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秦忠的故事(萬字大更)
周蘭和顧夢佳似乎是很喜歡攪亂我的同學會,等同學會結束之後,倆女在酒店的房間里笑得簡直要打滾。周蘭甚至還坐在地上模仿塗瑩瑩之前說話的神色,學著塗瑩瑩訴說對我的情意。
我聽得真是一陣更尷尬,讓她們千萬別再鬧騰了。因為我現在想起來,只會覺得滿滿都是尷尬。
此時天已經都黑了,周蘭伸了個懶腰,然後給我拋了個媚眼:「好弟弟,今天姐姐們給你點福利要不要?」
誒?
什麼福利?
我有點驚愕地看著周蘭,此時我也無意注意到顧夢佳竟然是臉紅了。這到底是腫么回事,為什麼好端端會臉紅啊?
莫非她們有什麼秘密不成?
顧夢佳低著頭,小聲說道:「你在亂想什麼呢,討厭!」
「什麼叫我在亂想啊……」我委屈地說道,「這不是你一直在保持著奇怪的態度嗎?」
顧夢佳哼道:「才不要你管!反正你腦子裡肯定就都是那種思想!」
我嘟噥道:「那福利到底是什麼啊?」
周蘭嘿嘿笑了一下,她忽然走到我面前,然後坐在了我的腿上,用手指勾著我的下巴說道:「想知道嗎?」
我誠實地說道:「想。」
「嘿嘿嘿,那你把眼睛閉上……」周蘭調皮地說道,「在我們說睜開眼睛之前,你絕對不能睜開哦。」
「好。」
我滿懷期待地閉上了眼睛,此時周蘭還檢查了一番,認真地說道:「嗯,是閉上眼睛了,就連瞎了的那隻眼睛也閉上了。那夢佳,我們快去準備吧!」
「這……」顧夢佳似乎還有點猶豫,「會不會不太好啊?」
「哎呀,你真是的……」周蘭彷彿是有點氣惱地說道,「快點就是了。」
「那……好吧。」
顧夢佳語氣一軟就同意了,而我心中則是越來越好奇。
這……她們究竟要幹什麼?
我一陣納悶,而沒過多久,周蘭忽然跟我說睜開眼睛。
我睜眼一看,不由得傻了眼。
只見顧夢佳和周蘭。竟然都換上了西裝套裙。顧夢佳戴著個粉紅色的眼睛,顯得可愛又浪漫。而周蘭很隨意地將扣子解開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個黑框眼鏡戴上,活脫脫就是個性感女教師的感覺。
「你們這是……」我喃喃道,「幹嘛呢?」
「這位同學,麻煩不要打岔……」周蘭調皮地嬉笑道,「現在由開始由我倆給你上課,猜猜今天上課的內容呀。」
我想了想說道:「英語?」
「不對……」
周蘭忽然走到我面前彎下腰,她勾著我的下巴,笑吟吟地說道:「你繼續猜呀,也許有可能是數學呢,你說對不對呀?」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周蘭卻是笑得格外調皮……
我下意識看了顧夢佳一眼,她臉色紅撲撲地說道:「都是周蘭的主意,她說你們男孩子就喜歡這些。」
「我……」我吞了口唾沫,小聲說道,「是有這麼點感覺。」
周蘭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腦袋,溫柔地說道:「同學,你的思想不純潔,小心我告訴你的家長哦。」
「那你告吧……」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還是早點睡覺把,實際上你倆的年紀也不小了,還好意思扮女教師……」
周蘭和顧夢佳都是一愣,氣得將我鎖在了廁所里,生氣地表示今晚我只能睡廁所。
第二天早上,我精神疲憊地坐上了去機場的汽車。倆女一路上還是很生氣,我求爺爺告奶奶哄了好久,才終於不再計較昨天的事情。並且她們要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能說她們老這一類的話題。
等回到市裡之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查看商圈。預售之後,商圈的工人明顯就增多了。按照這個計劃下去。估計真能讓我們圓滿完成一切計劃。
我饒有興緻地在商圈逛了一圈,等到了我們這邊的辦公室時,我卻隔著辦公室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我頓時皺緊眉頭,莫非是李大元躲在辦公室里喝酒?
這不胡鬧嗎!他可不能占著自己現在是合伙人就瞎來!
如果陸遜過來的時候,發現我們的辦公室里都是酒味,那肯定會對我的印象大打折扣。
我皺著眉頭,推門走進了辦公室。可當看見裡邊的人影,我卻是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這並不是李大元和王天逸,而是秦忠。
如果是秦忠喝酒,那倒是沒問題,因為秦忠畢竟還沒正式上崗。
不過……一個人在這獨自喝酒幹什麼?
秦忠此時是背對著我的,他正看著窗戶外邊在一人獨飲。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笑道:「幹嘛呢,一個人在這喝酒?」
秦忠被我嚇了一跳,他放下酒瓶,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啊張哥,我上班時間喝酒了。」
「沒事……」我搖頭說道,「反正你還沒上崗呢,目前算是無業人員。我說,好端端的怎麼一個人喝酒呢?」
秦忠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就是看見王天逸跟葉佳佳在一起了,難免有點想法。」
「我靠!」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通道:「你是暗戀王天逸,還是暗戀葉佳佳啊?我跟你說,你這要遭你知道嗎?」
秦忠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說道:「張哥,你就非要這樣嗎?」
「好吧……」我拿著把椅子過來,坐在了秦忠的身邊,關切地說道,「你如果有什麼事兒,就跟我說說看。」
秦忠複雜地看了我一會兒,嘟噥著說道:「也是。畢竟我倆年紀相仿。跟王天逸和李大元他們說話的話,我總覺得有代溝。」
「相仿你妹啊……」我忍不住說道,「大哥,你比我大九歲好嗎?」
秦忠尷尬地抓了抓後腦勺,嘆氣道:「算了,還是不說了。」
我頓時怒了,一拳頭砸在了秦忠的手臂上,沒好氣道:「還是不是兄弟了?跟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忠猶豫了一會兒,隨後很尷尬地說道:「就是……想女人了。」
「原來是女人啊……」我笑呵呵地說道,「我發現我們四個還真相同,都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此時秦忠猶豫不決,我拿過酒瓶遞給他,他猛喝了一口,輕聲說道:「張哥,我跟你說吧,我小時候活在漢街。」
「漢街?你是武漢的?不對啊。那漢街我記得是11年的時候才完工的吧?」我下意識問道。
秦忠搖頭道:「並不是武漢那鼎鼎大名的楚河漢街,而是我們那名不經傳的市內一條最骯髒不堪的街道,充斥著混混、女人、小偷的一條街。」
我嗯了一聲,點頭道:「你說,我聽著。」
他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生活的街道,整條街都是洗浴中心。我媽也是其中的一員,我出生就沒有爸。這其中並沒有凄美的故事,當年我媽就是一小太妹,她自己都不知道肚子究竟是被誰搞大的。原本她想墮胎,最後在我外婆的極力勸說中生下了我。
結果我生下來剛一歲,外婆就去世了。家裡沒人再護著我媽,外婆去世的第二天,我媽就被家人趕了出來。她在漢街找了份工作,每天跟各種各樣的男人廝混,隨隨便便地養我。
從小就沒有人願意跟我玩,誰家的孩子要是跟我走得近,回家就要給爹媽打。就因為我住在漢街,全班同學都看不起我。
只有一個人對我好,那就是綺羅姐姐。」
我並沒有打岔,因為我聽得出來,這綺羅姐姐估計會是個關鍵性的人物。
秦忠此時的表情,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眼眸里竟然還有了些傷感:「她比我大十歲,是在我八歲的時候來到這條街的。媽媽店裡的女人都喜歡叫我小賤種,就她不一樣,喜歡叫我小寶貝。
當媽媽在外面做生意不想照顧我時,都是綺羅姐姐照顧我。她會帶我去買好吃的,還會幫我洗澡,還會陪著我睡覺。
每天晚上,我都躺在綺羅姐姐的懷裡。她總會用漂亮的手撫摸著我的頭髮,將我的臉埋在她的懷裡。她身上聞著永遠都很香,有時候來客人點她了,綺羅姐姐就會離開我。等回來的時候,她一定會先去洗個澡,再回來抱著我。
最多的時候,她一個晚上洗三次澡。我問她為什麼總是洗澡,她說不想把一些骯髒的事情帶給我。」
「那個,秦忠啊……」我尷尬地說道,「你這綺羅姐姐……好看不?」
秦忠點頭道:「對我來說,她是最好看的。」
我抓了抓後腦勺,而秦忠臉上露出了一絲幸福之色:「店裡的女人都跟綺羅姐姐開玩笑,我媽還說要是你這麼喜歡我兒子,不如就把他送給你當兒子算了,反正我不想要。
綺羅姐姐都只會笑笑,領著我去買好吃的好玩的。
她對我真的很好,我媽本來想送我去漢街小學讀書。可綺羅姐姐極力反對,說那裡的小孩都不學好。一定要送我去鎮中心小學讀書。當時我媽有點煩,說沒錢去這麼好的小學,大不了你出這個錢。綺羅姐姐當時二話不說,直接就替我付了學費。
隨著年齡的增大,我對漢街也越來越抵觸。就因為我來自漢街,全班的同學都看不起我。小孩子其實懂得不比成年人少,他們很容易就能分好一個群體。老師們也看不起我,記得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點調皮玩前面女同學的小辮子。當時老師扯著我的頭髮就給我扇耳光,當著全班人的面,說我媽是個婊子,我也是個小畜生。
生活的每一天,我都充滿了屈辱。」
我聽得皺起眉頭,關於這件事情,秦忠倒是從來沒跟我講過。我們四個人之中,除了李大元,秦忠倒是比較開朗的那個人。我還真是沒想過,秦忠竟然也有這樣的童年。
此時的他,臉上的幸福忽然轉為了一絲痛苦:「當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開學那天正好是我生日,班裡換了新老師。那天綺羅姐姐還說等放學了要帶我去電影院看動畫片,我想起綺羅姐姐就忍不住笑。
新老師當時正在給全班做自我介紹,她看見我一直笑,問我笑什麼。我就舉手說今天過生日,很開心。
當時班裡就有個小胖子叫了起來,說小畜生也會過生日。全班哄堂大笑,我覺得臉紅通通的特別難受。原本我覺得,新老師可能會護著我。可她卻是很厭惡地用手指著我,說現在開始我管這個班,你別給我整出什麼花樣來。
我心裡很難受,因為我在學校里都很乖巧,唯一的調皮就是二年級的時候扯女孩小辮子。當時我有點氣不過,就頂了老師一句。我說你又沒教過我,你怎麼知道我平時是什麼樣。
結果她竟然還大發雷霆了,扯著我的耳朵就扇我耳光。我記得很清楚,她扇了我十二個耳光,把我臉都打腫了。然後她還氣不過,竟然用指甲抓我的臉,把我臉抓得全都是血痕。她就像個潑婦一樣,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媽是個賤婊子,我也是個小畜生。情景就跟我二年級的時候被打一模一樣,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她打得還不解氣,竟然用板凳來砸我的腦袋,把我砸得趴在地上。我當時身板小,她用力地將板凳都砸破了,打完之後我直接站不起來了。」
「等一下!」
我驚愕道,「你們那個年代,竟然體罰如此嚴重?我聽著都感覺毛骨悚然,相比起來,我的老師簡直好太多了。」
「其實也沒有那麼嚴重,是因為我跟那個老師有仇。」秦忠嘆氣道。
「你跟一個新管你們班的老師能有什麼仇?」我忍不住說道。
秦忠解釋道:「後來是一群老師過來把她給扯走了,班裡的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經過一個同學的透露,我才知道這個老師的老公在漢街被她捉姦在床,她是把氣都撒到我頭上了。」
我恍然大悟,感情秦忠這是背鍋了。
說到這的時候,秦忠的眼睛忽然有點紅了。他擦了擦眼睛,咬牙說道:「全班的同學,沒有一個人同情我。他們甚至還刻意地遠離我,互相叮囑著說別去關心秦忠,否則會被新老師討厭。
之後換了個老師進教室,那老師一進來就讓我趕緊站起來,別裝模作樣的。他還很恐嚇地跟我講,讓我回家別跟大人說,否則有我好受的。
我當時眼淚一直往下掉,強忍著不哭出聲。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會因為我的哭泣同情我。
這群自以為站在道德高點來制裁我的人,他們只會用冷笑與譏諷來回應我的示弱。
開學那天的下午是不用上課的,我揉著眼淚走出學校門口,綺羅姐姐早已經在這裡等我。她看我在哭,問我怎麼了,我就哭著不說話。綺羅姐姐就一路上安慰著我,說要跟同學和老師處好關係。
當時我心裡徹底崩潰了,我在這個世上唯一喜歡的人面前嗚哇大哭,哭得嗓子都沙啞了。
我問她,是不是因為我來自漢街,所以沒有人會看得起我。
是不是因為我媽是個婊子,所以沒有人會在意我。」
我聽得心裡也是一陣感慨,順勢打開李大元的辦公櫃,從裡邊取出了一瓶酒。
我打開酒蓋,跟秦忠碰了一下,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秦忠又是猛地灌了口酒,咬牙道:「那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哭得這麼厲害,綺羅姐姐當時也哭了。她自己流著淚,卻很慌地幫我擦眼淚,讓我不要哭,要像個男子漢。
這天我們並沒有去遊樂園玩,我回到房間就一直躲在房間里哭,連飯也不願意吃。我媽懶得管我,說餓死我這個小矯情算了。而綺羅姐姐卻去給我買了長壽麵,哄著我吃飯。
她摸著我的頭,告訴我要好好讀書。只有等將來出人頭地了,才能離開漢街這個地方。
我說我不想離開漢街,因為如果離開漢街了,就代表著離開綺羅姐姐。
她很心疼地叫我小傻瓜,說等將來長大了,我就不樂意跟她待在一起了。
我聽得很著急,拉著綺羅姐姐的手,說想永遠跟她在一起。綺羅姐姐直接笑了,戳了一下我的鼻子問我,那她將來做別人老婆了,我難道也賴著她么?
我一本正經地跟綺羅姐姐說,那你做我老婆。
當時還有其他女人在,一聽說這個話,都是忍不住大笑起來,說我這小赤佬,小小年紀就會耍流氓。
綺羅姐姐也是在笑,她紅著臉,笑得很溫柔。然後她跟我說,她喜歡厲害的男人,要我好好讀書,將來出人頭地了,才願意嫁給我。
我聽后就很努力,當時的我覺得,如果我成績不好,綺羅姐姐就會離開我。
我很用功地讀書,也強忍著同學老師們的嘲笑,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學習上。每次我的成績都是名列前茅,老師們對我的態度也略微比以前好了一點。我最喜歡拿著成績單回去找綺羅姐姐邀功的樣子,她總會溫柔地親一下我的額頭,說要繼續努力。」
這個綺羅姐姐……
真是個好人。
說實話,此時我莫名其妙有點嫉妒秦忠。因為在我童年的那段時間裡,在我父母入獄的那段時間裡,我並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溫暖。
我原本覺得,事情應該會往快樂的方面發展。誰知道秦忠此時卻是咬緊了牙關,滿臉痛苦之色:「初中的時候,我讀上了最好的初中。三年下來,我讀得特別用功。可就在我中考之後,出了一件大事綺羅姐姐走了。
她說自己存夠了錢。不想再待在這了。我特別捨不得她,那天我還哭了,跑去求她別走。
綺羅姐姐又是像以前一樣溫柔地戳我鼻子,說等我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她就回來。
那天晚上,我一直抱著綺羅姐姐的手臂睡覺。這麼多年我都是跟她一起睡,因為店裡不肯給我單獨的宿舍。而我媽也不想讓我跟她住一起,她說如果讓客人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兒子,真實年齡就會暴露,到時候不好招攬生意。
我嗅著綺羅姐姐的香味,卻久久不能入睡。她讓我躺在她懷裡,很溫柔地跟我講話。她說她把我當自己的親弟弟了。還要我用功讀書,說只有讀書才能離開這裡。並且她跟我說,如果我在高中還能保持年級前十,就會回來帶我去玩。
我當時一個勁地點頭,鼻子酸酸的特別難受。
我倆四目相對,都很捨不得對方,就在雙方的注視之中,度過了這個夜晚。
第二天,綺羅姐姐就走了。她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說不想留著有關這裡的記憶。唯一帶走的,只是一小本相冊,裡邊是我每年生日跟她拍的合照。
我記著綺羅姐姐的話,等我考進年級前十,她就會回來。」
我看著秦忠那極為痛苦的神色,直覺告訴我後邊的事情不一般。秦忠強忍著激動的神情,他咬緊牙關,低吼著說道:「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綺羅姐姐走了之後,我媽竟然要我去讀漢街高中!」
我頓時一驚,漢街高中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又回到原點了!?
秦忠捂著頭,痛苦道:「我當時都快瘋了,我的成績特別好,足以上市內最好的私立學校,那也是我們這最好的高中。漢街高中在漢街的盡頭,是一所很爛的高中,才剛剛過普高線。
我媽給的理由很簡單,私立學校每年的學費太高。可如果我去漢街高中讀書,非但不用學費,還能拿快五千塊錢的工資。
我聽得很焦急,忍不住質問我媽。我說你兒子都考到這麼好的成績了,現在是我的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怎麼連學費都不捨得給我出?
結果我媽一聽就火了,她指著我的鼻子大罵。罵我是個什麼兒子,還說我就是個拖油瓶!她認為要不是因為生了我,她怎麼會這麼辛苦。那天,她很氣惱地告訴我,說要我記住了。她是我媽,她給了我生命,我就要完全聽她的!
我獃獃地看著我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忍不住跟她說這麼多年都是綺羅姐姐養我,你出過一分錢嗎?你掙的錢全拿去賭了,你現在還有臉說你是我媽?到底是五千塊錢重要,還是我的前途重要?
張哥,說起來不怕你笑。當時我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委屈地哭了起來。我媽聽得大怒,把皮包上的肩帶取下來抽我。這也是皮質的,末尾還帶著金屬鏈子,抽在臉上火辣辣的疼。以往我媽打我,綺羅姐姐都會站出來第一個護著。可現在綺羅姐姐已經不在了,沒有人會保護我。
店裡的女人們都紛紛跑過來攔著我媽,我媽就丟了肩帶坐在地上哭。她們得知真相后。也紛紛罵我不孝順。她們說天大地大爸媽最大,都是爸媽給了我生命,哪怕當爹媽的要我去死,我也必須服從。而我媽也放下了話,如果想要讀書,必須去讀漢街高中。
我聽得一直流淚,坐在房間角落哭。
我辛苦這麼多年,全部都敗在了那個自稱為我母親的婊子手裡。」
我聽得也是頗為難受,輕聲說道:「然後,你就真的去了漢街高中么?」
「沒有……」秦忠搖頭道,「我選擇了逃離那個地方,逃離那個給我帶來噩夢的母親。我初中畢業后就出去打工,可找不到好工作。當時我覺得……人活得也沒什麼意思,倒不如死了痛快。就因為這種想法,我就出去混了,也因為一些機緣巧合。開始接觸到詠春。」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秦忠,輕聲說道:「也就是說,你跟你的綺羅姐姐再也沒見過面了,是嗎?」
秦忠點頭說道:「沒有,但有聯繫。我出來混了幾年後,想盡一切辦法,終於要到了她的聯繫方式。」
我心裡一驚,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秦忠點了根煙,輕聲說道:「她跟我說:我帶你去武漢的楚河漢街看看,那地方也叫漢街,是個很繁華,很美麗的地方,跟我們當初的漢街這是天差地別。我們在這裡結束舊人生,以後等攢下錢了,去那租個店面,開始新人生。好不好?」
說到這兒,他苦笑道:「那是我們的約定,在漢街結束,在漢街開始。唯一可惜的是,我不再是那個奮發向上的少年。我曾經幻想與她無數次重逢,最後我卻發現……我沒權利跟她在一起。如果讓她知道,當初那個被她寄予厚望的男孩變成社會人渣,她又會是什麼想法呢?」
我摸了摸下巴,輕聲道:「所以你選擇了逃避。」
他嗯了一聲,咬著香煙沒說話。
「那麼,你的那個綺羅姐姐,現在在哪兒?」我問道。
「她完成了夢想,在漢街開了個服裝店。」秦忠輕聲道。
「你曾經是個社會人渣沒錯,可現在的你卻即將是個千萬富翁……」我聳了聳肩,輕笑道,「訂個機票去武漢吧。我們陪你一起去。有些事情你不去說,你將後悔一輩子。有些事兒你說出來了,那些後悔的事情,卻會成為你美好的記憶。」
秦忠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張哥……我不敢。」
「所以要兄弟們陪你呀……」我用力地拍著秦忠的肩膀,認真地說道,「我看著你今天跟我吐露心聲,忽然想起了當初天逸跟我說他的秘密。大家都是兄弟,說這些其實不矯情。真正的兄弟,就是哪怕有個人說了很矯情的話,其他人也要將這矯情的夢想變成現實,你說是不是?」
秦忠一聽就急了,連忙說道:「張哥,我真的不敢。」
「別這麼磨磨唧唧的……」我沉聲道,「你不敢就我們去說,今兒個你都跟我說這個秘密了,那我肯定會替你去找那個什麼綺羅姐姐。然後我就會告訴他,有這麼一個男人,從小時候等到三十歲,期望著能與她再度相會。」
「張哥!你怎麼這樣無賴啊……」秦忠焦急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還好。」
我嘿嘿一笑,一本正經地說道:「對啊,我就是這麼無賴。但若是我的無賴能讓你們幾個過得好,那丟掉臉皮又算得了什麼?我……」
我正在說話的時候,手機忽然就響了。我拿出手機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
是野狼的電話號碼。
這孫子找我做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跟秦忠說道:「我去接個電話。」
秦忠嗯了一聲,而我走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接起電話,只聽那邊嗤嗤笑道:「張總,聽說你預售的效果很不錯嘛。」
「你來要錢是么……」我皺眉道,「我沒有錢給你,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次的預售是要還貸款的。」
野狼扯著嗓子說道:「張總你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可能跟你要錢呢?我給你打電話,是為了給你送個禮物。」
禮物?
這傢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
我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怎麼給我?你來我這兒?」
「嘿嘿,你身邊有王天逸他們保護著,我就算認為自己身手不錯,也不會去你的地盤……」野狼嗤嗤笑道,「對了,你不是在大學曠課挺久了嗎?不如明天去大學住一晚,我到時候將禮物給你。相信哪怕是張總,也不敢在大學里動手殺人吧?」
我頓時一驚:「你連我有大學生身份都知道?」
野狼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是當然,我可是調查得比池亞新還徹底。今天晚上,你去大學那邊報道請求入住。雖然目前放寒假,但有些地方還是可以住的。你放心,我能查到你住在哪兒。等第二天早上,我會給你指示。」
我咬咬牙。只覺得野狼在牽著我的鼻子,把我耍得團團轉。
我想了想,沉聲道:「我不來成么?」
「那我就把犯罪記錄發出去……」野狼輕笑道,「你自己看著辦。」
草!
我心裡一陣煩躁,把柄還在人家手裡抓著,我現在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無奈之下,我只好打電話給顧夢佳,告訴她我今晚有工作,不回去睡覺。
這件事情,我甚至不敢讓兄弟們知道。他們好不容易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我不想他們變得跟我一樣。
當我去闊別已久的大學報道時,學校里告訴我床位已經不足。對此我很詫異,因為從沒聽說過大學宿舍里的床位會不足。
負責人跟我解釋,說床位原本是足夠的。可前兩天有個不守規矩的大三學生,在宿舍里用違規熱得快煮泡麵,不慎引發火災。宿舍被燒掉小半,目前在重新裝修。他讓我去校外找地方住,說頂多一個月,就能回來住宿舍。
我心裡有點急,畢竟野狼可是說過要在校園裡見面的。可現在如果宿舍都沒了,那我該怎麼見到這個傢伙?
我想了想,只好跟老師撒謊說家裡貧窮,這次是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還等著勤工儉學掙錢,根本沒錢在外邊住。我央求老師很久,說家裡真的困難。老師被我說動了,他覺得可以讓我去女生宿舍住。
我對此感到不可置信,而他跟我解釋,說學校里還有個老宿舍。那老宿舍的走廊都是在外邊的,不用擔心會突然碰到沒穿衣服的女學生。還說那有個房間空了很久,可以讓我住。
我想想覺得挺好,老師便領著我去了老宿舍。說是老宿舍,其實也不算舊,總共只有三層樓。
他去拿來鑰匙給我,說就在三零四號房,讓我自個兒上去。
我拿著鑰匙走上樓,等來到三樓走廊,我一時間有些臉紅。
這走廊上邊,晾著那些女學生的衣物,有些的樣式還很大膽。我抱著非禮勿視的想法,從那些衣物旁邊繞過去。走廊上還有幾個穿著弔帶睡裙的女孩在聊天,她們問我是不是找人。我說不是,最近要在這住一段時間,這些女孩都很驚訝。
等來到三零五房間門口,我發現這門口擺著一雙黑色的皮鞋。於是我問這些女孩鞋子是誰的,她們臉上卻有些驚慌,搖搖頭就離開了。有個學姐意味深長地告訴我,最好換個地方住。
我覺得莫名其妙,用鑰匙打開房門走進了屋子。這裡頭應該是很久沒人住,床板上和桌上都是灰塵。
我打掃了一番,整理出很多垃圾,打算拿去丟。出門的時候因為垃圾多太擁擠,我擔心把別人的鞋子弄髒了,就把黑色皮鞋暫時放在一邊。
可當我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黑色皮鞋又整整齊齊地被放在我房間的門口。我皺起眉頭,估摸著鞋子的主人回來了,只是不知道這兒已經有人住。
我也沒當回事兒,就去食堂吃了飯,再回來繼續打掃。
這房子太臟,打掃完都已經是晚上。我累得不輕,躺在床上疲憊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陣腳步聲吵醒。
那腳步聲咚咚咚的,好像是有人踩著皮鞋在走廊上走。我想著也許是有誰回宿舍,也沒在意。
可那腳步聲卻是沒完沒了,走了幾分鐘也不見消停。我想出去看看情況,就打開了燈。
當燈打開后我才發現,這兒並不是明亮的日光燈,而是昏暗黃色的白熾燈。這讓房間里看得並不清楚,我嘟噥著換上衣服,然後去將門打開。
當我打開門的一剎那,腳步聲卻忽然停止了。我納悶地往走廊上看了一眼,卻見那原本放在我門口的黑色皮鞋,不知被誰拿到了走廊上,距離我約莫有七八米遠。
奇怪,剛才是誰在外邊走路?
我納悶地關上門,結果沒過多久,那腳步聲卻再一次響起。
不一會兒,那外邊竟然又響起腳步聲。我再次去打開門,腳步聲卻又一次停止。外頭沒任何變化,只有那雙黑色皮鞋距離我近了許多,只有兩米左右的距離。
我頓時一陣氣惱,站在門口就罵了起來。我說你們這些女孩心忒壞,不想讓我住在這兒就直說,這樣吵人睡覺真的沒意思。但無論我說多久,那些女孩們的門都是緊緊地關著,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心裡一陣氣惱,索性直接將那雙皮鞋拿起來,拿進了自己的房間里,躺在床上睡覺。
皮鞋被拿進來后,外頭的腳步聲終於沒了。我舒服地閉上眼睛睡覺,想著明天要去找老師反應一下,這些學姐們確實太過分。
又睡了一會兒,我感覺越來越冷,覺得是不是空調開得有點低,就爬起來想調空調。可爬起來后我才想起,這老宿舍里沒有裝空調
我冷得厲害,想去行李箱里拿點衣服來穿。可當打開燈后,我卻不由得傻了眼。
在我的房間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男人。他穿著那雙黑色皮鞋站在門旁,躲在陰影之中。
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這男人肌膚很白,猶如往全身都塗了粉一樣。但因為黑夜有點看不清的關係,我無法看清他的面容。
我皺起眉頭,問你是哪位學長,不知道這兒是女宿舍嗎。而他不說話,手中還緊緊捉著一個東西,我仔細瞧了瞧,發現竟然是鑰匙。
我頓時大怒,說你們這些學姐是不是腦子有病。剛才故意吵我睡覺,現在直接找個學長來闖我房間,是想偷東西還是怎麼的。我過去扯住了這男人的手,說要拉他去找校方解決這個問題。這種小孩子把戲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畢竟我又不是傻逼。
當我一抓到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很冰涼,就好似摸了個冰塊。我正覺得納悶,他卻忽然伸出手,抱住了我的頭。
誒?
此時男人的臉跟我湊得很近,而這個時候,我也是不由得瞪大眼睛。
這個男人……竟然是池亞新!
忽然,池亞新咧開嘴笑了,嘴裡卻發出了野狼那難聽的聲音:「張總可真厲害,竟然還住在女生宿舍里了,讓我一頓好找。嘖嘖嘖,住在這種地方,真叫人羨慕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