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原以為自己只是將她當成了妹妹,才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寵她、疼她,沒想到這樣的感覺慢慢的變質了……

明知道她不適合宮裡的生活,想擁有她的情感卻纏得緊,纏得他快要透不過氣。

「主子?」李公公看見他露出煩惱的表情,不禁有些納悶。

樊天胤收回視線,瞧了李公公一眼,隨即繼續前進。

進入屋裡時,他已經收斂起愁容,換上一貫的淺笑,來到皇貴妃娘娘的跟前。

「娘,孩兒來給您請安了。」

「孩子,來,過來這兒坐。」皇貴妃擱下手中的剪子,抓住他的手,帶往圓桌旁坐下。

貼身女官立即打開桌上的盅,將銀芽粥舀進瓷碗里。

「你早膳用得早,該是餓了吧?娘讓人熬了銀芽粥,趁熱喝吧!」

看著兒子日益茁壯,成長得相貌堂堂、儀錶不凡,她知道他有滿腹的理想等著去實現,皇上總稱讚他是他所有的皇兒里最聰明、最像他的一個。

當他五歲能引用論語為政來解釋如何治理一國時,皇上便心有定見,次日不顧眾臣反對,將庶出的他列為儲君。

如今數數日子,他也該成家立業了。

皇貴妃想起了蝶舞那嬌巧玲瓏的小傢伙,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小蝶兒一離宮,珠蕊閣便顯得寂寞,也沒人陪伴娘,說些讓娘開心的話了。這個小蝶兒可真是讓人喜歡,你說是吧?胤兒?」

今兒個一早,宋夫人再也受不了女兒一徑的住在宮裡惹麻煩,奉夫君之命進宮,到珠蕊閣去把惹禍精扭回家去,期間宋蝶舞可是千百個不願意,幸好她的天敵宋譙年出現,怒目一瞪,她就乖得像個孫子,含淚被拽回家了。

這一走,東宮、塾堂、珠蕊閣,乃至皇子們常玩耍的南台,都清靜了下來,卻也少了一絲活力。

「是啊!她只是愛玩了些,一個姑娘家總是跟在男人的後頭跑,說出去也不怕會壞了名聲。」樊天胤擱下湯杓,執起杯子,啜飲熱茶。

「小傢伙是只跟在你的後頭打轉吧?」皇貴妃笑道。

他不語,徑自喝茶,臉上卻出現紅潮。

皇貴妃悄悄的覷了眼,低頭喝了口茶。

「胤兒,告訴娘,對於小蝶兒,你有什麼看法?」

他楞了下,「什麼看法?」

「你喜歡那丫頭嗎?」

他睞向皇貴妃,「娘如此詢問,有什麼用意嗎?」

「稍早你舅父來見過娘,給娘提了個醒。」她看著一臉疑惑的兒子,繼續說下去,「你舅父認為你該成親了。」

「成親?」突如其來的兩個字讓他感到錯愕。

「是呀!你是該成家了,只是娘一直沒想過這問題。」

「您真的認為孩兒該找個媳婦了嗎?孩兒仍處於學習階段,父皇對孩兒的期望甚高,此時此刻孩兒只希望能好好的學習帝王之術。」

皇貴妃拍拍兒子的手背,慈愛的笑了,「古人說過,成家立業。娶妻成家之後,心安了,定了,自然能夠好好的學習一切。你舅父的意思是,其它皇子虎視眈眈太子這位置,咱們得拉攏朝臣,鞏固勢力。一日還是儲君,就得預先做好防範。」

「但這是結黨營私呀!」

「確實,不過現實是,一旦失去儲君之位,成了別人的臣子,若遇上好皇子繼位,那也罷;若是你三皇兄繼位,咱們會落個什麼慘況,還真說不準。娘知道你不願意,但是你舅父提的醒也不無道理。」

樊天胤靜默不語。

確實如此。

皇后一直對父皇不立三皇兄為儲君而心有怨恨,但他們總不能將父皇當成標的,他與母妃自然而然的便成了他們怨恨的對象。

萬一哪天一個不小心,他的儲君之位被拔除,父皇肯定為了彌補皇后而改立三皇兄為儲君。

若真讓三皇兄繼位,他與母妃的日子便不會只是「不好過」足以形容,恐怕將會性命不保。

「娘明白你的猶豫,但是這件事你可得好好的思考一番。」

「娘,孩兒明白舅父的憂慮。」

「那好。」皇貴妃鬆了口氣,「娘這兒只有兩個人選,宰輔之女王福娘,還有兵部尚書之女宋蝶舞。」

他迅速抬起頭,神情震驚的睞向皇貴妃。

「咱們就算是為了鞏固勢力,也不能與虎謀皮,人選自然馬虎不得。咱們國家萬幸,朝臣之首的這兩位都是正直之人。王嘉為人圓融,在朝臣中一直擁有極高的評價,朝廷里的門生眾多,勢力不容小覷。宋政行是兩朝忠臣,手握兵符,連皇后都得忌憚三分,且宋家一直是咱們這邊的人,你父皇也明了,才會將宋譙年安排在你身邊幫襯著。」她緩緩的說明心中的定見。

當皇貴妃說出「宋蝶舞」這三個字時,樊天胤的注意力便只落在宋蝶舞的身上,心臟不由自主的快速跳動,就像昨夜在花園裡擁抱她時一樣,體內泛起一陣燥熱與悸動。

她的一顰一笑,清楚的在他的腦海里閃現;她的嗓音甜柔,對著他撒嬌;不順她的意時,便會眨巴著一雙靈動的眸子,哀求的注視他;她耍賴、愛玩的心性不讓人討厭,反倒多了些許天真單純……

「娘不趕你,得空時,你好好的思考、思考,想娶誰,該娶誰,別衝動的作出決定。」

「孩兒明白。」

「……稽……山陰……之蘭亭……修……哎呀!這筆還真難拿。」

宋蝶舞坐在書房那張螺牙檀木桌後頭,努力的想握好手中的毛筆,好好的在宣紙上練字,但是筆桿不像她慣用的那般輕。

「重死了。」差點扭到手。

「小姐,你就靜下心吧!否則到天黑了,這篇蘭亭集序都還寫不完,到時真的如老爺說的,沒飯可吃了。」玉香磨著墨,好心的規勸。

「爹的筆重死了,怎麼寫得好字啊?」宋蝶舞吸了吸鼻子,以手背搓擦發癢的鼻尖,皺起眉頭,繼續奮鬥。

「這是懲罰,老爺當然不會讓小姐太好過。」

「哇!爹真是小題大作,不就留在宮裡幾天,用得著這麼折騰他的寶貝女兒嗎?」她不高興的嚷著。

「這跟幾天沒啥干係,是你差點把東宮翻了,老爺才會懲罰你的吧!」玉香低聲囁嚅。

「別以為你說得小聲,本小姐就聽不見。」

玉香連忙閉上嘴。

宋蝶舞寫了幾個字后,實在受不住了,將筆往紙上一扔,整個人癱軟在椅子里。

「累死了,不寫了。」

「不寫了?」

「不寫了,不寫了。」她賭氣的推開眼前的紙張,上頭的筆滾了好幾圈,在潔白的紙面留下一圈墨印。「再寫下去,我的手要斷了。」

玉香挑了挑眉頭,「小姐,你打算餓著肚子睡覺?」

「我……餓肚子就餓肚子,一頓沒吃,死不了人。」她死鴨子嘴硬,「我就不信爹真的這麼狠心,讓他唯一的女兒日漸消瘦。」

「誰日漸消瘦了?」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屋內的兩人嚇了一跳,隨即抬起頭,望向門口。

「胤哥哥?!你怎麼來了?」宋蝶舞高興的站起來,雙眸閃著光亮。

玉香連忙跪蹲,「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起來吧!」樊天胤走到桌旁,俯首一看,「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嗯。」宋蝶舞繞過桌子,拉著他的手臂,撒嬌的說:「爹真是太狠心了,讓我拿著他那枝中心灌了鐵砂的毛筆寫字,說要是沒寫完蘭亭集序,就不讓我吃晚飯,他想餓死我呢!」

「是嗎?這麼慘啊?」他笑了,拿起桌上的筆,掂了掂,有些訝異,「啊!果真是重,看來宋大人打從心底要好好的整治你了。」

「你看,我的手都紅了,還疼著呢!」她抬起右手,手腕處確實因為拿著過重的筆桿揮舞而發紅。

他小心翼翼的握著纖細的手腕,發現紅腫的地方確實發熱,心底冒出一絲不舍。

「胤哥哥,你怎麼會來?」她睨著他,笑問。

看著她甜美純真的笑容,樊天胤的心房再度起了波瀾,胸口莫名的熱了起來,讓他有股衝動,想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擁抱。

「有事來找你爹。」

他放開她的手,踱到桌子后,徑自坐下,拿起筆,沾墨汁。

宋蝶舞機靈的換上一張乾淨的宣紙,嗓音甜膩的問:「胤哥哥要幫我完成懲罰?」

他斜睨了她一眼,「那是你的懲罰,我怎麼可以幫你完成?」

她迅速收斂笑臉,「真要這麼狠心,看著我的手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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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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