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親情

當年一起趕路的人，可能走著走著就散了。

聊天工具刪掉的人，可能曾經有過幾百頁暢談的聊天記錄。

街上碰見了也不打招呼的人，可能曾經也樂此不疲的整天膩在一起。

身邊的人總不斷更替，一段關係有時候斷的悄無聲息，有時候卻讓人措手不及。

但這就是生活。

孫淑霞對於段旭的改變很高興，畢竟對她而言，吃點苦不算什麼，如果段旭能夠考上大學的話，自己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對丈夫和段旭的親生父母有個交待了。

臉上露出笑容來，孫淑霞心裏面暗暗想著，自己或許應該再找一份零工，這樣兒子就能有空餘時間好好學習了。

結果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麼，段旭已經率先開口說道：「媽，我要是不打工了，您也別在那個地方幹了，行么？」

孫淑霞如今在一家醫院做臨時工，就是負責打掃衛生的保潔而已，一個月有一千多塊錢的收入，雖然不高，但勝在穩定。

就是靠著這微薄的收入，她辛辛苦苦把段旭和柳詩雨兄妹二人拉扯長大。

結果段旭忽然說讓她辭職，孫淑霞一愣神，隨後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來：「小旭，是不是媽干這個讓你和小雨丟人了？」

她以為，應該是兒子覺得自己做這個讓他抬不起頭來。

段旭連忙搖頭：「媽，您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他心裡，養母就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別說養母做保潔，就算養母是殺人犯，段旭也會毫不猶豫的幫養母遮掩痕迹。

十八年的養育之恩，足以讓母子二人的感情，超越一切。

「媽，您有沒有想過干點別的？」斟酌了一下語言，段旭對孫淑霞說道。

孫淑霞一愣神，有些驚訝的看著兒子，她知道段旭早熟，否則這孩子也不可能十幾歲就利用課餘時間打工貼補家裡，但她還真就沒想到，能夠從段旭的嘴裡聽到這麼一番話。

「這個世界上百分二十的人瓜分了百分八十的財富權力，百分八十的人爭搶著剩下的百分二十財富權力。也就是說什麼時候有八個人為你賣命，你就是那百分二十的人。」段旭說出這麼一番話，然後笑道：「當然，這話有點誇張的成分在裡面。不過媽你想想看，你在醫院就算干一輩子，咱們家的狀況也不會有什麼改善，我和小雨的年紀還小，幫不了您太多，您的年紀也一天天大了，雖然您不說，但我看的出來，您身體也越來越差……」

這是事實，事實上，養母的身體，就是因為這幾年太辛苦，才被累垮的。

孫淑霞的眼圈有些紅了，她是個很內斂的人，屬於那種最傳統的女人，當年丈夫臨終的時候拉著她的手，讓她把一雙兒女撫養成人，她就把段旭和柳詩雨當做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這些年受盡辛苦，忍受著別人的白眼兒，孫淑霞都咬著牙熬了過來，她也清楚，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卻只希望，老天爺再給自己幾年時間，等到兒子女兒都長大成人，她也好閉上眼睛去見丈夫和好友了。

「小旭……」孫淑霞看著段旭的臉，忽然覺得兒子長大了。

段旭認真的看著母親，一字一句的說道：「媽，您放心，總有一天，我一定讓您過上比任何人都幸福的日子！」

孫淑霞抹了一把快要流出來的眼淚，點點頭：「嗯，媽信你，你說吧，讓媽做什麼？」

雖然心裏面還有些疑惑，但孫淑霞覺得，就算現在兒子讓她去擺地攤，她都會答應的。

「搬家！」

段旭嘿嘿一笑，對孫淑霞說道。

「啊？」

孫淑霞愣住了，莫名其妙的看著兒子，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您別想太多，明天周末，您不是放假么，我也休息，咱們去一個地方看看，到時候您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段旭對孫淑霞神秘的說道。

畢竟現在時間太晚了，更重要的是，段旭自己其實也沒有一個好主意，只是腦子裡有個模糊的想法而已。

孫淑霞點點頭：「好吧，你也早點睡。」

母子二人收拾好飯桌，就各自睡去了，段旭自己一個房間，孫淑霞和女兒柳詩雨一個房間。柳詩雨今年十四歲，馬上就要中考。

第二天一早，段旭剛起床，就聽見廚房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他走出房間，斜靠在廚房門口：「柳詩雨，你就不能別傷害我的耳朵么？」

十四歲的柳詩雨看上去還很青澀，儘管沒有了日後段旭夢裡那股子成熟嫵媚的風韻，但現在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青春可愛，不施粉黛的臉上洋溢陽光的笑容，彎彎的眉毛下，一雙丹鳳眼充滿了靈性。

聽到段旭的話，柳詩雨噘起小嘴，瞪了一眼段旭：「段旭，有你這樣的哥哥么，總是打擊你妹妹的信心。」

雖然不是親生的兄妹，但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特別的好，雖說偶爾會鬥嘴，但段旭知道，柳詩雨對自己是真的很在意，否則也不會在「夢」里兩個人漸行漸遠之後，還偷偷給自己寄錢。

「我不是打擊你的信心，我是在告訴你事實，免得你出去害別人好不好。」段旭一邊對柳詩雨吐槽，一邊對剛買完菜回來的孫淑霞道：「媽，您說就咱家小雨這嗓子，別人唱歌要錢，她唱歌要命，在家唱也就罷了，出去唱萬一把別人嚇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啊？」

柳詩雨氣急，揮動著鍋鏟：「段旭，我跟你拼了！」

段旭哈哈大笑，嗖的一下躲在了孫淑霞的背後。

有這個護身符在，他不用擔心被柳詩雨抓到。

果然，一看段旭躲在母親背後，柳詩雨憤怒的大叫：「媽，您看我哥啊……」

孫淑霞笑著在段旭腦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不許欺負妹妹，聽見沒？」

見段旭被懲罰，柳詩雨哈哈一笑，對著他做了一個鬼臉。

看著這一幕，段旭的心裡湧起一股暖流來，這是他記憶當中為數不多溫馨的畫面，過不了幾年，隨著養母身體越來越差，自己和妹妹也漸行漸遠，那個時候，這樣的場面，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回憶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