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又一個輪迴
噗~~~
陳行捂著胸口,驀然單膝跪地,吐出一口鮮紅的血。強撐的一口氣散盡,他一手撐著地,勉力挺著。
輕輕的腳步聲停在他的面前,他緩緩抬頭,月光下,那個姑娘的臉上浮著淡然的笑。那個笑容。一如從前。
她蹲下來,扶在他的肩頭,一如這段日子相處時的親蜜,輕柔而肯定的說著:「你也騙我了吧?」
陳行低咳兩聲:「為什麼要換藥?」
「我說了啊,聞起來不太好。不過,名字倒不錯,萬春流,挺好聽的。」
陳行像聽到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邊咳邊笑起來,笑得輕鬆而爽快。
他直直的看著她,低喘著氣笑語:「這樣誇自己起的名字,不覺得臉紅么。」
七月:……?
她扳著他的肩頭,平視他的眼睛:「可不可以回答我兩個問題?」
「問吧。」
「第一,你是不是因為捨不得殺我,所以才想奪葉家的麒麟座,再練一個陰女,供你長生不老?」
陳行慢慢收斂了笑容,方才那一戰,幾乎耗盡他所有的力氣,僅剩的那點底子幾乎快壓不住心底翻騰的慾念和殺意。
這傻丫頭。如今卻還在糾結這些事情。
「長生不老?若能與卿共白首,就算斷我數世福緣也所不惜。」
他的目光幾乎膠著在她臉上,脫力的手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龐,看得貪婪而悲傷:「我多希望,我能再早一點遇上你!」
七月愣愣的看著他。
「你不是想知道前因後果嗎?扶我進屋吧。」
他拉著七月一起坐在床邊,靠在她的肩頭,他低低的訴說著那些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的往事。
「七月,對不起!」
七月一凜,難道她猜錯了?難道真如楚嘉所說,他放棄葉初雪只是因為她比葉初雪更適合被吃?
「楚嘉說的,並沒有全錯。我奪麒麟座的確是想救一個人。」
「誰?」
「你!」
接下來,七月聽到了一個荒涎到無極的一個故事。
陳行說:你從小是個孤兒,與葉家沒有半毛錢關係。
陳行說:噬魂和冥玉戒,一則養魂蓄靈,一則鎮魂引靈。
陳行說:數百年的時光,只為尋找一個姑娘。
陳行說:七月。你早就死了……
兩年前孤兒院的那場火災,死亡人員名單里,包括她。
七月,赫然在目。
原來。噬魂和冥玉,是為了續她的命!
收集著陰氣不過是想讓她再活得長久一些。
「別說了!」她蒼白著臉打斷他,不想再聽下去。
「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第二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最後三個字,幾乎只有氣流從齒縫裡擠出,她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陳行看著她,認真的輕語:「不是愛過。是一直愛著。」
七月緩緩的拉開笑容,笑得燦爛而滿足。
什麼前世今生,什麼後世未來,當下,她已足夠了。
那些她自己以為早已忘記的事情忽然湧上心頭,漫天的大火中,她被困在孤兒院的三樓,窒息而亡。
是誰在她耳邊呼喚?是誰將她抱起?是誰,讓她重新活了下去。
滿目瘡痍中,她看見熟悉的人影。
至少楚嘉有一件事沒有騙她,那串噬魂,的確是陳行親手給她戴上的!
「那你。要了我吧。」
七月一仰首,將手中一直捏著的紅色藥丸吞下。
「你……?」
「你猜我剛剛吃了什麼?」她轉頭笑著問他。
陳行難得的有些轉不過彎,看著她覺得有些反應無能:「是什麼?」
「烈性春藥!」
陳行:……!
第一次,他瞪著她。只覺得心底的苦無法言說,殫精竭慮苟活至今,他為的從來不是與她一夕歡好。
「我不想再聽你說那些過往,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過了今夜,我統統都會忘記!」她將他猛的放倒在床上:「我不管你是因為哪個姑娘而活著,從今往後,我要你永遠都忘不了我!」
她勾著唇角笑得嬌艷。隱隱透出一股妖冶:「大都督~」
陳行,或者說趙默言,猛的瞪大眼睛,話里滿是不可置信的驚喜:「你……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你不是大都督嗎?」她嬌喘一聲,嘩啦一聲撕開了自己的衣服。嫩白如玉的肌膚在燭光下微微發亮,帶著誘人的芳香。
藥效發作的快而猛烈,汗水順著細長的脖子滑落,七月滿臉通紅的趴在他的身上,艱難的說:「要了我,可以讓你長生,你還在猶豫什麼?」
「既然春藥對你沒用,那隻好我來吃。你真要眼睜睜的看著我煎熬而死?」
邊說著邊低下頭親吻他的臉頰。腦子一陣陣的泛糊塗,她以為她可以笑話他,誰知……
陳行極力壓抑著體內的熱血,指甲在不知不覺中長長。白色的絨毛從細膩的皮膚里抽出,他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七月,幾乎咬牙切齒。
七月撐著幾乎一團漿糊的頭,看陳行已經是重影又重影。仍不忘將想說的話說齊全:「反正我已經死了,你收集的這些陰氣配合我這具活死人的軀體,剛好可以彌補你的需求。我們倆,有一個人活著。也是賺了……」
她的淚一滴滴的滴下來,落在他的臉上:「陳行,我好痛苦,這種活死人的日子,我受夠了,你放過我吧……」
那些淚,燙得他心底如火灼般疼痛,五百多年前。她也是這樣,哭著跟他說:你放過我吧……
不能放!怎麼能放?
既然她不願這樣活著,那有何妨?只要他活得長久,總有一天。他會再遇上她。
他們一定會在各自好好的情況下,再次相遇的!
天道更迭,輪迴往生,總有一天。他們能在一起!
他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誰在說:你看,你的名字里有個言,我的名字里有個顏,咱倆是不是特別有緣份?
誰在說:趙默言,你這個死面癱!
誰在說:東邊兒的姑娘西邊的腿兒,摸啊摸啊摸出了水兒……
誰在怒斥:顏舒,你一個姑娘家,要不要臉?!
誰在嬌叱:不要!只要能壓倒你,臉皮兒算什麼?
大運河邊,誰在哀傷:趙默言,你要是不來,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皇城之上,誰在痛悔:我若不死,必將生生世世,尋你到底!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