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冀州鼎」初成
轟隆隆……
觀想出來的天地似乎與神魂融匯到一起，楊戰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和當初元神初成有些相似，卻並非完全一樣，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異常真實，也非常的好，彷彿衝破了重重阻礙，終於完成心中最迫切的渴望，此生再無遺憾。
按照《九鼎天書》上的話說，這就是所謂的念頭通達，純粹之極的表現。
伴隨著猶如雷鳴一般驚天動地的聲響，原本虛幻模糊的九州大地漸漸凝實起來，楊戰只覺得一陣飄飄欲仙，彷彿要脫離身體的束縛，在九天中翱翔。
在這萬分緊要的時刻，一尊青銅的大鼎出現在眼前，上面複雜的花紋發出攝人心魄的光芒。
原本蠢蠢欲動的神魂頓時被一股巨力自上而下地鎮壓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楊戰清醒過來之後，也不禁嚇出一聲冷汗。
「如果在無元神支持，或者《九鼎天書》修為未達到一元天境界時神魂出竅，那恐怕就真的完蛋了。」
觀想之術就是這般兇險，難怪非擁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不可修行，別的不說，光是種種虛幻景象就足以誘惑修鍊者神魂潰散，萬劫不復。
世人皆有**，歸結起來無非酒色財氣而已，修仙者或許可以抵禦這些**的侵蝕，但絕對無法抵禦證道成聖的誘惑，《九鼎天書》針對人的種種**引發出種種直指人心的考驗，足以令任何心智不堅定者沉淪苦海。
再次定神，因為有了幾次經驗，修鍊頓時順暢了不少，任憑眼前諸般幻象，卻依然不能動搖楊戰追求巔峰的信念。
刀山火海，十八層地獄中鬼哭神嚎，惡鬼修羅張牙舞爪，都要撲上來爭奪美味的血食，楊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軟玉溫香，絕色佳人風情萬種，纏綿悱惻，也無法是楊戰心中產生一絲漣漪……
世間種種，世態炎涼。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鍛煉著楊戰的心神，使他的心境越來越趨於完美。此時楊戰並沒有感覺到修為的任何增長，但是心境卻到達了更高的境界，比起那些羅天上仙也絲毫不差。
楊戰眉頭微微一皺，觀想出來的九州大地開始出現前所未有的異變。
在觀想出來的九州大陸北方，一塊區域越發清晰起來，碩大的青銅大鼎懸挂在半空中，淡青色的光幕將其籠罩其中。
九州之首，「冀州」儼然成型。。。
冀，北方之州也，從北異聲。傳說上古時代，唐、虞等君王皆建都與此，為人族最初的發源地，《九鼎天書》的第一層境界一元天自此修鍊成功。
「想不到居然這麼快就修成一元天之境，還是以冀州鼎為起點，按照天書記載，一元天是初始境界，修成九鼎中任何一個都是可能的，唯有這九州之首的冀州鼎，威能最是巨大，修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不到我走了狗屎運，還真的成功了。」
楊戰的神魂一下子變得凝實無比，近乎實質一般的存在。
還有一種浸泡在熱水中的暢快感，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自古魂魄皆屬陰，即使是修仙者的元神也不過是在陰性神魂外加上了一層帶有陽氣的外殼而已，而楊戰的情況完全不同，在修成一元天的同時，他的神魂產生了驚世駭俗的蛻變，純陽屬性的神魂簡直就是逆轉天道的存在。
凡人死亡之後，神魂脫離**，身上陰氣日漸濃重，是為「鬼」。「鬼」無形無質，存在於天地間，乃是一種攜帶者王者亡者生前記憶的能量體，天道的部分法則已經對其毫無作用。
「鬼」不是鳥，自然也不會飛，但是其行動模式卻是「飄」，隨著空中的氣流或者其本身的意志四處漂泊。
而楊戰的神魂卻完全脫離了「鬼」的範疇，雙腳並非毫無重量地飄動，而是真正的腳踏實地，就像血肉之軀一般，甚至還能感覺到自身的重量，除了身上微微散發出的白色光芒，和原來的身體相差不大。
然而，他卻也有著不同尋常的能力。
念頭轉動，整個神魂居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然而在另一個地方毫無徵兆地冒出來。
無視距離，也無視空間，這絕不是楊戰記憶中的任何一種仙法，如果非要用什麼來形容的話，這或許有點像西方傳說中的魔法，「瞬間移動」！
「靠，這神通也太離譜了，念頭所致，天下無有不可去之處，比起什麼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還有朝蒼梧暮北海的騰雲之術，速度相差何止百倍，哪怕是洪荒中速度最快的存在也望塵莫及……可惜只有在神魂出竅的狀態下才能使用，還有範圍限制，否則即便是聖人，也奈何不了吧。」
這門神通對於現在的楊戰來說意義並不大，只不過能夠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神魂脫離肉身逃命而已，不過要是真的遇到必須脫離肉身逃命的情況，神魂究竟能逃多遠卻是未知數，要是範圍太小的話，這門神通就太雞肋了。
念頭一動，整個神魂分解成無數細微的光點，消散在空中，接著在你原來約三萬里的地方，神魂重新冒出來，只是此時神魂的狀態看起來有些不大妙的說。
在大約一萬里路程時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一旦超出這個範圍，楊戰就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當然這只是一種形容，事實上神魂壓根不需要呼吸，只是原本還有暖意的身體彷彿被凍僵了一般，彷彿此時只要有一陣風，就能將脆弱的神魂徹底吹散。
他不得不將念頭停下了，否則就是在玩命了，要是真的傷到神魂，其麻煩之上甚至比修道人被剝奪元神還要凄慘的多。
元神功力沒了可以重修，最不濟可以通過六道輪迴轉世，但是神魂受損卻是嚴重的多，輕者變成白痴，重者形神俱滅，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看來就算不要命，最多也就是三萬五千里左右的光景，要是用來逃命也就勉強湊合吧。」
三萬五千里的距離聽起來似乎不錯，但是楊戰卻明白其實作用並不大，不說正統的騰雲之術和筋斗雲，能夠瞬間達到這種速度的大有人在，這也使得這門神通的實用價值大打折扣。
「是時候出去了，感覺上過了無數時光，可是現實卻不過短短的瞬間，人還真是不可思議的存在呢……」
當楊戰決定離開這裡的時候，採蓮的元神頓時也起了感應，霎時間黑暗的空間中光芒大熾，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照射在楊戰的身上，等他感應過來的時候，所在之處儼然是那座巍峨的青丘山。
只是眼前的景象，卻令人著實倒吸了一口涼氣。
山河崩塌，乾坤逆轉，高大巍峨的山脈破碎成無數巨大的石塊，從空中猛地落下，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整個泥丸宮已經陷入破滅的倒計時。
「木頭人哥哥，娘親讓我下山尋找自己的幸福，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人家就知道你是我生命的唯一，可惜我們竟然有緣無份……嗚嗚，難道我們狐族女子都擺脫不了紅顏薄命的命運嗎？」
楊戰的神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採蓮元神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此時整個空間即將破滅，四處都是死一般的沉靜，唯一那充滿悲傷的聲音，回蕩在無盡的天空中。
呼！
就在楊戰漸漸接近的時候，採蓮突然轉過神來，本能似的出拳，在空中發出一陣音爆的聲音。
「不好！」楊戰這一驚非同小可，只感覺到一種炙熱到窒息的氣流迎面撲來，整個人彷彿來到了太陽旁邊，神魂由凝實變得虛幻起來。
如果是平時，採蓮那點修為根本不能給楊戰帶來任何威脅，但是在這裡卻不同，這是採蓮的世界，在這裡她的力量就算聖人也未必比得過，楊戰的神魂在如此猛烈的攻擊中並非消散，也只是因為採蓮的神魂極度虛弱，而且未出全力的關係。
「靠，這神魂之身畢竟不是血肉之軀，比起元神還要脆弱的多，還是盡量不要出竅的好。」
退開之後，採蓮才發現自己居然差點傷到楊戰，小臉上梨花帶雨的，別提有多麼後悔。
不過此事也不怪她，楊戰神魂瞬間移動固然無聲無息，甚至連一點徵兆都沒有，但是這裡是採蓮的世界，沒有什麼是她發覺不了的，出於本能的恐懼才令她出手攻擊來人。
「對不起，我……」一邊道歉，採蓮的小臉頓時變得通紅，除了深深的歉意，更多的卻是羞澀，剛才那些羞人的話要是被楊戰聽見了……總之，現在她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沒什麼，我已經練成了《九鼎天書》第一層，修復神魂的工作可以開始了。」楊戰淡淡地道，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感受到採蓮對他的情誼，完全無愧於「木頭人」的稱號。
兩人雙掌相合，盤坐在地上，猶如琉璃一般的光芒在身上流轉，化作兩個金光奪目的金人。
自從神魂受損之後，採蓮的元神體漸漸出現衰老狀態，渾身的皮膚就像乾枯的樹皮，然後緩緩地脫落，然而在楊戰的幫助下，這種現象產生了奇迹般的逆轉。
就像從天而降的甘霖，滋潤著乾涸的大地，代表生命的綠色從地表冒出來，破滅的青丘山上就像發生了時空的逆轉，巨大的碎石重新結合起來，脫離地心的引力，匯聚到一起，彷彿在闡述著亘古不變的真理。
這就是《九鼎天書》的力量，就連聖人也讚嘆不已的造化之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楊戰可以清晰感覺到一種奇特的力量從自己身上傳送過去，順著一條看不見的通道，連接到採蓮身上。
由淺入深，生生不息，形成一個完美的大循環，明明能量在不住的損耗，卻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恢復著，而且更加深厚，精純。
這絕不是仙家的法力，也不是武者的真氣，楊戰甚至不清楚其本質究竟是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當這股力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採蓮的泥丸宮中退出來，楊戰的神魂重新進入自己的肉身，原本那種神魂壯大，念頭順暢的感覺消失地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則是極度的疲憊，甚至比和強敵戰鬥三天三夜還要累的多。
心臟砰砰的劇烈跳動，頭腦充血一般昏昏沉沉的……
這就是楊戰現在的感覺，就連這具身體也有些陌生了。
「看來那一擊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除，神魂受傷想要復原，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過了老半天，楊戰依然無法定住神，此時的他想要修鍊一下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地看著熟睡的採蓮，嬌嫩俏麗的小臉已經恢復了血色，儘管神魂已經修復，但是她也需要好好地休息一會。
深邃廣闊的天空中，數不盡的星星揮灑著淡淡的光芒，給整座巫山披上了一件美艷的衣裳。
兩岸青山聳峙，一條清澈的河流彎彎曲曲地從中流過，星光投射在猶如明鏡的水面上，向四周發散開去，形成一片淡淡的薄霧。
空氣中滿是泥土醉人的芬芳，還有那一聲聲猛獸嚎叫的聲響。
一葉扁舟緩緩行進在明亮如鏡的水面上，給這安詳的環境中帶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風景如畫，人如在畫中。
這種體驗是現代人難以想象的，那數不盡的摩天大樓和鋼鐵鑄成的都市，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屬，也是永遠無法逃脫的監獄。
沒有污染的空氣是那麼清醒，透過清澈的湖水甚至能夠看到一條條調皮的魚兒歡快的遊動著。
寧靜，清雅……四處都洋溢著濃郁的大自然氣息。這裡不是仙家妙境，也不是佛門樂土，沒有那近乎實質的靈氣，也沒有那能夠洗滌人心靈的禪唱，只有最原始最真實的自然景象。青山高聳，植被繁茂，峽谷幽深，各種生靈們居住在一起，有和睦相處，也有矛盾紛爭，大自然弱肉強食的真理也毫不掩飾地展現出來，用現代的話說，這裡儼然是一個獨立的生態環境，擁有一條完整的金字塔式的食物鏈。
玄門講究清靜無為，順應天道，但是真正能夠做到的又有幾人？
究竟什麼是天道？這個問題曾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在楊戰的腦海中，但是只有此時此刻，他才深刻地意識到，天道就是自然。
順應天道，不如了解天道，學習天道，玄門那種用清凈無非的心態刻意追求天道的方法其實並不高明，在楊戰的心中漸漸形成了一條新的道路。
師法自然，用有形的拳術來融匯無形的天道，這才是神拳宗初代宗主創造《天意神拳》的真意，也是楊戰畢生追求的武道。
心中豁然開朗，楊戰只覺得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破裂了一般，眼中的世界產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也就是從這時起，他的道已經和玄門越來越遠，原本屬於修道者的氣息也消失的一乾二淨，如果不是和玉鼎真人的師徒情分，他和闡教也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採蓮一雙美目中閃過一絲異彩，小手托著白玉般精緻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楊戰，眼前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起，開始和記憶中的那個形象重合起來。
敬天道，禮天道，卻不懼天道。人是渺小的，但是人的力量也是巨大的。為了心中的理想，即使身死又有何可怕……
歷代人族領袖都是這樣的人，就算出身玄門，也始終不忘身為人族的驕傲，伏羲大聖如此，軒轅黃帝如此，大禹也是如此。傳承了大禹的《九鼎天書》，自身氣運與人族相連的楊戰，自然也應該如此。
猶如巨大銀盤一般的月亮高高懸挂在半空，皎潔的光芒揮灑在身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楊戰從未發現月亮離他是如此的接近，心神陷入一種近乎寂靜的狀態。
「傳說天地間最純正的靈氣是日月精華，難道這就是太陰之精嗎？」楊戰眉頭微皺，將這種特異的能量吸納入體，在經脈中運轉一周天之後，驚訝之色更甚，「不是說只有妖族才能吸收太陰之精嗎？為什麼我也有這種能力呢？」
「呵呵，木頭人哥哥笨笨的，大概是讀玄門的典籍讀傻了吧。」採蓮調皮地笑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呈現彎彎的月牙狀，「那幫老道自己不能利用太陰之精，卻以為全天下的人都不行，實在是太滑稽哩。」
說著，也不見她刻意的運功，卻見分散在空氣中的太陰之精瘋狂地旋轉起來，像漩渦一樣吸入體內，簡直就像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嗑」採蓮美美地打了個飽嗝，彷彿吃了很多美味佳肴，楊戰敏銳地發現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採蓮的修為居然增加了一點點，著實令他大吃一驚。
要知道，如今洪荒世界頂級功法不少，想要成仙得道卻是不難，只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哪怕是頭蠢豬也有機會位列仙班。
修為約等於修鍊的時間，這是整個洪荒世界公認的真理。
俗話說：修真無歲月。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修道者一次入定，都要花費數年，甚至數百年的時間，而當他們醒來的時候，也未必能夠感覺到自身修為究竟增加了沒有，像採蓮這種僅僅是靠吸收了片刻的太陰之精，就能出現明顯進步的現象，這種練功效率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範疇。
「你也注意到了嗎？」採蓮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福兮禍所依，就是因為我們天狐一族天賦異稟，所以生來就要背負悲慘的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