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帝王年少時⑦

9.帝王年少時⑦

正午時分,光照最強烈的時刻,去往雲南的馬車停了下來。

山間小路上,伸出的青翠枝葉都打著蔫兒,容夙幕僚所派的探子正隱匿於樹林間,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外席地而坐的一雙人影。

「檀嫿姑娘,可有興趣下盤棋?」蘇袖月提袖擺好棋局,捻著藍田暖玉棋子的手轉了轉,那玉質的棋子竟在光線下隱隱發生了變化。

果然,暖玉棋子珍貴難得,因為製作時玉料的獨一性,這些棋子在強光下會呈現出不同的狀態,大致卻可分為全透明,半透明,不透明三種。

重要的是,檀嫿,也就是這身體的原主,她以此創了一套暗號,只不過還未來得及從文淵閣取回棋子,自己這身體就易主了,她也陰差陽錯穿到了檀嫿身上。

而蘇袖月能得知這暗號,無非是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和能力,因而她們此刻可以暢通無阻地交流信息,在探子眼中,卻是再普通不過的博弈。

棋盤上,不同位置擺放著不同透明程度的棋子,信息經過轉換,躍然於紙面。

「檀嫿姑娘,蘇府的事...請節哀。」蘇袖月徐徐傳替著信息,眸光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對面之人的微表情,她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把控,而這身體的原主無疑是突破口。

「蘇大人,你不必試探,即便如此,我仍忠心於殿下,因為...我愛他,即便,即便,」

他喜歡的是男子。

蘇袖月輕輕頷首,檀嫿始終未告知容珏這身體是女子,恐怕就是這層原因...她沉吟片刻,檀嫿已再度變換棋子的位置。

「蘇大人,毫無疑問,你繼承了我的記憶。因為,我也繼承了原來檀嫿的記憶。」

推己及人,蘇袖月並不意外,她欲再問些什麼,檀嫿的棋子又發生了變化,「蘇大人,你定然是個聰明人,只是恐怕感情上有些遲鈍。」

檀嫿不由憶起最初她和容珏坦白時,對方彷彿是預料之中,甚至片刻間就定下將錯就錯,她曾問過緣由,容珏卻淡淡說了八個字。

驚才絕艷,棋逢對手。

言外之意,無非是蘇袖月比她更合適。

檀嫿心中明了,容珏生性多疑,不相信她愛他勝過蘇府親人,怕她因家仇而生反叛之心,「蘇袖月」這個比「檀嫿」更重要的位置,他不敢出一絲差錯。

思及此,檀嫿的心底不由有些酸澀,對容珏而言,經歷那樣的事情后,在他眼裡,利益關係、相互牽制,永遠比愛更牢靠。

她頓了頓,重重挪動棋子:「蘇大人,請不要負了殿下的信任。」

「檀嫿姑娘,在下明白。」

蘇袖月下意識握了握手腕上的紅色錦帶,不禁反省:自己在感情上,真的有些遲鈍嗎?

確實如此吧,雖然繼承了檀嫿的記憶,可檀嫿對容珏的那些小女兒心思在她眼中不過是沒有意義的信息,蘇袖月選擇性忽略,卻是因此讓容珏發現端倪。

難怪自己需要這紅色錦帶時時刻刻提醒,就像那莫名其妙的英國男人,蘇袖月再如何理性分析也不明白他的喜歡。

簡直,神經病...嘛。

她黛眉微蹙,心中隱有一絲煩悶,對蘇袖月而言,喜歡一個人,似乎比抓獲十個罪犯還要為難。

活著的二十七年裡,她想了想,解釋最多的一句話好像是...有那功夫喜歡人,還不如多讀幾本書。

或許,我真的喜歡學習?

蘇袖月長嘆一聲,她輕敲棋子,欲切入正題,卻又收到了檀嫿傳遞的話語。

「蘇大人,你是男子吧,請你...」

「姑娘且放心,你這身體,非禮勿視,非禮勿動在下還是懂的。」

蘇袖月徐徐擺放棋子,她自然知曉對方擔心什麼,不過...她並不打算種百合,一個兩個搞基的未成年已足夠讓她頭疼了。

這一個,自然指容珏,這第二個嘛,蘇袖月摸了摸鼻尖,那個名字倒著寫也一樣的「小黑炭」看著比容珏大不了多少...雖只見過一面,她卻覺得嚴慎言少年老成得過分。

「檀嫿姑娘,容在下唐突,嚴大人...可與姑娘有何隱秘的過往?」

蘇袖月凝眸望向檀嫿,困擾心中許久的疑惑終於問出口。

「過往?」檀嫿明顯愣了愣,她認真回憶,半晌才移動棋子道:「嚴大人...他昔日與我和容夙共讀於國子監,只是我與他並無交集,不知這算不算過往?」

「這樣啊。」蘇袖月悄然斂眸,檀嫿的微表情做不得假,只是這樣就奇怪了,雖只得見一面,嚴慎言給她的感覺卻很詭異,就像是刻意想和她撇清關係般。

現如今,得到檀嫿的回答后,蘇袖月更加肯定,嚴慎言這個「小黑炭」,絕對在搞事情。

而這事情,多多少少...與這身體的身份有關。

*****

雲南境內,風塵僕僕的馬車旁,嚴慎言氣定神閑地理了理墨色常服袖口的褶皺,輕含笑意道:「嚴回,我們來早了。」

「少主,您不是要趕在那位的前面嗎?」駕車的黑衣護衛抬起臉,莫名委屈。

「又撒嬌?下不為例哦。」嚴慎言低頭一笑,抬手摸了摸嚴回的頭,「趕在蘇大人前面是不假,只是現在這時辰...離裴家山莊禁嚴還差不到一刻鐘。」

嚴慎言負手身後,彎腰凝著青梅竹馬的小護衛,寵溺道:「好了,你告訴我,這一刻鐘里,我們怎麼從山腳下行至山頂?」

「我...我,我——」

「我什麼我!」嚴慎言曲指彈了彈嚴回的腦門,「愣著做什麼,打道回府啊!」他話落轉身,腰部卻突然一緊,怔愣間已被小護衛打橫扛在肩上,「我,我——來得及。」

嚴回熟稔地運起輕功,如扛貨物般僵硬地扛著嚴慎言,他娃娃臉緊繃,好一副視死如歸。

好在他只是視死,嚴慎言此刻卻真的想死,嚴迴向來一根筋他不是不知道,可這一言不合就扛人的壞毛病誰教的?

話雖如此,嚴慎言還是優雅地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揪住嚴回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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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的硃砂痣(時間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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