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淚眼迷濛間,她就被帶到妹妹婚宴會場的外面,她看見「自己」當時是如何腳步蹣跚,最後失態地趴睡在無人的走廊上,最令她震驚的是,她掛在脖子
上的項鏈居然迸出璀燦的綠光,將她整個人包覆起來,等綠光消失,走廊上也空無一人了。
全程當個旁觀者的她早已被這一幕嚇呆了,張嘴想開口,卻驀地墜入一片黑暗之中……
「嚇!」
猛一睜開眼,古娜就像溺水的人忽然能夠呼吸一樣,大大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了?做噩夢了?」被她吵醒的厲朗睜著惺忪睡眼,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溫柔地將一身冷汗的她抱進懷裡安撫。
剛剛那是夢境,還是事實?
她驚疑不定,隨即想到之前聽到厲朗跟剎葉提過那條項鏈有個傳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你死於血崩的妻子,你會不會相信?」她決定試探,卻沒想下一刻真在他又驚又喜的反應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真是魂石帶你回來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我都看見了!」她把那些穿越來穿越去的
情景,巨細靡遺地描述給他聽,告訴他,她覺得這些夢境足夠解釋為什麼她在上一世跟家人這麼格格不入,在這一世卻找到歸屬。
厲朗聽完之後也久久啞口無言,等他找回聲音才告訴她:「你剛剛說的都是確實發生過的事。」
「天啊!這種事情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真是因為這兩條項鏈的關係嗎?」古娜手抓著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那裡也躺著一個同樣款式的墜子。
「應該是。這上面鑲著的都是魂石。傳說中,魂石能讓人起死回生。其實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魂石究竟管不管用,但還是決定賭一把。」他看上去比她鎮定許多,但眼神透露著失而復得的驚喜。
「可是,死而復生的『我』性情大變,行為舉止根本就是另一個人,你也深信不疑就是我活過來了?」
「我不得不信,而且小洛比我更需要她。」
「需要什麼?需要被欺負得那麼慘!」她沒好氣地冷哼,哼完又皺著眉頭問道:「你說,那個穿越到我的屍……咳,身體里的靈魂,會是那個身體被我佔據的小孩嗎?」
一個三歲大的孩子會有這麼歹毒的心思嗎?
「不是。她剛醒來的時候,曾經清楚說過自己原來的名字,但並不叫古娜,形容的身分背景也跟你說的那個家庭不一樣,不過後來她不再提起,只說自己失憶了,我也就真以為『你』只是因為失憶才會性情大變。現在想來,那一次她說的都是真話。」
「真是可惡的女人!你怎麼能容忍她欺負我們的兒子?」她忍不住要斥責他。
想到那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孤魂野鬼虐待她的親兒子長達五年,古娜就想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所以我後來就沒有阻止珀風教她安全地離開村子。」他的話讓她聽著都呆了。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虧她還想幫珀風保守秘密呢!
「你覺得一個人從我家離開可以瞞得過我?」厲朗挑眉反問,她立馬很給面子地搖頭。
人家他可是(不願復職的)軍部最高指揮官耶!掌握一個人的行蹤何其容易!
「你不是為了給小洛留個阿娘忍氣吞聲嗎?怎麼忽然就肯放生她了?」她挑眉問道。
「我的理由跟珀風一樣。」也是怕兒子真死在那女人手裡。
「那等我來到這裡的時候,你怎麼這麼爽快就讓我跟你們回家?而且你的那條鏈子既然從頭到尾都在你那裡,你看到我帶著這條項鏈就該知道我不是她吧?」她指指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很是不解地問道。
「不,那條項鏈一直在她身上,所以我一開始的確以為你是知錯悔改才會回來,加上小洛天天哭著要找阿娘,我才帶你回去。」
「一直在她身上?那你後來怎麼拿得出來?」她越聽越迷糊。
「記不記得我們進城那日遇上野豬群,我曾經去採藥草?」他頓了一下,見她點頭才繼續接著道:「我在一棵樹下撿到了。大概是她看著不值錢就隨手亂丟,沒想到會回到我的手裡,這也讓她完全失去做為我的妻子的證明,所以我更能肆無忌憚的跟你在一起。」
難怪她那天就覺得他怎麼忽然變得熱情到有些霸道!
「原來如此。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你都決定放生她了,怎麼她一回來就想跟她上……咳,生孩子?這說明她就算跋扈囂張得不像過去的我,你對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吧?」她可沒忘記他那晚發酒瘋嚷著要讓她再生一個孩子的事呢!
「那是因為那天的你給我的感覺忽然很不一樣,沒有過去五年帶給我的厭惡,反而讓我有種很想接近你的衝動。借著酒意我想跟你親近一些,你卻始終堅持不是我的妻子,才讓我發狂亂性。可是事後我就從你的項鏈上發現你其實是另一個人。」
「喔,那這樣說來,你一開始也沒有真的把我當成你的妻子,對嗎?你是知道我無處可去,又覺得內疚才想照顧我的吧?」所以才會答應她沒有經過允許絕對不再碰她的條件,因為他覺得他平白佔了一個女人的便宜。
「嗯。」他總算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了。
「那你現在就這樣把那個古娜趕跑了,不內疚啊?我之前老聽你把我當成失憶,還以為你多想那個古娜恢復記憶,重回你的懷抱呢!」她酸溜溜地說著。
「我希望古娜恢復記憶,也是恢復她生小洛前的記憶,幸好她不是古娜,你才是。其實在我們第一次約會後不久,我就從一個寶石商那裡打聽到魂石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真正涵義,我對她一直沒有熟悉感,對你卻有,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再也壓抑不了對你的感情了。」
這番告白聽得她耳朵都要流蜜了,不過——
「我們什麼時候有過約會?」她怎麼都不知道?
「逛市集那次,你說過逛街也算約會。」厲朗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看得她好氣又好笑,想想又覺得好可愛,就決定不潑他冷水了。
「不過不管怎樣,你應該還是希望我就是你失憶的妻子吧?萬一我今天沒做這個夢,也證實不了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她啊!」女人就是這樣,就算已經相信他是愛她的,還是想從他嘴裡再確認一遍。
「當初堅持你是失憶,只是我想到能把你留在身邊的借口,一開始我只想補償你,但我沒想到我會再一次這麼在意一個女人,而且這份感情甚至已經超越我對死去的你的眷戀。我很肯定,今天就算你沒做這個夢,就算你真不是死去的古娜重生,我也一樣要你,放不下你,離不開你了!」
「夠了!你惡不噁心啊?」她搓搓肉麻的手臂,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嬌笑。
「我們是夫妻,當然不噁心。」厲朗在她耳邊吹了一口熱氣,不安分的大手在她敏感的腰上揉個不停。
「你、你等一下啦!」她滿臉通紅的送他幾記粉拳,阻止他的狼爪。「你當真不考慮你那票昨日弟兄的懇求啊?」
「你希望我回去?」他問道。
「不是我希望的問題,是你希不希望的問題。身為你的妻子,我當然希望你安安穩穩地陪在我身邊啊!但是人各有志,你要是真懷念軍戎生活,我絕對不會阻止你。」
「我不回去,我也只想跟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跟珀風和小洛那兩個孩子一起。」他的臉上儘是對現狀的滿足。
「那軍部那邊要是追究起來……」
「不會的,大不了跑給他們追。這樣,你還願意跟著我嗎?」他問。
「不跟你,我還能跟著誰?你當我起死回生、穿越時空是做興趣的啊?當然是跟定你了才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嘛!」古娜打趣地這樣回他,下一秒就被他以吻封緘。
天旋地轉間,她緊緊地抓住兩世的歸屬。
她相信這個男人不簡單卻甘於平凡,一定會給她最不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