您也說過,蘇大人的話等同於您的話,裴七以為,為您好的,即便您醒來怪罪,也該照做。
彼時,昏迷的裴彧還不知,茶樓這一面,已是這一世...最後一面。
若他知曉,舍了這性命,也會留在她身邊。
那廂,嚴慎言幾日未歸,再回家時,剛踏上長滿青苔的石階,便被屋內蹭出的人大大一個熊抱。
「少主,你終於回來了。嚴回還以為...你不想吃我做的饅頭,才...離家出走的。」
小護衛說個不停,娃娃臉上溢滿藏不住的喜悅,他緊緊扒在嚴慎言身上,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下不為例,放手。」
「不。」嚴回又蹭了蹭,恨不得掛在嚴慎言身上。
「起開。」嚴慎言睨了小護衛一眼。
「喔。」嚴回又委屈又老實地搓著手,一字一句認真道:「少主,我是不聰明,可我也知道你要做什麼,被你留下的時候,我總是害怕...害怕哪一天,你突然就回不來了。」
「然後,我突然...就等不到你了。」
「傻。」嚴慎言摸了摸站在台階上才堪堪到他眉宇的小護衛的頭。
「才不是呢,少主,你知道的...」嚴回乖巧地抬起頭,眸光澄澈:「在這世上,除了怎麼也找不到的妹妹,就只有你了,我的親人,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嚴慎言安撫地壓了壓他的肩頭,許諾道:「相信我,你的妹妹...我一定會替你找到,完完整整送到你面前。」
「嗯。」小護衛連連點頭,他雀躍道:「少主,找到我的孿生妹妹以後,您一定要幫她改個名字,不要叫嚴去了。」
他話落,有些羞怯地漾起笑容,因為思念,嚴回把親自訓練的海東青取名為嚴去,若是妹妹回來了,他才不捨得她再叫這個名字。
「少主,您讀書多,可以嗎?」
「可...不行。」嚴慎言低笑一聲,揉亂小護衛的頭髮后,聞著香氣跑向了廚房,幾步一躍,像個惡作劇的孩子。
後知後覺的嚴回追在他身後,倒跟個操心的老媽子似的。
「少主,剛蒸好的,燙!」
「嘶...」嚴慎言下意識用手捏住耳朵,還是被熱氣騰騰的霧燙得不行,他尷尬一笑,索性在廚房坐下,看著嚴回操勞。
昔日就讀於國子監時便是如此,小護衛悉心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多年來如一日,未曾抱怨過一句,對嚴慎言而言,嚴回...已是他生命中不能割捨的一部分。
「少主,伸出掌心。」收拾好殘局,嚴回走到跟前,「居高臨下」地望著椅子上的嚴慎言,嚴肅道:「不聽話,打手心!」
「喏,打吧。」
「哼,」嚴回偏過頭,取出懷中的傷葯塗在他先前被燙紅的地方,小聲道:「多大個人了,也不知道照顧自己,一天到晚權謀算計倒厲害,生活卻一竅不通。」
「......」嚴慎言仍舊笑著,任由小護衛說教。
「笑?還笑?」嚴回沒轍,只好無奈嘆息,「唉,還好有個優點,好養活,算了算了,開飯吧。」
「好。」嚴慎言聽話地坐到桌案前,乖乖等著開飯,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
端上桌的,兩碗清粥,幾碟應季的小菜,再簡單不過,卻愣是被嚴回一雙巧手做得色香味俱全,很顯然,這小護衛是會過日子的那種,嚴慎言欣慰地望向對面,點點頭,提起筷子。
「等等,少主...還有饅頭。」
白花花,熱騰騰的主食被遞到眼前,嚴慎言怔了怔,笑著接過。
活靈活現的動物模樣,可愛而精緻,大大地拯救了嚴慎言被饅頭支配的恐懼,他挑挑眉,道:「嚴回,這樣的形狀,就不用壓扁了。」
「為什麼?」
不是喜歡磁實嗎?小護衛撓了撓頭,難道幾天未見,少主又喜歡上了大凶?
「嚴回啊,」嚴慎言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正要下嘴,手忽地一抖,他放下筷子,笑意掃向肩頭,那裡...雪白的海東青剛剛落下。
「嚴去,嚴去,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一直跟著蘇大人他們嗎?」嚴回亦無心吃飯,激動問到。
「...嘰嘰喳喳...」
一番對話,小護衛的眉頭越擰越緊,以至於聽完,整張臉都皺成了苦瓜。
「如何?」嚴慎言不安問道。
「少主...你先冷靜。」嚴回試探著,慎重道:「蘇大人,蘇大人他們未回東宮,而是下了江南。」
「然後呢?」
察覺嚴慎言話語里的顫抖,嚴回咬咬牙,艱難道:「他們——」
「被容夙的人盯上了。」
「容珏,喜歡男子並不是大不了的事,你何必撇得一乾二淨。」
徐芷解下濕漉漉的髮帶,索性披頭散髮的模樣立在雨中,她一向行事大膽,京城男兒都時常自嘆不如,可那些男兒再如何獻殷勤,也比不上嚴慎言偶爾的和顏悅色。
她眺望遠處,嘆息道:
「表弟,在不破壞計劃的前提下,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又有什麼不好呢?」
容珏盛雨的手指抖了抖,他眸光微閃,解下濕透的暗紅色外衫,雪白的裡衣里依稀可見如玉的肌理,徐芷怔了怔,扶額道:「容珏,就當我什麼也沒說罷。」
「表姐,你想什麼呢?」容顏極盛的少年起身回眸,示意隱在暗處的護衛上前,他笑道:「本宮只是...等不及邊走邊換衣服了。」
「走?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容珏有意無意地望向千里之外的遠方,悄聲道:「大概是...不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他話落,當真邊走邊從容地穿上難得是淺色的外衫,倒頗有幾分常服出訪的意味。
少年修長清雅的身影越來越遠,徐芷收回眸光,低頭輕笑一聲,她似乎明白容珏的意思了。
因為啊......
所思一人,他在遠方。
千里之外,雲南。
同樣的細雨飄搖,不同的是泠泠山風,裴彧收回盯了蘇袖月一路的眸光,往轎輦窗口處挪了挪,恰好擋住吹向她的山風,讓那股不大不小的妖風吹落一地的麵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