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沒有更好的選擇，對嗎？」

「沒錯。」沈瀲勉強扯出笑容。不僅沒有更好的選擇，連猶豫的時間都不太夠，但她不想說出來讓他擔憂。

「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他抽走企劃書，讓她重新捧起湯碗，只想讓她快點喝下熱湯，滋補她疲憊的身軀。

她挑眉。「即使關子業是我前男友？即使合作之後我就得經常和他見面或出差？」他就這麼放心她？

吳蒼硯斬釘截鐵地點頭。「我不信任他，但我信你。」

沈瀲一愣，然後笑了，沒有剛剛的勉強，而是發自真心的舒暢笑容。

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她總是感到幸福，真髙興能遇見他……

不過即使他相信她，她也不想為彼此帶來麻煩。她太了解關子業那個人，他不會是個好夥伴，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吳蒼硯有一丁點不開心。

她能為他做的不多，只能把握能做的「再看看吧，或許會有更好的選擇也說不定。」是他讓她明白愛不是你疼我，而是我們互相疼惜，別當她是公主，因為她想當他的快樂。

「總監！總監！」

這天下午，行銷經理眼神驚慌地闖進總監辦公室，她氣喘吁吁、滿頭大汗，揪緊手中公文包，顯然剛從公司外頭回來。

「怎麼了？」沈瀲從一堆工作中抬頭。

行銷經理啪地一聲關上門，迅速拉上百葉窗，阻絕被人從外頭偷窺，才轉身大叫：「事情不好了！」

「哪裡不好？」

行銷經理先大口嘀氣，才氣急敗壞地道：「『Sweetie』竟然也要進軍日本，還派出丁娜偷偷接洽我們這次的合作對象！我在QUEWNKISS餐廳聽見她和李經理相談甚歡，丁娜完全比照我們公司的條件往上讓利一成，簡直不惜血本！李經理已經私下答應回去說服『浩克公司』老闆，加上李經理跟老闆是親戚，成功性很髙「你是說真的？」沈瀲沉下臉。

「當然是真的！我剛好就坐在他們後面，他們一直沒發現我。」行銷經理氣得脹紅臉。「我真沒想到Sweetie那麼陰險，拿著進軍泳裝界當幌子，私底下卻暗渡陳倉，搶我們的合作廠商。他們抄我們的創意、搶我們的市場不夠，竟然連人都搶，要是丁娜這次作戰成功，進軍日本市場的先機就要被他們搶走了！」

沈瀲臉色更冷。「我們昨天才跟『浩克』談妥相關合作事宜，為什麼今天Sweetie就能比照我們公司條件往上讓利一成收買『浩克』？」

行銷經理臉色一白。「公司……有內奸？」

沈瀲不願這麼想，但顯然事情就是這麼糟。

如果公司真的有內奸，那麼泄漏出去的絕對不只合作案內容。「浩克」這個牆頭草鐵定不能再合作，公司也必須趕在「Sweetie」出手前先進軍日本打廣告，畢竟在商界，創意這東西不是出色才叫原創，而是先發表的才叫原創。

「Sweetie」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模仿他們的創意、搶他們的市場，且搶了台灣的還不夠，竟然連日本也想下手，也不怕撐死！

「總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行銷經理心急如焚。

「先按兵不動。」

「什麼？！」

「然後……」沈瀲表情鎮定，內心卻是無比掙扎。「馬上私下跟『關氏』聯繫，就說我們同意和他們合作，但務必趕在『Sweetie」和『浩克』合作消息曝光前簽好合約。」

「如果『關氏』不同意怎麼辦？」

「如果不同意就讓我來，我認識『關氏』的人。」

「好。」

「另外調出這次合作案小組成員的名單，暗中調查、監控這些人的電話和電腦，如何放出假消息釣出內奸的方法應該不用我教你。」

「當然。」行銷經理恨恨抿唇。

「快去布置，揪出人後先別報警，等約簽妥了再報。」

「我知道。」行銷經理匆匆離去，恨不得早點知道誰是背叛者。

沈瀲握拳閉眼，實在不懂現實為何總是那麼為難？

明明不想讓I戀人失望，偏偏卻身不由己。

沈瀲的補救方法很有用。

因為關子業對沈瀲那見不得人的心思，所以當沈瀲找上門時，合作案很快就順利談妥，但關子業卻設下一個前提，那就是合作案得由她親自負責。

沈瀲能察覺到關子業居心叵測，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現在已經不是夢想有沒有實現的問題，而是商場上的拼搏、廝殺。

「Sweetie」這個競爭對手虎視眈眈、步步進逼，她若不反擊，只會被淘汰。很無奈，這就是現實。但幸好現實也是她有個無條件包容且支持她的好男友。

「對不起，會議還沒結束，待會……可能無法赴約了，不如你先去吃吧，等會議結束我再打電話給你好嗎？」沈瀲歉然地對手機另一頭的吳蒼硯道歉，這已經是這半個月來第五次爽約，她幾乎不敢想象男友此刻的表情。

「不用介意，你慢慢來。不過你胃不好，若是『關氏』有其它人，可以拜託他們幫你買點吃的墊墊胃嗎？」誰知吳蒼硯竟然只是在電話另一頭這樣關心她。

沈瀲一愣，接著忍不住微笑，感覺整個人從頭到尾、從手至心都是溫暖而舒暢的。「我知道，我會拜託他們的。」

「那就好，那我不吵你了，你去忙吧，掰——」

「蒼硯！」她忍不住叫住他。

「怎麼了？」

「我……」愛你……一名關氏員工突然經過，沈瀲小臉一熱，默默將差點出口的話語吞下。「我們明早再去爬山吧。還有，謝謝你。」

「好啊，我們明天去爬山，明早我去你家接你。」吳蒼硯在電話另一頭興奮朗笑。「那晚點我等你電話，祝你待會工作順利，我愛你。」

沈瀲愣住。

「掰掰。」

握緊被掛斷的手機，沈瀲心臟狂跳，小臉微熱，深吸好幾口氣，才恢復鎮定，轉身回到會議室內。

「你剛剛打電話給誰？」關子業獨自坐在會議室內，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遊戲，會議桌上攤放著好幾疊資料，卻沒一個入得了他的眼。

「我們繼續討論怎麼在日本市場宣傳吧。」沈瀲公事公辦，答非所問。

「都討論一小時了，不談了，倒是下周末我有空，不如那兩天我們一起去日本探勘場地吧？除了數位廣告，你不覺得在當地辦幾場售前活動也很重要嗎？」關子業興緻勃勃地放下手機，提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邀約。

「沒空。」沈瀲回到位子上，頭也不抬地看著「關氏」在日本的店面分佈，思考著該怎麼利用這些資源，得到最大的利益回報。

「那下下禮拜五？那周末我剛好也有空。」

「沒空。」

「喂喂！不是吧？這也沒空、那也沒空，你到底有沒有合作誠意？」關子業不爽抱怨，滿腦子都在想該怎麼製造獨處機會，把沈瀲弄到手。

這個女人太精明，若是太過猴急，直接出手，只會呷緊弄破碗。

最好的辦法是以權謀私，借口出差，利用陌生國度的氣氛製造浪漫，或許這女人不會馬上卸下心防，但憑著出差時間長，他揩油勾引的機會自然不會少。

雖然不能馬上吃到正餐，但吃點開胃菜解解饞也不錯。

「具體合作宣傳方案還沒想出來就去日本勘察場地，似乎本末倒置？」沈瀲抬頭冷笑，才想問他是否是真心合作？

她一心追求雙贏，他卻滿腦子豆腐渣，會議開了一小時卻仍毫無進展，簡直浪費她生命，更讓她後悔第五次放蒼硯鴿子這個渣男在玩什麼把戲她一清二楚，但為了公司前程，她忍！只是她有底線，這渣男若是夠聰明，就別再得寸進尺。

「誰說的，搞不好——」

「小姐你好，幫你送外賣。一杯熱抹茶拿鐵，一個蜂蜜貝果，還有一個蘋果派，請簽收。」會議室門板忽然被人推開，一個髙大身影走進，拎著一袋冒著香氣的紙袋走進會議室，隨之傳來的，還有記憶中那熟悉溫暖的嗓音。。

沈瀲不敢置信地轉身，就見到吳蒼硯笑意盈盈地站在門口對她微笑。

「混蛋！我明明吩咐過不準任何人進——」關子業突然變臉。「你！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