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邊關之守⑤
此為防盜章,無需驚慌,時間一到即可解除封印。
「少主...」嚴回小聲喊著,撿起了沾灰的饅頭,搖搖頭...明知先去也做不了什麼,卻還是等不了。
您喜歡蘇大人,是吧。
小護衛順手把饅頭塞進懷裡,不再遲疑,往文淵閣趕去。
*****
「太傅,起風了。」
容珏掀開馬車窗帘,斜風驚起發梢,他面色未變,只捻了捻束縛著自己和蘇袖月的緞帶。
「是啊,起風了,唯有長風破浪,扶搖直上。」蘇袖月輕笑一聲,耳畔除了蕭蕭風聲,越來越近的,還有兵刃劃地而來的聲音。
「小心。」容珏忽然抱住她一個旋身,避開了如雨的箭矢。縱身一躍落定后,再回頭望,馬車已被射成了篩子。
他抽出配劍,依靠著緞帶的聯繫,在蘇袖月三米之內迎敵,少年劍法遊刃有餘,容夙手下的那些黑衣人並未討到多少好處。
那便...車輪攻勢。
一圈又一圈黑衣人退後又涌近,源源不斷,容珏多多少少受了些皮外傷,他淺色的外裳染上緋色,被風吹得衣袂紛飛。
連帶著緞帶也獵獵作響。
另一頭,蘇袖月微轉手腕,打算順著緞帶相助容珏,她欲取出袖中的匕首,卻在這時,踏血而歸的少年連連趿地後撤,帶起腳下陣陣沙塵。
「太傅...我們恐怕,沒有退路了。」容珏拭去唇角的血漬,一點一點往身後的懸崖逼近。
退路?蘇袖月眸光一閃,篤定問道:「殿下,這便是先前所說...無底崖,對嗎。」
容珏頷首,護她停在崖邊,霎時間落石滾滾,少年聞聲回望深不見底的懸崖,問道:「蘇袖月,你願不願意...和我賭一把?」
「殿下,前是死路,后無退路,理應賭,可是臣即便不賭,容夙也不會真要了臣的性命,你說...臣賭不賭呢?」蘇袖月徐徐言之,彷彿步步逼近的黑衣人並非大敵當前,容珏狠狠怔了怔,他未再言語,腳步一虛,凌空傾身而下。
聯繫著彼此的三米緞帶眨眼間綳直,蘇袖月勾起唇角,取出先前的袖中匕首,乾脆利落地一劃,手腕上的死結霎時解開。
明艷的緞帶在眼前拂過,容珏的心莫名刺痛,他鬆開手中的佩劍...本欲斬斷彼此聯繫的佩劍。
未曾想,是你先揮刀,可是蘇袖月,我怎麼捨得你冒一絲風險。
他閉上眼,任由身體急速下墜。恍惚間,耳畔風聲悄然發生了變化,他驀然抬眸,只見懸崖邊上的人影輕輕一躍,竟是追隨而下。
「蘇袖月,為什麼...」
容珏黯然開口,面色看不出悲喜,只是下意識把手放在腰間,似乎那裡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在他上空,蘇袖月一邊墜落,一邊凝著手腕上只差一點點的紅色錦帶,如賭博般念道:「滿上,滿上。」
誠然,她此舉,一開始就目的明確,從心理學的角度而言,平平淡淡的感動遠不及一波三折來得震撼,對容珏而言,她不劃破緞帶是意料之中,劃破仍相隨,含義就大不相同。
她想告訴他,即便沒有束縛,沒有強迫,我也心甘情願隨你死。
哪怕...不是真心的。
只是大多數人,都願意相信謊言,不是嗎?
所謂騙局,願者入局。
她凝眸,轉動匕首嵌入崖壁,藉此緩衝,只不過相較陡峭的懸崖而言,這樣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未過多時,蘇袖月就跌至容珏附近,少年彎眸輕笑一聲,用殘餘的緞帶把人卷到懷中,齊齊墜落。
「太傅,你到底...想要什麼呢?」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渾然不覺身處險境。
蘇袖月垂眸,「殿下,我要的很簡單,我要活著。」
「活著?」容珏唇角輕含嘲諷,沉聲道:「太傅,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那種午夜夢醒后,念頭全是...死,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的疲倦感。」
「殿下,我明白,可我也懂另一種滋味。」蘇袖月閉上眼,壓抑道:「你可能不知道,一個人為了生計,會做出什麼樣的犧牲。」
她剋制著情緒,又道:「殿下,你生而富貴,至少在物質上沒有缺失過,你恐怕不覺得,這正是人賴以生存的根本。其實...若溫飽都成問題時,生死就不是問題了,待你走到那一步,你本能地就想活著。」
容珏愣了愣,小心問道:「蘇袖月,你以前...過得很辛苦嗎?」
「不算,比很多人要好。」她輕笑一聲,進入fbi的第三年,抓捕美國食人魔的那次行動中,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也是那一次,讓蘇袖月明白,沒有了道德約束,其實人...也跟猛獸無異。
而文明與進步,可以說是...一點點在把穿在猛獸身上的外衣穿到心裡。她斂斂心緒,道:「殿下,活著不好嗎?」
你不知道,你所厭棄的,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難得的,容珏沒有反駁,他苦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喜你為疾,藥石無醫。
哪怕,你那麼明顯地告訴我,你就是純心騙我。
他搖頭,道:
「算了,你不會知道的。」
話落,少年壓抑著輕咳,抽出腰中藏著的軟劍,見機勾住懸崖峭壁里生長出來的枯枝,止住了他們下落的趨勢。
待停滯片刻,容珏取了碎石下扔,投石問路后,復又鬆開手,繼續下落,只是方向有所偏頗。
見他如此,蘇袖月反而放下心來,顯然一切都在眼前少年的掌握之中,她望著腳下霧氣繚繞的虛空,忽然就想起萬分懼高的那人。
「殿下...」
「太傅,你只管抱緊我。」
容珏不知蘇袖月所想,只當她擔憂,也沒有出言解釋...這場局確實存在豪賭的成分,九死一生,所幸,崖底有一泉池水。
他釋然淺笑,道:
「蘇袖月,你命不該絕。」
*****
懸崖之上,一地狼藉。
嚴慎言策馬趕到時,已經來不及抓住那抹下墜的身影。
「蘇袖月!」
光是喊出這個名字,已用盡他所有力氣。
嚴慎言不知是如何到懸崖邊的,他一向對高空敬謝不敏,只是這次哪怕渾身顫抖,眸中含淚的少年仍義無反顧地前行。
嚴慎言是怕的,可是比起懼高,他更怕那人沒了。
蘇袖月,明明才知道你是女子,老天為什麼又對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他捻緊掌心,全然不覺鮮血淋漓,撲通跪下,痛聲道:「老天爺,求求你,把我的袖月還給我...」你要收,就收我好了。
嚴慎言念叨著,又跪又拜,忽然,他站起身,眸中不復恐慌...
老天爺,若我還能活著,窮極一生,也要逆天而行。
他傾身向前——
心中,再沒有絲毫的留戀。
這一聲清喝,止住了蘇袖月跪著后挪的小動作,她抬眸,水順著容珏的指縫滑落...滴在她的眉眼,淌過下頷,流經鎖骨后滲進胸口。
大事不妙。
蘇袖月轉身後撤,腰肢卻被容珏恰好攬住,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後頸輕仰,發頂的官帽悄然松落,她烏黑柔順的發盡數散開。
容珏眸底一黯,周遭的薄紗輕揚,這股風連帶著吹動蘇袖月的發梢,他似鬼迷心竅般,伸出指尖...輕柔地替蘇袖月把一縷青絲攏在耳後,「太傅這般,倒真像是個女子。」
「殿下說笑了。」蘇袖月不著痕迹地退出他懷中,撿起官帽笑道:「臣於殿下,不過是蒹葭倚玉樹。」
有美醜之別,卻無男女之別。
她的話點到為止,容珏漾起天真的,略含寵溺的笑容,一把搶過蘇袖月手中的官帽,歪著頭道:「太傅的膽子真是越發大了,竟敢把本宮比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