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一場告別

那道玲瓏身形分外嬌小，長發如瀑垂落在身後，清澈雙目中有著淡淡熒光，精緻如瓷娃娃般的小臉上，掛著甜軟笑意。

「...婉兒？」

林北皺了皺眉，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道身形，正是自地球上的那一棵菩提靈樹中誕生的小丫頭，婉兒。

在林北的印象之中，婉兒應該還在地球，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更不可能以神魂模樣，存在於婉青的泥丸宮中。

「嗯，是我。」婉兒甜甜一笑，來到林北的身前，伸出小手拉了拉他。

雖然只是神魂的觸碰，但還是有著一股淡淡親切感與暖意，在指尖擴散開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動靜，一直在接受傳承的婉青，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著眼前的林北與婉兒，她也是微微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直到注意到婉兒的神魂尤為透明虛幻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俏臉神色驟然一變，看向了自己的本體。

九劫玄仙的氣息，正在緩緩穩固著。

「怎麼會...」

她似乎有些無法接受實力的突破，柳眉收緊，眼中滿是擔心的看向了婉兒。

「好啦。」婉兒跑過去，伸出小手拉住了她的纖細玉手，而後又拉著她跑回來，再度拉住了林北的手。

一時間，頗有幾分一家人的感覺。

「你們是怎麼回事？」

林北看著這一幕，一時都不知道要從何問起。

看著眼前一片茫然的林北，婉兒甜甜一笑，轉頭看向了婉青。

「還是你和爹爹講吧。」

婉青皺了皺眉，看著婉兒清澈的眼睛，沉默半晌，妥協一般的收回了視線。

「你應該能感知出來我的體質。」

婉青抬眼看向林北，輕聲道。

林北聞聲，點了點頭。

身為後天靈體，他早在伐天戰場之內，就感知到了婉青的先天靈體。

「我和她都是先天靈體，而且都來自同一棵菩提靈樹。」婉青美目低垂，看向婉兒。

「同一顆菩提靈樹？」

林北愣住了。

若是按照婉青這麼說，她也是從地球而來？

可是一棵菩提靈樹，應該只能孕育一個先天靈體，不可能孕育兩個。

婉青點頭，視線有些飄忽，彷彿回到了曾經，緩緩敘述道：

「在那方空間還沒有被破壞之前，菩提靈樹最先孕育出來了我，作為一個完整的靈智。」

「但後來浩劫降臨，靈樹受創，我也一併遭到了影響，被封存起來。」

「之後的萬年時光，失去靈智的菩提靈樹又孕育出來了不完整的她。」

「在那不完整的空間之下，本就是一個不完整靈智的她，就以一個不完整的姿態誕生了，並且認了你做爹爹。」

話到這裡，婉青看了林北一眼，視線之中隱約還有幾分清冷。

先天靈體，何等尊貴？

哪有認一個小小人族做爹爹的？

聽到這裡，林北眯了眯眼睛，推測道：「婉兒誕生的時候，你的靈智也一併被菩提靈樹封到了她的體內？」

「猜得不錯。」婉青點了點頭。

「只不過那時候空間不完整，被封存的我無法佔據主場，能與她交流，但卻無掌控身子。」

話到這裡，婉青頓了頓。

曾經在地球時，林北在雲陽宗內，煉製逆命金丹時，透支了神魂。

那時候出手救下他的，正是婉青。

只不過現在，林北似乎不記得了。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會在太古大陸？」林北皺了皺眉。

難怪一直以來他都能在婉青身上感覺到一絲極為熟悉的氣息。

也難怪她先前看到他就來氣。

婉青生性清冷高貴，莫名認了他為爹，怎麼可能看他順眼。

想到這裡，他也是有點哭笑不得。

「你引動漫天劫雷的時候，她為了救你，不要命的沖了上去。」

婉青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婉兒，幽幽道。

「雖然你當時有著很強的元神之力化作的屏障作為保護，但在黑色劫雷之前，它根本不足以護住你的性命。」

「在你垂危之際，是她救了你。」

林北微微一愣，看著眼前的小丫頭，眼底流過一抹恍然。

在他於雷海之中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有著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潤將他包裹。

也正是那般力量，在最後一刻保住了他的意識。

「所以...也正是那時候，你們同我一起穿過了空間，來到了太古大陸。」

林北恍然抬頭，逐漸明了。

「嗯。」婉青輕輕應下：「到達太古大陸之後，因為這裡是一方完善的空間，得益於先天靈體，我很快便恢復。」

「而她卻因為劫雷所傷，陷入了深度沉睡，直至伐天大典，才緩緩蘇醒。」

聽著婉青的話，林北蹲下身子，看著眼前這個精緻可人的小丫頭，一把把她攬入了懷中。

儘管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這個小丫頭，卻真的將他當成了爹爹，一次次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他的平安。

林北心中滿是觸動。

「傻丫頭...以後不能再拿著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了。」

他揉了揉婉兒的小腦袋，聲音溫柔。

「只要爹爹沒事就好，走之前能見到爹爹，我已經很開心了。」婉兒揚起精緻小臉，對著林北甜甜一笑。

「走？」林北微微一怔。

婉青見此，咬了咬紅唇，沉沉道：「正常的先天靈體，是不會出現兩個神魂的。」

「換而言之，也就是我們兩個不能共存於一體，只要我突破九劫玄仙境界，達到巔峰，她的神魂就會消失。」

「什麼？」林北眉頭頓時一擰。

直至次此刻，他才明白先前婉青和他所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很快就會踏入九劫玄仙境界，到那時，和你之間的糾纏，便算結束了』

婉青與林北的一切糾葛都由婉兒而起，一旦她突破，婉兒消失，他們也就再也沒有糾纏的必要。

婉青如畫的臉上，也是布滿一層壓抑。

她只是將先前的傳承當成了一種道統，沒有想到這傳承還會幫助她提升境界。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的讓婉青措手不及。

婉兒對她而言，其實早已不是一個錯誤那麼簡單。若是婉兒離開，這這一方天地之間，就只剩下她一個先天靈體了。

即便有著九劫玄仙的實力又有什麼意義，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淡淡金色暖芒的映照下，場上的氣氛逐漸沉重。

婉兒看著兩人，拉了拉他們的手。

「不用擔心婉兒。」

她看著兩人，輕輕說著。

「婉兒之前見過了一個人，這個人和婉兒說，只要爹爹能跨出最後一步，婉兒還會再次出現在爹爹面前的。」

「最後一步？」林北抬起頭，對著婉兒清澈無暇的雙目，滿是疑惑。

「嗯。」婉兒輕輕點了點頭。

她拉過婉青的手，將玉手交到林北的手掌之中。

「婉兒走了以後，青姐姐就是孤身一人的了，所以爹爹要幫婉兒照顧好青姐姐。」

「不要讓青姐姐孤身一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先天靈體了...」

婉青咬著紅唇，即便是一向心性淡薄如她，也是讓小丫頭這認真的舉動觸動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婉兒相信爹爹能做到那個人所說的，所以婉兒在以後等著爹爹。」

話到這裡，婉兒抬起頭，看著林北，嬌俏小臉上掛著溫暖微笑。

她周身的神魂之力，也是越來越稀薄虛幻，逐漸瓦解成片片光斑。

「對了，那個人還說過，爹爹其實也見過他，所以爹爹要放心...」

「婉兒會一直等，一直一直等著爹爹的...」

帶著幾分稚嫩的甜膩話音回蕩著，那隻拉著林北的小手，卻已經沒了痕迹。

立在他面前，那個精緻如瓷娃娃，眼中有著瑩瑩光芒閃爍的小丫頭，化作了一片片晶瑩碎光，隨著光柱落下的細碎光華，一同飄散而去。

水面平靜如鏡。

偌大空間，再無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