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馬上退離他數尺遠,一臉防備。
「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事你沒嘗過。」宋譙年的眼中透著掠奪之意,唇角再度揚起一抹肆無忌憚的淺笑。
映秋不由得又往後退了幾步。她痛恨自己的懦弱,竟然害怕起他渾身散發出的霸氣。
這樣渾然天成的氣勢不該出現在他身上,至少不該出現在一名無一技之長,僅能帶著老父成為乞丐的男人身上!
「好!」她氣得咬緊牙關,忿忿地坦白,「我告訴你,我就是討厭你!沒有理由、沒有緣故,就是討厭!我不愛看你在卷珠簾里出現!這樣你明白了嗎?」
「夠明白了。」宋譙年唇畔仍帶著笑,雙眸透出的卻更加令她感到害怕,那是一種野獸鎖定獵物時才有的嗜血光芒。「不過,當男人的權威受到挑戰的時侯『征服』變成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映秋震驚地楞著雙眸,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下一瞬間,慌亂成了她美麗臉龐上唯一的情緒。
她發現自己竟然吐不出一字一句來回應他赤裸的宣告,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著實像只逃躲獵者的弱小動物,慌亂地奔離。
望著那道纖細的奔逃背影,宋譙年知道,當她褪去了家世背景所豢養出的傲慢、任性,其實只是個披上了虎皮的小貓兒。
他唇畔的笑多了嘲弄與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愫,轉身離開之際,眼角瞄見一片落在樹下的火紅葉子,他蹲下身將它撿起,也順帶撿起了那個靠在樹根旁的竹筒。
當她仰起小臉,嘴角帶著溫柔的微笑,欣賞著初春的山景,和煦的日光在她身上落下美麗的光暈,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景象……宋譙年的瞳眸倏地得幽暗,握著竹筒的五指縮緊。
他的心中確實產生了征服之意,與恨不得將她囚困在高閣之中的佔有慾!
【第二章】
映秋站在房中央的圓桌邊,晶亮的圓眸直瞪著桌面,已經僵在那兒好一會兒了。
站在映秋身後的採蓮,正吃力地抱著帳本。
她們才剛從前頭與帳房處理完店裡的帳,小姐說要回房仔細審閱一遍,於是便搬著一迭帳本回到小姐的廂房來。
她兩隻手臂己快抱不住懷中沉重的帳本,只想趕緊將東西擱在桌上,但前方的主子忽然一動也不動的站在桌旁,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小姐……」打小進入楚府,成為三小姐的貼身丫鬃開始,採蓮從沒見過小姐發獃,這會兒才一進門,小姐便整個人呆住了,站在桌前好久,是讓人費解。
採蓮抬起膝蓋頂住下滑的幾冊帳本,困難地移動身子,決定趕緊將帳本放到桌上,以免把一迭帳本掉在地上弄亂了。
倏地,她訝異地看著桌上的東西。
「咦,竹筒怎麼在這兒?」
桌面上正擺著上卧佛寺時用來裝山泉水用的竹筒。
「小姐,您不是說竹筒掉進山溝里了嗎?怎麼會在這兒?」採蓮拔開竹筒上的塞子一瞧,裡頭是滿滿的山泉水,「裡頭裝滿了水呢。」
看到竹筒,映秋就想起那不愉快的記憶,手指下意識地撫上唇瓣,覺得唇上似乎還殘存宋誰年的溫度,微微發燙。
「小姐?」採蓮疑惑地瞅著主子,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映秋猛然回神。「什麼?」
「小姐,應該是有人從山溝里將竹筒撿起來,送回來了……不對呀,那個好心人怎麼會知道竹筒是小姐掉的?」
「東西回來了就好,將它拿去廚房吧。」好心人?哼。
「是,奴裨這就去。」採蓮轉身離開廂房。
映秋在凳子上坐下,意外看見壓在帳本下的一抹火紅。
她將帳本往旁邊移去,那是一片黃護樹葉。
他究竟想做什麼?
當男人的權威受到挑戰的時候,「征服」變成了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她耳邊突然響起他狂妄的話,當他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透露出的情緒比他的話更教人害怕。
映秋抓起那片葉子往地上扔,輕盈的葉片搖搖晃晃地飄到窗旁的太師椅下。
她隨即拿起帳本翻開。帳記得清清楚楚,哪個花娘進帳多少,店裡添購了多少東西,向玉樓春進了多少貨,還有為了一些嘴巴特別挑的大人們向黃樓進了多少昂貴的茶葉與珍酒等等,條列分明。
她左手支頤,有些意興闌珊地翻看著,帳本里管事大叔的字莫名其妙地化成了宋譙年英俊的臉孔,他勾著嘴角露出不羈的笑容,墨般的瞳眸幽深不見底,他身上的氣質,完全不像個曾渾身臟污、靠乞討為生的乞丐……
這就是她生氣的地方!
映春曾說過,從他們的交談中,她發現宋譙年是個飽讀詩書,頭腦清晰、聰明有條理的人,不該這麼耗在玉樓春里。
他為什麼要如此毫無目標的過這樣的人生?就算他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不為他的老父著想嗎?
映秋氣得合上帳本。
視線不經意地望向太師椅底下,靜靜地看著紅葉,接著,她起身走向太師椅,站在原地良久,末了才緩緩蹲下身子撿起它。
她將葉子夾放在帳本的頁面間,緩緩地合上。
在樹林里……他究竟想做什麼呀。
他為什麼要如此毫無目標的過這樣的人生?就算他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不為他的老父著想嗎?
映秋氣得合上帳本。
視線不經意地望向太師椅底下,靜靜地看著紅葉,接著,她起身走向太師椅,站在原地良久,末了才緩緩蹲下身子撿起它。
她將葉子夾放在帳本的頁面間,緩緩地合上。
在樹林里……他究竟想做什麼吁。
宋譙年的言行著實擾亂了映秋的思緒,她越是在意他,一顆心就越被他撩撥得紊亂、煩躁。
「煩死了……」
「映秋,你在房裡嗎?」
佩姨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外,著實嚇了映秋一大跳。
「在、在。」她慌忙的收拾情緒,快速坐回凳子上,像是藏著見不得人的東西般,將手中的帳本藏到整迭帳本的最下方。
佩姨很快的走進來。「映秋,外頭有人來賣姑娘。」
「賣姑娘?這種事佩姨你決定就好了。」
「沒這麼簡單,外頭那個人想賣的可是良家婦女。」
「咱們也不是沒買過良家婦女,若是心甘情願,賣價合理,姿色上等的話,咱們就買下,說來也該增加點新的姑娘了。」
「你若是親自問問那個姑娘,她肯定會大哭大喊地說不願意。」佩姨苦笑著搖頭,「外頭那個男人不曉得從哪兒將人家姑娘擄來,強逼賣身,想從卷珠簾榨些銀兩花用。」
「豈有此理」映秋怒拍桌面,站起身來,「也不打聽一下卷珠簾的規矩就想從我這兒找財路!」她氣壞了,快步往外走,「他人還在嗎?」
「當然還在,我怎麼也打發不走。」佩姨緊跟在她身後。
映秋突然止住步伐,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與怒火,「他竟還有膽子待著……」隨即飛也似的朝前廳走去。
稍早,映秋才打發想賣她來路不明姑娘的人口販子,一股怒火仍在胸口裡燃燒,嬌俏的臉蛋氣得發紅。
卷珠簾不買來路不明的姑娘,更不做逼良為娼這種麻煩又缺德的事,這兒的姑娘全是自願的。
也不先去打聽打聽,就想把來路不明的女人推給她,哼!
「佩姨,交代下去,那個叫田弘的,以後只要再看見他出現在卷珠簾,就算只是從門前經過,也給我馬上找人轟走。」映秋微撩裙擺跨出門檻,劉眉緊皺,「他完全不打聽一下卷珠簾的規矩嗎?我不買帳,居然還敢恐嚇我要讓我好看!」
「咱們買姑娘的價錢一向比同行高出許多,這種不懷好意的人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你也彆氣了,下回這種人再出現,我就直接報官。
「不用,讓金燈應付便成。」映秋側身看了始終跟隨身後的武師一眼。
身著灰色布衣的金燈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
金燈是燕子樓的武師,為了楚家四位小姐的安危,楚家特地從自家經營的鏢局燕子樓撥出幾名武師貼身保護她們。
映秋長長的吐了幾口氣,緩和一下情緒。
「佩姨,讓人在桂春園裡種些竹子,我看有幾棵像是快枯萎了,把它們移走……」映秋的話突然頓住,腳步也停下,不敢相信地瞪著站在人群中的宋譙年,「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下了禁令了嗎?」
一旁的佩姨見映秋又要發火了,連忙解釋,「是這樣的,玉樓春這會兒正為了『天下第一廚』的比賽忙著。人手不夠,所以我沒和大小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