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劇場之共同度過
大排檔生意很好,店裡面沒有座位,老闆給我和李成佑搭了個小桌子坐到了人行道的樹蔭下。李成佑完全不介意的樣子,開了啤酒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冷眼看著他,給徐徐發了一條簡訊,告訴他晚一點才到家。
「你好像很討厭我。」他喝完一瓶酒後打了個酒嗝,「噢,你在記恨我折磨了你。」
「怎麼找到我的?」我問。
「宋伯西告訴我的。」他倒也不隱瞞,「他想重建清瀾門,來找過我。給了我你的聯繫方式和地址。我就來了。」
「噢。」我也不多話。
老闆送來了幾碟小菜,李成佑就著小菜喝得十分過癮。菜上來時,他已經喝了個五六分醉。我吃著菜,喝著可樂陪著他。
「重建清瀾門。」李成佑扯著嘴角笑,彷彿在說一件特別可笑在的事情,「宋伯西怎麼想的?一拍腦門就想出來了嗎?我都不敢想的事情,他敢去做,真是有意思。」
我聽著他話里的意思,他好像對於重建清瀾門沒有任何興趣。這麼說,他應該也沒有妄想重建世外桃源。
如果他找我不是為了這兩件事情的話,那還能是什麼?
「你現在在哪裡?」我主動問他。
「混吃等死,自我了結下不了手。」他又笑了一下,「你這樣過得幸福的人當然不理解我的灰暗了。」
我也笑笑,不置可否。
「想想,還真是恍然如夢。十幾年的時間,就那麼一晃就過去了。」他一仰脖子,把整瓶酒吹了下來,「活得很痛苦啊,怎麼辦?」
我默然,這一刻,我竟然能夠體會到他內心的痛苦和茫然。在那個不正常的世界里,我們都曾經是呼風喚雨的人物。我如果不是有徐徐,有孩子,做這麼一份累得要死的工作,估計也是撐不住下去。
更何況李成佑。他曾經家勢顯赫,因為陸迎鳳,他打翻了潘多拉的魔盒,連累了他父親,最後離奇的導致整個家族覆滅。生不逢時,世外桃源被摧毀,官方又嚴厲鎮壓。他無家可回,無人可戀,在這個正常的世界里,他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怎能不痛苦?
「我帶進去五百人,全軍覆沒。慘烈吧。你是沒看到,我的人一片一片死掉時,那種無力回天的恐懼。我從地道里爬出來時,回頭看,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夢啊,我付出所有就得到了一場夢。」李成佑搖頭,眼中有淚。
我給他又開了一瓶酒,他往嘴裡灌。
「長風和長天兩兄弟是怎麼回事?」我問他,「長天居然殺了親兄弟。」
「搶女人唄,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李成佑道。「顏初啊,他們倆兄弟搶顏初。說到底,顏初就是禍水。因為她,長風建了清瀾門,也是因為她。長天建了地宮。去他媽的,我們這些人就成為了棋子,代價慘重,為了他們的狗屁的愛情陪葬。」
「亞桐也喜歡長天?」我問他。
「亞桐?」他怔了一下,又像猛然想起來:「亞桐沒死吧?」
我也驚了:「我不清楚。我很久不問以前的事情了。我在宋伯西那裡呆過一陣,但沒有見過亞桐,後來宋伯來找過我幾次,說重建清瀾門的事情,我沒有答應他。但他沒有提起亞桐。」
李成佑聽我說完後起了身:「我先走了一步,下次再找你。」然後他就腳步輕浮的往遠處走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李成佑這是怎麼了?他到底想起來什麼來了?我又喝了一點飲料,然後就結了賬,上了車后,我往家裡趕去。
二十來分鐘后,我的車開進了院子,看著房間里透出來的光亮和千千傳來的哭聲,我的心落到了地上。
「怎麼回來得這麼遲?」徐徐抱著千千出來接我。
「你一個人嗎?其他人呢?」我有些奇怪的問他。
「哦,我不知道。」徐徐往房間走。
「你不知道?到底去哪裡了?」我厲聲起來。李成佑走得突然,小來和南音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你怎麼了?」徐徐被我嚇了一跳,仔細看我的臉色,「是不是羅叔那裡有壞消息?」
「不是,李成佑來找我了,我就是和他坐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的。」我嚴肅道。
「成祖也出現了?」徐徐驚呼起來,「這些人真是沒完沒了了,還有誰,亞姨是不是也要跳出來了?」
「你真不知道小來和南音去哪裡了?」我又一次問她。
「你都忘了嗎?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我們還商量著給你一個驚喜呢。結果呢,真是掃興。」徐徐抱著千千往房間外走去。
我跟了出去,走到陽光房時,裡面亮起了燈,隔著玻璃,我看到里裝飾得十分漂亮。正中央還放著一個蛋糕。小來和南音笑呵呵的,高姐也一臉笑容。
我哪有什麼心情過生日,可他們都準備好了,我也就只能進了陽光房。配合著他們,我勉強過了這個生日。
當天夜裡。我失眠了,感覺自己的神經真的已經綳到了極致,我有一種自己馬上就要瘋了的感覺。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擺脫那些過往,我到底要怎麼隱姓埋名,與世隔絕,我才能擺脫那些人?
「徐徐。」我將她搖醒。
她立刻驚醒過來,然後一骨碌的坐了起來:「清池,發生什麼事兒了?」
我一把抱住她:「我真的受不了了。」
她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了。為什麼他們總是有辦法找到我們?徐徐,我們搬家吧,這回我們搬完一點。不行,我去找羅叔想辦法,我們還是移民吧。換一個全新的環境。讓那些人再也找不到我們。」我哽咽起來,「我覺得我要瘋了。」
「清池。」徐徐將我抱得更緊,她輕輕拍著我,也不勸我。
我在她的安撫下,總算平靜下來了。
「清池。」她抱著我的頭。像我的母親般那樣安慰我:「我當然明白你心裡的痛苦,我和你一樣,都無比渴望能夠徹底擺脫那些過去,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著。只是,目前來說。還是有點難。別說我們,就是小姐從良,想要徹底的洗白,那也得三年五載吧。我們從地宮逃回來,也才一年多。所以,你不要太著急了。你想想,我,小來還有南音,我們一起,你不是一個人。」
「嗯。」我低低的應了一聲。
「你知道那天,我看到顏初和陸然留下的那些字跡,心裡有多難受么?我在地宮時,成祖和我提過幾次她們的恩怨情仇。一切的起因,竟然因為一個女人,這太可笑也太殘忍了。多少人死於無辜,只因為一個女人。」徐徐嘆氣,「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命運它這麼無情,它這樣對待我們。我們不想死,就只能努力的活下去。而活下去必然是艱難的。不過,我們怕什麼呢?那些多充滿黑暗的日子我們都度過來了,到了現在,那些人除了像個陰魂一樣不散,傷害力卻基本上沒有了。」
我已經緩過情緒了,拉著徐徐重新躺下,我將她摟進了懷裡。
「等一切平靜了。我們補辦個婚禮啊。」我輕聲說。
「辦婚禮?」她笑起來:「這個主意好,你看,我們的生活還是很希望嘛?來,開心點,快點給我笑一個。」
「睡覺。」我摟緊她。
我的情緒崩潰過後。徐徐就顯得很擔心我。她不再總是在家裡等我了,隔三差五的,就開著車來接我。第一次進我辦公室時,所有人都起了立的行注目禮。更過分的是,有個不知輕重的醫生竟然問我什麼時候離婚?
這天。徐徐又來接我了,她來得早,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怕擾了我工作,她就在醫院旁邊轉悠著。
半個小時后,她給我發一條簡訊:「嚴媚給我打電話了,約我一起吃晚飯。」
我回了一條:「我和你一起去。」徐徐說得沒錯,逃避是沒有用的,既然妖魔鬼怪不死,那就只能打起精神,練好本事打死他們。
「杜醫生。你家親愛的今天怎麼沒帶蔓越莓餅乾來?」旁邊的趙醫生湊過來問我。
「想吃自己做。」我沒好氣的說。
「我做過,奇怪得很,和你太太做的差了一萬倍,店裡買的也不一樣。杜醫生,你看明天晚上我幫你值班吧,後天你帶一盒餅乾給我吃?」趙醫生跟我講起了條件。
「真的那麼好吃嗎?」我不禁有些狐疑。
「杜醫生,什麼叫真的那麼好吃嗎?意思就是你覺得不好吃嗎?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嚷起來。
「行,回頭我讓她多做點,輪到我值班,我就給你一盒,你就替我值班,這買賣還是很划算的。」我笑道,電腦旁邊的手機叮了一聲,徐徐又發簡訊來了。
「清池,我被圍住了,估計情況不妙。嚴媚果然有問題。」
手機「鐺」一下掉到桌子,我抓起來,立刻往辦公室外面沖。
「杜先生,還沒下班呢。」趙醫生大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