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把門給我劈開!」裴胤禎雙手緊握成拳,神情可說是猙獰到極點,十分難看。
李洛宵不敢蹉跎,上前拿起一旁的斧頭,舉手將斧頭用力劈向鎖頭上的鐵鏈。
鏗鏘一聲,鐵鏈應聲而斷。
等不及李洛宵為他開門,裴胤禎便將門踹開,直接闖進柴房。
木頭的氣息撲鼻而來,他的目光梭巡著四周,果然發現前方有一名女子倒在那兒。
花醉狼狽的倒在地上輕吟喊痛,披頭散髮,身上的粉色緙湘繡衣幾乎整件被鞭子劃破。
他甚至見到那被劃開的衣裳下全是滲出血漬的鞭痕,以及無數淤青。
「臭丫頭,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裴胤禎趕緊上前扶她坐起身。
「好痛……好痛……」花醉疼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只覺得全身像是火在燒般疼痛。
「該死!」他暗罵了幾句,連忙將她從地上抱起來。
「少爺,由小的……」李洛宵想替他接過花醉,卻被他的冷眸一瞪,只好迅速退下。「小的這就去請大夫。」
「快去!」裴胤禎抱著花醉步出柴房,馬不停蹄的前往東院。
途中,幾名奴僕見到主子懷裡抱著一名受了傷的姑娘,全都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呼喊著裴總管。
裴胤禎將花醉抱進自己的房裡,不顧她身上是否骯髒,直接將她擱往炕床上放。
只是這麼一放又讓她痛呼出聲,他冷靜的一看,才發現她的背幾乎體無完膚,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
於是他將她抱往懷裡,盡量不碰觸她的傷口,就讓她倚在他的胸前。
她疼得又哭又叫,他卻只能無奈又無助的看著她痛哭,大手輕擱在她的肩上安撫著她。
一種無法形容的鬱悶在裴胤禎的心頭蔓延,將他的怒火燒得更旺,恨不得馬上揪出把她鞭打得如此嚴重的兇手。
「忍忍,大夫就快來了……」他伸手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水,才發現她的體溫也異常的高。
他咬牙抱著她,忍著心底的驚慌,眸光不時探往門口,希望侍衛快快把大夫請來。
不久后,裴總管也趕到了,見到少爺抱著一身是傷的花醉,又轉身奔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裴總管領著數名婢女捧著水盆和巾子走進房裡。接著,婢女們上前,想要接過主子手上的花醉。
「不準碰她!」裴胤禎像一頭被惹怒的公獅,低狺的吼著眾人。「你們沒見到她傷得有多重嗎?」
「少爺……可是她身上都是血,會弄髒你……」裴總管還沒有說完,就接到一記火眼金睛,只好連忙住口。「快,把巾子打濕,交給少爺,你,倒杯茶給少爺。」
婢女們不敢怠慢,手忙腳亂的照著裴總管的吩咐做。
接下來的畫面,讓他們都靜了下來,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因為,他們的少爺竟然親手為一名丫頭擦臉,甚至喂她喝水……眾人像是見到什麼奇迹,完全不敢出聲。
「下去!」裴胤禎瞪了他們一眼。「去給我找出到底是誰敢對我的丫頭下如此的重手!還有,快把大夫帶來!」
他的吼聲幾乎掀了屋頂,裴總管與所有奴婢與全都作鳥獸散,留下他與花醉兩人。
裴胤禎恨恨地想著,若被他找出誰是兇手,他一定會剝了對方的皮,拆了對方的骨頭!
【第四章】
大夫終於趕來,看過花醉的傷之後,為了替她止疼,開了麻沸湯讓她喝下,也因此使得她陷入昏睡。
半夜,麻沸湯的藥效退了,疼痛再次襲身,令她在睡夢中幽幽醒來。
「唔……」花醉睜開雙眸,看見周遭的擺設十分華麗,覺得這些景象有些似曾相識。
她微微一動,發現自己是趴卧在床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肚兜,露出一大片裸背。
稍稍挪動身子之後,她眼角瞥見床旁有道身影,嚇得她想翻身遮掩裸背,因而牽動背上的傷,讓她疼得齜牙咧嘴,眼眶中滿是淚水。
花醉的抽氣聲擾醒了坐在椅子打盹的男人,他立即睜開黑眸,目光落在床鋪上。
見到她已醒來,裴胤禎想也不想便站起身,迅速來到床旁。「你醒了?趴好,別亂動。」
他瞪著她,然後坐在床沿,大掌硬是壓著她的雙肩。
「唔……」花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發現他現在的舉止實在曖昧,讓她感到有些尷尬。
此刻的她就像一隻烏龜,被他的雙手壓制住,無法動彈,只能拚命的揮動四肢。
最悲慘的是,她現在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身上的傷疼得讓她又紅了眼眶。
「你乖乖趴著,別再給我出什麼岔子了。」裴胤禎的語氣雖然十分不悅,可是眸光卻隱約透露出關懷。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如此關心這個臭丫頭,試圖找理由說服胸中那顆莫名慌亂的心。
他想,他一定是怕花府的千金到時找借口和他算賬,才會這麼擔心這個臭丫頭……
對!一定是這樣,沒有其他理由了。
花醉沒好氣的瞪著他,裸露的雙肩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那不但熨燙了她的肌膚,似乎也熨燙了她的臉頰。
就算她平日再怎麼不拘小節,可是在男人面前露出大片肌膚,她還是有著姑娘家的羞怯。
光是被男人看到小腿就非對方不嫁了,何況她全身幾乎被看光……
花醉紅著小臉,目光不知不覺的與裴胤禎的對上,發現他的黑眸里氤氳著莫名的怒意,以及一些複雜的心思。
只可惜她不會讀心術,只能從他臉上看出他正在生氣。
「我都半殘的躺在床上了,還能出什麼岔子?」她沒好氣的咕噥一聲。
「還有,我不會再亂動了,請少爺移開你的手好嗎?好歹我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你這樣趁火打劫吃我豆腐,傳出去不怎麼好聽……」
裴胤禎一聽,立即收回手掌,最後勉強移開目光。
「本大少閱人無數,你這干扁四季豆的身材,本少爺還看不在眼裡!」他哼了聲,作勢抬高下顎道。
花醉悶哼一聲,若不是她背上的傷口正隱隱約約抽疼,她一定會和他抬杠個幾句。
聽見她的抽氣聲,他的目光又擔心在她的小臉上梭巡。「傷口又疼了?」
「嗯……」花醉咬咬唇,眼眶紅紅的,像一隻小兔子般可憐。
裴胤禎離開床旁,從柜子里拿出一隻玉石罐子,接著又回到床邊,打開罐蓋,挖出裡頭如羊脂般的膏藥。
「大夫說,若你犯疼,把這個涼膏塗在你的背上,可緩緩傷口的疼痛。」他不顧男女有別,也不顧自己的身份,直接將膏藥塗抹在她的裸背上。
「等、等等……」花醉準備制止,但聲音一落,背上就感受到他指尖的溫熱以及涼膏的藥效,讓她倒抽了一口氣。
裴胤禎的指尖像是輕撫琴弦,輕輕在她背上來回遊移。
不知道是因為傷口太過疼痛,還是他的指尖傳來令她害羞的溫暖,讓她的小臉紅如一顆熟透的番茄。
「不……我自己來……裴少爺你快住手啊!」花醉連忙扭動身子,卻被他的大掌壓住,別說是翻身,她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哼!」裴胤禎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有多少女人巴不得本少爺親手服侍,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要我住手?」
他向來高高在上,平時要他如此伺候一個女人,可以說比登天還難,而她竟然人在福中不知福?
「我……喔——」花醉欲開口反駁,不知道是他故意還是無意,指尖輕劃過她的傷口,馬上讓她身子一縮,想要反抗的話又吞了回去。
見她終於住口,裴胤禎的嘴角揚起一抹使壞的笑意。
疼痛加上難堪,使得她只能咬著唇不發一語。
可是當涼膏沁入傷處,原本火辣的疼痛漸漸舒緩,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讓她放鬆許多。
替花醉上完葯后,裴胤禎收好藥罐,之後大掌輕覆在她的額頭上,直到確認她沒有發高燒,這才完全放心。
不知是不是傷處疼痛所產生的錯覺,她竟然覺得裴少爺變得莫名溫柔,不像平時那般冷漠無情。
其實他大可以棄她不顧,以他的做法,應該是把她隨意以草席一裹,然後棄於荒郊野外,而不是像現在反常的替她上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