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凱伊，你那裡需要人手嗎？」詩詩端起甜到滴出汁的笑臉，詢問一肩扛起SuperClub所有庶務的人。

「當然，我忙到快火燒屁股了，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個用！」凱伊邊敲打鍵盤，邊夾著話筒，平常優閑的神情不見了。

「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嗎？」韓宴最近交代的事情少，詩詩決定另外給自己找事做。

「你願意幫我，那最好了！」凱伊眉梢一揚，丟下話筒，拿著手上的雜記本，跑到詩詩身邊，比手畫腳，說明現在兵荒馬亂的狀況——

跟樂團簽約的鍵盤手出車禍，臨時要找替代人手，否則樂團上不了……

SuperClub已打出廣告，今晚不少消費者沖著現場看錶演而來，臨時喊卡，可會損及商譽。

「你幫我在GOOGLE搜索相關社團，看能不能聯絡到負責人？如果有MSN即時通，那是最好了。」他已忙到眼冒金星了。

看樣子，今天大概找不到替代人員，他不能準時下班啦！

「就算找到人，晚上八點也上不了場吧？」詩詩瞪著音樂餐廳的班表，提出自己的看法。

除非那個鍵盤手住在餐廳隔壁！

「大概是吧！我已經先跟店長知會了，她要我儘力而為。」凱伊抹去額頭的汗水，輕聲嘆息。

「如果只缺一個鍵盤手，我可以代替上場啦！不過只有今天而已。」詩詩吐吐舌頭，指著自己的鼻頭，小聲的表示。

「咦？你會？」凱伊的眼睛一亮。

「我學了十幾年的鋼琴，從古典到爵士，我還開過小型的發表會，為什麼不會？」她瞪了凱伊一眼，要他別小看人，「更何況是流行歌，只要有歌譜，我都彈得出來。」

「哦、喔！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凱伊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真是太感動了。

他二話不說，拉著詩詩的手臂往樓下沖，趕緊找店長跟樂團的團長交差去。

光看這丫頭時髦的樣子，把她推上台，應該沒問題。不管怎麼樣，先頂過今天的缺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啦！

兩人興匆匆的跑到一樓找店長，詩詩就被丟到團長面前試試，確認可用后，便被拖到化妝室換裝，練習室試音、練習……她忙得像個被拋出去的陀螺一般，轉個不停。

這就是韓宴到達SuperClub之後看到的景象。

樂團是他簽下來的，鍵盤手臨時出問題，他也很懊惱，偏偏自家企業那邊有事擺不平，他走不開，只有把事情全權交給店長處理。

所以當他進入SuperClub，看到詩詩穿著閃亮的舞台裝，和樂團一起登台，他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早知道她彈了一手好琴。

他默默坐在餐廳角落，看著在台上彈琴，跟著音樂搖擺身體的女孩……

她耀眼得像顆天邊的星星。

「既然人都齊了，幹嘛叫我回來？」在各國股市高低線圖間忙碌的齊子非，沉著臉，坐到韓宴的身邊。

「店長找不到我，阿傑跟老大又不在國內，只有叫你回來壓鎮了。」韓宴為哥兒們倒杯酒，要他火氣別太大。

「我又不懂音樂，找我來也沒用。」喝口威士忌，齊子非老實的說。

「誰懂？股東坐在下頭，總不敢亂彈吧？我們的功用大概也只有這樣。」

韓宴聳聳肩，若無其事的表示。

「你不懂，會去簽這個？」齊子非揚揚眉梢，擺明不信。

「呵呵……」韓宴笑而不答，眼底閃過莫測高深的神色，只是舉起酒杯，邀請好友多喝幾口。

齊子非也懶得問，跟著舉杯，回應死黨的敬酒。

在舞台上表演的詩詩，早瞄到坐在角落裡，那兩個男人的互動了。

噢！子非，她的子非終於來了。

他選擇在她最閃亮的一刻，出現在她的世界，從此以後，他的眼睛只會看得到她。

她使勁的搖擺身子，雙手不停的彈奏，就像在音樂里跳躍的精靈。

樂團的其他成員也跟著敲打手中的樂器，主唱熱情的嘶吼，把現場的氣氛炒得更HIGH。

在場的所有人，連舞台上的男人都在看她，偏偏那兩個男人就是不看她！

哎呀！怎會有這種事啊？那個該死的韓宴，竟然在這種吵死人的地方找齊子非喝酒、聊天？

這麼吵的地方，怎會是說話的好地方？

詩詩的心裡氣極了，但為了扳回顏面，她臉上的笑容放得更甜美，意圖爭回心上人的注意力，可他就是不看她……

韓宴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扯她後腿啊？竟在這時候跟她搶男人……

她好想打人啊！

「人呢？」

表演一結束，詩詩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下舞台，但坐在角落喝酒的兩個男人早就不見了。

「詩詩，好棒！你太棒了！」凱伊沒回家，留下來看她表演。

「謝謝……我找個人。」詩詩微笑，心不在焉的回應。

游目四移，就是沒看到人。

她不甘心的衝到外頭，遍尋不著熟悉的身影，只好再度跑進店裡，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捜尋，就是想把心上人挖出來，偏偏沒看到人，她只好往二樓的舞池區走去，還是找不到他。

穿著舞台裝的詩詩，不管多少男人因為她的外貌，或先前出色的表演，想跟她搭訕，她都視若無睹的搖頭，繼續找人。

一樓翻過一樓，她終於回到四樓，平日工作的辦公室。

裡頭，除了韓宴外，什麼人都沒有，而盡頭的總監辦公室，因為商曜日不在台灣，大門深鎖。

所以，整個四樓，除了平常會在的人之外，什麼人都沒多出來。

她沮喪地坐進自己的辦公椅。

濃重的失落感，籠罩在十分鐘以前還意氣風發的小女人身上。

齊子非怎麼那麼快就走了？

「怎麼？表演搞砸了？」韓宴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

「哪有！我們表演得很成功，客人都很滿意。」詩詩僵起身子，好強地抬起下巴，大聲宣布戰績。

「哦？那恭喜你了。」韓宴優雅地微笑，滿意地點點頭。

「子非呢？他跑去哪了？」焦慮的詩詩根本沒空理會他的恭喜，只想跟心上人說話。

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跟齊子非說到話了。

「他嫌CLUB無聊，走了。」韓宴神態自若地交代好友的下落。

「無聊？整個場子的氣氛HIGH翻天，他嫌無聊？」詩詩瞪大眼，抬高八度的嗓音，難以置信反問。

「他是這樣跟我說的。」沒想到他簽下來的樂團竟讓好友覺得無聊，韓宴露出愧疚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

詩詩不敢相信自己使勁力氣的表演，竟得到一個「無聊」的評語？什麼東西才能讓齊子非覺得不無聊？她想知道。

「或許，有什麼更重要的人讓他覺得不無聊吧？」輕撫下顎，韓宴意味深遠地揣測。

聽到這樣的疑惑，詩詩心裡一把無名火竄起。

「他是這樣跟你說嗎？你有什麼證據？你憑什麼說……」有女人比我重要？比我有吸引力？詩詩的問題沒有全說出口，一顆顆滾燙的淚水卻毫無預警的從眼眶中溢出。

韓宴默默凝視著逞強的她，沒有回答。

詩詩轉過頭，快速的擦去眼淚，沒想到淚水卻越擦越多，不管她怎麼擦，就是擦不完。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韓宴淡淡結論。

「我不喜歡他的話，怎會追著他到台灣念書？我跟這裡又不熟！」抹去眼淚后，她火速的轉過身，睜著一雙有如小兔子的紅通通眼睛，理直氣壯的表示。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韓宴微薄的嘴唇輕輕吐出話。

「亂講！你亂講！」詩詩的小臉氣到漲紅，拚命反駁他的話，卻又提不出更有力的證據，說明她才是受人重視的。

韓宴聳聳肩，充滿書卷氣的臉龐一派斯文謙和，看著眼前的她。

事實，不是用嘴巴說的。

「我現在只欠跟他相處的機會！」她握緊小粉拳，不斷揮動，「只要我平日加緊練習，加上原本就有的優勢，絕對勝過那個女人！」

她已把情敵的地位提升到跟自己同等位置。

韓宴輕聲詢問她的意見，「那你打算？」

風度翩翩的男子還是不忘聽取女人的想法。

「你不是要教我怎麼談戀愛？有情人只接吻，不約會的嗎？」她要求他多上些課，增進勾引男人的手段。

「約會當然是沒問題，只是……」他唇邊掛著淡淡笑意，但眼神卻大大的不贊同，「在上我的班時候開始嗎？」

如果是這樣，他就很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