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會吧?是因為那個你找了整整一年的女孩嗎?」
「我沒在找她。」他斷然否認。
傅少麒冷笑了聲,才沒那麼容易被他唬過去。「你沒有嗎?少來了,誰不知道你問遍了我們俱樂部的會員,只為了知道那天到底是誰帶那個女孩去宴會,只可惜……她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風裡來、風裡去,一點消息也沒有,讓你這一年來為她傷心傷神。」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誰,叫什麼名字,如此而已。」他只知道她叫朵朵,至於她到底姓什麼,他竟然毫無頭緒!
「煒,難道你沒聽說過'越描越黑'嗎?你越說自己不在意她,就代表你心裡有鬼。」
「我是她第一個男人。」他語氣沉緩地說道。
「什麼?!」煒這傢伙不是向來不碰處女的嗎?熟知好友個性的傅少麒顯得有些訝異。
「那天早上,我給了她名片,以為她會像其他的女人一樣纏著我不放,但我顯然料錯了,她從那天之後就消失無蹤,彷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既然這女孩對你如此與眾不同,為什麼不留住她呢?」傅少麒一針見血地提出重點。
紀騰煒俊毅的臉龐透出了一抹深思,唇畔沁著苦笑,「我怕……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她那樣令我失控,那天早上,我只想遠遠躲開她,想冷靜一下,沒想到,她從此失去了消息……直至今日,我還是不懂那個女孩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影響我那麼深……」
【第三章】
從俱樂部出來已經晚上十點,黑色的座車已經在門口等候,紀騰煒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一年來隨身帶在身邊的鑽石手鏈,深深地注視了它美麗的光芒一眼——
他心裡究竟在執著什麼呢?他早該將它處理掉,因為它的主人說不定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小廝替他打開了車門,他卻彷佛雕像般站立在車門前不動,握住了手鏈,心想是否該把它給丟了……
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女子怯怯的嗓音。
「請問……你是紀騰煒先生嗎?」
不確定的嬌嫩嗓音引起了紀騰煒的納悶。這聲音聽起來有點陌生,卻又依稀教他感到熟悉,他的心隱隱地被撩動。
「你是誰?」
「我……想見你一面,可不可以?」
「你到底是誰?」無論她是誰,最近他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先別管我是誰,我們先見一面好嗎?」電話那端的阮朵朵心裡緊張得要命,對他咄咄逼人的語氣感到有些害怕。
「你不告訴我身分,教我怎麼見你呢?」她以為自己在打應召電話嗎?他可不能教她隨傳隨到!
「你一定要見我,因為這件事情很重要……我本來不想麻煩你的,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每個月再多付兩千塊錢,你可不可以……」
紀騰煒完全失去了耐心,「如果你是想要我捐款,請直接打電話找我公司的專責部門——」
「我要找的人是你。」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四個多月前,我生了一個女孩,她的名字叫做阮糖。」
軟糖?!何不幹脆取個棉花糖算了!紀騰煒冷哼了聲,她該不會是想來敲詐他吧?門兒都沒有!
「那關我什麼事?小姐,我想你打錯電話了。」
「糖糖當然跟你有關係!」似乎怕他掛電話,阮朵朵嬌嫩的嗓音透出焦急,「她……是你的女兒!對不起,我生了你的女兒……」
一個月!只要一個月就好了!
阮朵朵心眼單純地把事情想得很簡單,她想,只要糖糖的父親肯接納她們母女一個月,讓她們母女有地方落腳,等她參加完東方集團的服裝設計比賽,她就帶著糖糖離開,一切恢復正常,她與他各過各的生活,就像彼此從來都不認識。
但紀騰煒心裡可不這麼想。她在電話里所說的每一句話,對他而言都是震撼;而當他親眼見到她時,他心裡的震驚更是原先的千萬倍。
是她!
那個他尋找了一年多,卻一直不見蹤影的女孩!
他並非因為她的出現而感到震撼——天底下哪個男人突然被宣布自己當了父親不會訝異的呢?
她剪去了長發,柔軟俏麗的短髮恰到好處地輕覆在她的頰畔,雖然生了孩子,美麗的小臉卻依舊透著單純,一如他的記憶。
一年多來,他一直想找到她,卻沒有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不,他不該震驚,而是應該憤怒,這個看似天真單純的女孩騙了他!
他將她約在家裡的書房,命令下人們離這裡遠遠的,不教他們有機會聽見他們的對話。
阮朵朵抱著小糖糖站在他指定的座位前,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坐下。他的身高少說有一百八十公分吧!無論是站立或坐著,都散發出一種傲然的氣勢……最後,她決定坐下,一來是為了不為難自己的腳,二來是她就算站著,氣勢也沒比他高多少。
「你——」
一聽到他渾厚的嗓子提高了音量,阮朵朵立刻對他比出噤聲的手指。「噓,小聲一點,不要吵醒她了。」
「我……好,我知道了。」紀騰煒頷首,壓沉了嗓音重新開口,「你叫阮朵朵?」剛才進門時,她向他介紹了自己。
「對。我們在十四個月前曾經見過一面,你還記得嗎?」她微微一笑,就算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她的笑容里依舊透出甜美的稚氣。
「我想,無論我記不記得,你都會一口咬定懷裡的嬰兒是我的親生骨肉吧?」他勾唇冷冷一笑,極盡嘲諷。
「她本來就是——」
「你說,她是我的女兒?」他嗓音依舊冷淡地打斷她的辯駁。
「對。」阮朵朵很肯定地點頭。
「有什麼證據?」他挑起一道濃眉。
「我有出生證明——」她急忙地想從塞滿尿布奶瓶的袋子里找出那張證明。
「阮小姐,你以為一份簽上日期的文件能夠證明什麼呢?」他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
「相信我,你真的是孩子的父親——」阮朵朵停下了翻找包包的動作,她心裡有一種感覺,這男人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但她實在是難以啟齒,她之所以能夠如此篤定,是因為她這輩子只跟他這個男人做過那檔子事,那唯一的一夜……
「開口吧!你想要多少錢才肯罷休?」他冷冷地說道。
「紀先生,我不是來你公司找工作的,沒想過要你的薪水,只要……」她忽然住了口,沉默了好半晌。
她想,現在他一定感到很困擾吧!男人嘛,總是希望在一夜風流過後,可以將風流的證據擺脫得乾乾淨淨,他只怕沒想到她會死心眼地把孩子生下來吧!畢竟他一開始就把話說透徹了,他不要孩子。
這女人在裝傻嗎?還是她現在在算計他什麼?!紀騰煒冷冷地眯起黑眸,神情不善地盯著她那張又苦惱又掙扎的粉臉,一瞬間,他的心又被隱隱勾動——
老天!他到底著了她什麼魔?!
阮朵朵知道他不可能輕易接受糖糖,但是,她還是要硬著頭皮求他。「我是不得已的。我向你保證,只要能夠待到比賽結束,順利找到一份工作,我立刻帶著寶寶就走,絕對不會再打擾你。」
「你以為這麼說,就能夠騙倒我嗎?」紀騰煒心裡一惱,忍不住揚高了渾厚的嗓音,近乎嘶吼。
「噓噓噓……你小聲一點!寶寶……她醒了。」最後的三個字,阮朵朵說得極其哀怨,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孩子醒了就醒了,她幹嘛擺出一張苦瓜臉給他看?紀騰煒心裡才正不解,只見她懷裡那團「生物」蠕動了兩下,就發出了震天的哭聲。
「哇哇哇……」
這兩個大人忒無聊,沒事幹嘛把她姑奶奶從美夢中擾醒嘛!小小的「阮糖流」哭聲似乎充分地表達出她的不滿。
「乖乖,寶寶,你不要現在來湊熱鬧……聽媽咪說,現在我在跟你父親討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先乖喔!」阮朵朵抱著女兒左晃晃、右搖搖,試圖對她曉以大義,明白眼前的狀況真是非同小可。
「你這樣跟她說話有用嗎?」紀騰煒簡直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天真至極的女子。她以為懷中的嬰兒是三歲、八歲、還是十八歲?!她根本就是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嬰兒!
他悶吼道:「教她不要哭了!」
阮朵朵已經被女兒哭得無力了,又被他這麼一吼,長久以來累積的氣一古腦兒地涌了上來。
要比大聲嗎?他們就一起卯起來較勁好了!誰怕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