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相公你這麼大年紀
離魂跨著肩膀,那一身英氣頓無,聲音更是給人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墨王,您這話說的,小的就算是幽州大祭司,可是這同您身邊的護法大人,那是等階的,怎敢在您面前造次。」
「呵~本王以為,你做幽州大祭司,委實是委屈了你的才智。」荊墨倏然起身,原本看著大半條命都沒了的人,此刻竟然又生龍活虎了。他猶如閑庭漫步一般,一手別在腰后,一襲華貴的長袍有些妖魅的拖拽了一地。
這是一個看起來沒有半點威脅性的男人,俊美得猶如畫中拓印下來的一般。可是偏偏也就是這麼一個男人,華貴俊美的外表下,藏著一顆腹黑狠辣的小心眼。
最起碼,離魂是這麼認為的。隨著那荊墨的身影慢慢的繞過屏風,臨近了他的跟前,他的腳更是不聽使喚的朝後退去,背上似乎被什麼東西重重的壓下來一般,再也不能像是之前一般挺得筆直。
荊墨也不言語,俊美華貴的面容上帶著一絲冷笑,目光微斜落在離魂的身上。
離魂終於是忍不住,什麼是無聲勝有聲,他現在是領教了,當即只差哭起來,一面求道:「墨王,當初是在下錯了,一時迷了心竅,才做了那等錯事,還請墨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在下吧。」
「錯了么?」荊墨面上的表情未改,只是那如幽潭般平靜的目光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見。
「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離魂聽這話頭,以為荊墨是有原諒自己的意思了,當即連連承認錯誤,態度是相當的好。
荊墨轉過身來,這才面對著離魂,臉上那層薄薄的冷笑已經淡去,目光冷漠,卻是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幽冥花,短時間裡,本王不希望開花。」他話音一落,眼神一凝,猶如利刃一般直入那離魂的心口,「當初,在六界之時,你既然知曉他是驚鴻,就不該讓他在醒來。」
離魂只覺得全身一怔,目光驚駭的看著荊墨。這般說來,他已經知道了小祖宗的身份,難道是之前在驚鴻道出的?如此他不得不擔心,目光有些緊張的朝荊墨偷偷探去,「可是,幽冥花不開,那我等便無法回到幽州……幽州不可一日無主。」
「這是你的問題。」荊墨卻是不以為然,雖然他堅信自己和小果的感情猶如磐石一般,可是那驚鴻的話卻不斷不斷的在耳邊迴響起來。
他不敢冒險,就算要讓幽冥花開,那也要等一個契機。顯然,他並不認為現在合適。
離魂一言不發,待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此事不是沒有想過,只是若當初胤琅的魂魄真的被我等毀滅,外域的驚鴻也將不再醒來。我等並不是忌諱梵凈王發現此事後會有所報復,而是擔心小祖宗。」他頓了一頓,臉上露出以往都沒有的認真:「小祖宗不管如何,終有一日是會醒過來的,當年她因此事大受打擊,甚至連自盡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我等十分擔心,怕小祖宗復活之後,對當年的事情還不能釋懷,因此我等只能暫時留著驚鴻的性命。」
解鈴還需系鈴人,他們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說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們去了六界這麼多年,當年幽州與外域的通道已被封死,除了死後的亡魂,沒有人能到幽州,輪迴台也無人管理,我幾乎可以想象現在的幽州亂成了什麼樣子。」他一來外域就查探了一回,他們走後,外域的人越來越少。
不是因為沒有人傳宗接代,而且輪迴台無人管理,能順利通過輪迴台的靈魂太少。
在幽州,並沒有奈何橋孟婆湯,只有通過輪迴台洗絛上一世的記憶,才能重新轉生。可是洗絛靈魂是何等的兇險,只要一個小小的不慎,便會真正的魂飛魄散。
所以,能來到這個世界重新轉生的人少之又少。他不敢想象照著這個情況下去,以後外域會不會消失。
荊墨沒有接他的話題,而是忽然一甩袖,朝他吩咐道:「你既然如今也是伽羅王城的護法大人,那就由你來主持伽羅王登基一事,下月後,本王將迎娶伽羅王!」
離魂有些被他這忽如其來的話嚇到,不過好在很快就反應過來,但依舊忍不住露出驚奇的目光,「那……」雖然小祖宗依舊在人界嫁給了他,可是現在是在外域,二人皆是一方之王,荊墨真的不打算在問小祖宗一回么?
但是離魂哪裡有這膽子質疑啊?他自己剜荊墨的心在前,眼下自然不該惹惱荊墨。只不過還是忍不住問幽冥果之事,「那幽冥花……」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荊墨一個眼神打斷,與此同時荊墨的聲音頗為有些不講理的傳過來:「待本王覺得時機合適。」
……離魂敢怒不敢言,鬼知道他覺得什麼時候才算時機合適?萬一要是這一輩子都覺得不合適呢?
就在此時,一直以為荊墨將那剜心一事忘記的離魂,忽然又聽見荊墨的聲音冷幽幽的響起:「怎麼?本王的那半顆心,雖說是你離魂剜去的,但你不要忘記了,不管如何,那依舊是本王的心。」
他墨王的心,什麼時候由著離魂來做主了?
離魂奔潰,心到果然是個小心眼,這是要秋後算賬啊!就算小祖宗現在的肉身上他的半顆心,可小祖宗依舊是他們的小祖宗啊!他們難道說一句也不行么?
似看出了他的不滿,那荊墨忽然笑起來,眼角帶著一抹清澈的笑意,可是入了離魂的眼,卻是覺得藏滿了無數的算計。他不由得有些緊張害怕道:「墨王,你……你不要太得寸進尺啊!」
「大祭司想多了,本王只是仔細的考慮一下,我乃外域四方一王,小果也是伽羅王城之主,如此,即便他日幽冥花開,可是小果也分身無術,也不可同我陰陽相隔,必定是無法去料理幽州的事情,所以到時候還要勞煩大祭司多擔待著。」
離魂『噗通』的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一雙眼睛頓時空洞無神,傻傻的看著笑顏逐開的荊墨:「王爺,不可啊!」
他就知道,荊墨怎麼會放了他呢?他是大祭司,他只是個清閑又單純的大祭司,怎麼能處理好幽州那個爛攤子呢?他只想在幽州支個攤子,繼續賣他的陽春麵,然後跟路過的亡魂嘮嗑嘮嗑。
沒想到荊墨神色忽然一冷,似帶著威脅一般:「你沒有拒絕的餘地!」
「不……」離魂快要哭出來了,上一次哭的因為小祖宗自盡,想不到數萬年後,他還能掉眼淚。
而且,還是為自己掉的。
不過很快,他的眼睛又亮了。閻君,崔府君,泰山府君,甚至是孟婆,這些人都是更自己經歷生死的同僚手足,想來一定會為自己分擔想辦法的。
與此同時,分別在各個地方處理伽羅王城諸事的眾人只覺得背後忽然飄過一抹冷風。
陸小果雖然一直在外面,也很好奇荊墨將離魂叫進去吩咐些什麼,但可惜被布下了結界,她什麼都沒聽到,只能同東方紅兒在哪裡閑聊。
終於見著離魂出來,卻見他兩眼空洞無神,整個人更是沒有半點精神,不禁有些好奇,只是看離魂此刻這副模樣,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直接讓東方紅兒先送他回去休息,自己進去問荊墨。
幾乎是她一進去,身後的房門無風自關,在身後『啪嗒』的一聲,嚇了她一條。不由得朝裡面探去,卻沒有見著荊墨的身影,忽然眼前一抹墨色飄至,她整個人就被鎖在了一個溫涼的懷中。
「怎麼了?」陸小果知道他傷勢恢復得差不多,倒是沒有那麼擔憂,只是對於他這忽然如此熱情的舉動,有些反應不過來。
荊墨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裡好一會兒,這才將她放開。
陸小果靠在門背後,美眸中竟是不解。這時只見荊墨再度靠過來,兩手分別壓在她頭頂的門上,將她整個人都鎖在其中,溫潤的氣息猶如一抹暖暖的祥雲,從她的臉上撫過,有些暖暖的,有些痒痒的。
「下月,我娶你。」荊墨低頭看著被自己鎖在整個狹小空間的陸小果,滾燙的身體使得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但卻帶著一股磁沉的魅惑。
於是陸小果鬼使神差的醉於他的美色之下,下意識的點頭,萬分乖巧的輕輕應了一句:「嗯。」也不知是不是荊墨的氣息拂過,使得她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無比,連帶著那心跳也快了不少,這讓陸小果有些不安的抬起眼帘,正好對上那張越來越靠近的俊臉,一時不由得有些小小的驚訝,櫻色的小口不由得微微張啟。
香馥流動,幾乎是同時,那溫涼的唇便貼了上來……
到外域之後,礙於荊墨的身份,以及他並未真正的記起六界的過往,只是從自己的心裡看到罷了,所以陸小果同荊墨之間,始終都保持著距離。
當然,這樣的親吻不是沒有過,只是這一次,給陸小果的感覺不同。她似覺得又回到了六界,這般溫柔摟著她的,是她的無憂。
沒有一點抗拒,她就這樣從了。而且第一次,這麼安安靜靜的,沒有在問些讓荊墨覺得頭疼的問題。
再度醒來之時,陸小果睜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溫柔的眸子。雖說是老夫老妻,但是在外域,還是頭一次如此親密,她難免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的往被子里縮了縮。
不過下一刻就被荊墨從被子里提出來,正要掙扎,可是在荊墨溫柔的眸光之下,只得老實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頭頂傳來荊墨的還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娘子,長安那麼年輕,都要當爹了。」
提起此事,陸小果也是感慨萬分啊,「是啊,想不到他平日里看著挺沉穩的一個人,竟然就……小蠻也是傻了,名份都還沒落實,就給他生孩子,回頭我一定要好好同她說說,免得以後被長安欺負!」
她意氣風發的說完,忽然抬頭朝荊墨望去:「相公,你今年也好幾十萬歲不止了吧?」
「嗯?」荊墨俊眉一挑,旋即又回她的話道:「在過幾萬年,快九十萬歲了。」而在此之前將近七十萬年的時間,他都是一個人。看了一眼懷中的女人,心裡難免是有些可惜那些曾白白浪費掉的光陰。一面朝陸小果問道:「怎麼,你嫌我老了?」雲被之下的大手,卻開始不安份起來。
陸小果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一本正經的考慮道:「你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能生孩子么?」小蠻都要當娘了,她怎麼能落後呢?
荊墨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不由得一停,空氣似乎也在瞬間凝滯了,陸小果只覺得全身都涼颼颼的,卻見雲被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被荊墨掀掉。
「能不能,娘子來試試不就好了。」
經過此事,陸小果總結出來一個道理。男人的胸懷,並非看起來那麼大,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竟然一連好幾天沒能從床上下來。
這就是血的教訓,血淋淋的歷史。於是等到荊墨終於有政務要處理,她終於可以從那房間出來,便立刻去尋小蠻。
小蠻有女媧照顧,身體很好。今日恰逢長安又有事情要忙,於是陸小果便同她促膝長談,也不知是怎麼聊的,料到了男人心眼小這個問題上。
小蠻雖說性格偏冷,但她和陸小果的關係究竟不一般,畢竟算起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手帕交。因此聊起來也是沒個顧忌……
先是說她和長安在白玉王城怎樣怎樣,最後又聊到如何與長安有了這層關係,甚至還有了身孕。說實話,她並未做好準備,心裡十分害怕。而趴在床頭一旁的陸小果,則是聽得眼睛都差點瞪出來,最後還氣急敗壞的捶著一旁的枕頭:「我真真是瞎了眼,想不到長安竟然如此禽獸!」一面緊緊握著小蠻的手,氣憤填膺道:「小蠻,咱們走吧,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你看荊墨,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我就隨便說他一句……」就將她禁錮在床上那麼久,說多了都是淚。
小蠻盯著一臉憤怒的小果,想了想果真掀起被子下床,然後開始收拾包袱,陸小果也在一旁幫忙。
「咱們去哪裡好呢?」小蠻一臉認真的將地圖在桌上攤開,打量著四方王城。
陸小果也湊過來,「梵凈王城不能去,太危險。不過荊墨的地盤咱們也不能去,不然等於自投羅網。」而伽羅王城嘛,若是不走出東部地界,那算什麼浪跡天涯?
於是小蠻指了指北部:「那去白玉王城?」白玉王城她比較熟悉,而且相對來說,畢竟平穩,沒什麼危險可言。
陸小果卻是有些擔心:「可是白玉王城的花滿堂,跟荊墨的關係好像不錯……」可是仔細想來,其他三城不能去,也只能去北部的白玉王城了。而且聽說織夢君已經將余小樓帶回白玉王城,只是不知現在余小樓恢復得怎麼樣。
若不是那五個星魂被荊墨拿去了,她完全可以復活幽州帝姬,然後跟著幽州帝姬去幽州。
最後二人商定,去白玉王城,只要不去王城中心,在外面的小城池就好了。等小蠻的孩子生下來,然後她們一起回六界。
提起六界,不免是有許多牽挂的人物,唏噓一番,終於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可是當二人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門口兩尊大神,頓時傻了眼。
陸小果下意識的要將門一關,可是那寒意迎面的長安卻是半個身子都擠進來了,分明是一副要將她碎屍萬段的猙獰表情。
那荊墨原本是忙完了政務,回院落去看陸小果的,卻得知他前腳一走,陸小果後腳就跑到了長安這邊看小蠻。想來這幾日她的確老實了些,便親自過來接她。
說來也巧,正好遇到歸來的長安。
聽說二人在裡面聊天,便沒進去打擾,可是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見二人都沒出來,這便有些不放心,側耳一聽,頓時就紛紛殺氣外放。
可惜裡面的兩個女人太認真太專註,竟然絲毫沒有發現這異樣。
不過荊墨和長安那都是什麼人啊,即便聽到二人要去浪跡天涯,也不衝進去,而是安安心心的在房門口守著,只是長安一直以一種不善的眼神掃視著荊墨。
雖然他和荊墨之間有著匪淺的關係,但是荊墨的女人要拐走自己的女人……俗話說的好,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搶我媳婦,斷你手足!
縱然要帶走小蠻的不是荊墨,但是跟荊墨也沒有什麼區別。
荊墨也沉著臉,憂心忡忡的想著,看來自己果然是老了,不然娘子怎麼會想要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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