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曾亞晨想起了無緣公婆,關心地問道:「令尊怎麼了?」
「心血管的毛病。」
「最近天氣不穩定,你要多關心他們。」
「謝謝。」
見氣氛登時有些僵凝,許妍秋連忙道:「你來得正好,幫我送亞晨回家。」
曾亞晨給了許妍秋一記警告的眼神。
許妍秋裝作沒看見,將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皮包塞進曾亞晨手中,接著將她推到江司昊面前,「快送她回去。」
江司昊知道許妍秋是在幫他,微微一笑,「走吧。」
曾亞晨本想拒絕,可是又想趁著這個機會跟他說得更清楚一點,便答應了。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直到來到她住處大門前,她才說道:「你的行為帶給我很大的困擾。」
「其實連我自己也不懂為什麼這麼執著於你。」本以為這幾天沒見,想見她的念頭會減少一點,誰知不但沒有,還增加許多。
曾亞晨訝異的瞪大眼,難道他真如許妍秋所言,心裡還有她的存在?
「三年前我醒來見到的第一眼是醫院的天花板,我不但什麼都不記得,右腿還需要做復健。」
她心頭一緊,她可以想象當時的他有多麼茫然。
「對台灣我並沒有什麼印象,醒來后不到一個月,我父母就帶我回美國了,我本以為是美國的醫療進步,後來才從他們口中得知我離婚了,原因是我前妻出軌,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我母親那麼說,我的心很痛,甚至想為她辯解,可是又不知道該辯解什麼。」父母受不了他的追問才會說的,他相信他們不會騙他。
曾亞晨咬著唇沒說話,她的心比他更痛。
「當天晚上我夢到一個身形朦朧、看不清長相的女人,我想上前跟她說對不起,可是她卻越退越遠,最後消失無蹤,而且我不定時會作同樣的夢。」每次從夢中醒來,那孤獨寂寞、悔恨交加的情緒都狠狠攫住他的心,讓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他不知道夢裡出現的那個女人是誰,但是有一點他敢肯定,他必定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才會就算失去記憶,也想要跟她道歉。
她在心裡暗自腹誹,誰知道他夢中的女人是誰?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是高佩璇。
「過往的記憶我無從找起,我父母也不希望我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直到遇到少恆,他是點子創意的老闆,也是我大學同學,半年前他去美國出差時去看我,我跟他提起夢中的事,他鼓勵我回台灣,並且幫忙說服我父母,來到台灣后,我就再也沒有作過相同的夢,所以我深信夢中的女人一定和台灣有關。」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讓我有心痛的感覺,相親那天回去后,我又再度作了那個夢。」嚴格說起來,遵照直覺是很任性的一件事,但他就是相信。
「所以你認為我跟你夢中那個女人有關係?」
「一開始是這樣沒錯,但越和你相處,我……」
「江先生。」曾亞晨打斷他的話,「我不是你夢中的那個女人,我並不認識你。」
「可是打從第一次見面你對我就有敵意。」他想他們一定有某些關係。
「那是因為你的氣質跟我的前夫很像,所以像你這類型的男人我都很討厭,加上你的主動,我才會這麼排斥你。雖然你是你,他是他,但我只要一見到你,就會想起他,我心裡的怨恨就會加深,我不想抱著怨恨過日子,所以請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說完,她轉身走人。
曾亞晨本以為不會再見到江司昊,畢竟昨晚她說得很清楚也很直接,是以見到他又出現在店裡,她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江司昊露出大大的笑容,「不歡迎客人?還是把我當自己人?」見她仍舊一臉呆樣,他又道:「你昨天很沒禮貌,我話還沒講完你就走了。」
不理會他的抱怨,她臉色一沉,「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不在乎她的拒絕,他直截了當地道:「我喜歡你。」
這些日子他的舉動這麼明顯,她又不是瞎了,可是受過傷的她,承受不起他的愛,「你昨天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
「有,不過我覺得你這樣對我不公平,你不能因為我長得像你前夫你就討厭我,不給我一次機會,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非戰之罪。」
面對他的指控,曾亞晨覺得好笑,當初對婚姻不忠的人可不是她。
其實她大可以跟他講明白,他正是她的前夫,但她不想再回憶起往事,她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她正要說話,江司昊比她快一步開口,「我約的人來了。」
曾亞晨莫名有種他是有備而來的感覺,想要閃躲,自動門卻向兩邊滑開,一個身穿西裝的偉岸男子步入店裡,她猛地一愣,這個男人很像許妍秋的前男友姚守謙,他本人比照片上看起來的還要冷漠。
江司昊挑了挑眉,有些不快她對好友的關注。
莫名感受到好友的敵意,姚守謙眉頭一挑,不動聲色地望向好友注視的方向,心想,莫非江司昊約他來這裡談公事,是為了追求這個女人?有沒有這麼幼稚?
曾亞晨收起訝異,領著客人入座后回到櫃檯,準備他們點的點心和咖啡。
當她準備送餐時,去銀行辦事的許妍秋回來了,她便把東西交給她,「A3桌。」
許妍秋怔了怔,有沒有搞錯,她從大太陽底下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叫她送餐點?她想抗議,但是一見到曾亞晨面無表情的樣子,她只能摸摸鼻子,端起餐點送去A3桌。
曾亞晨一直看著許妍秋,見她一見到姚守謙就嚇得失態地打翻咖啡,便知自己的猜測沒錯,那個男人正是許妍秋的前男友。
許妍秋踩著慌張的腳步回到櫃檯前,「曾亞晨,你故意的?」
曾亞晨不理會,將一塊蛋糕推到她面前,「賠禮。」
「我不要。」
「顧客至上,這是你說的。」
「你……落井下石!」
曾亞晨不說話,只是扯了扯嘴角。
許妍秋後悔萬分,幹麼把這句話當座右銘!
曾亞晨見許妍秋落荒而逃地躲進休息室,嘴角忍不住往上揚,誰要她老是拿顧客至上這句話來壓她。
「原來你也有這一面!」
乍見江司昊來到櫃檯前,曾亞晨嚇了一跳,隨即板起臉。
他不以為意,反正他也習慣了她的冷臉,「結帳。」
她眨了眨眼,不確定地問:「結帳?」沒聽錯吧?餐點才剛送過去沒多久。
「守謙的衣服濕了。」
「抱歉。」
他笑了笑,「你頑皮的表情很可愛。」
曾亞晨假裝沒聽見,迅速地為他結帳。
江司昊沒再多言,跟著好友一同離開。
曾亞晨覺得甜食咖啡館乾脆改名叫前男人咖啡館算了,她的前夫、許妍秋的前男友天天上門,還專挑沒有工讀生的冷門時段,逼得她們不得不為他們服務,更氣人的是,許妍秋嘴巴說要忘了姚守謙,行為卻不是那麼一回事,眼神盯著人家不放,只差沒把姚守謙吃下肚。
更奇怪的是江司昊的態度,除了點餐、結帳會跟她說話,其餘時間都跟姚守謙在交談,看起來就像是在談論公事,只是……他們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來這裡報到,就算談公事也該談完了。
如同往日,結完帳后,江司昊在離開前朝曾亞晨微微一笑,她依然假裝沒看見,只是她心裡十分清楚,對他的抗拒越來越薄弱,這讓她很害怕,怕這三年來緊閉的心房,會讓他再次進入。
「亞晨,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守謙對我笑耶!」許妍秋喜孜孜地將收來的盤子、咖啡杯放入洗碗槽。
曾亞晨望著笑得眉眼彎彎的好友,突然問道:「原諒他了?」
許妍秋的笑意頓時凝結,「我真的很想再跟他在一起,誰教我愛他比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