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事因著穆親王病重,即使南鎮軍那些將領察覺有異,也被君連泗給壓了下來,如今他接掌南鎮軍,自然更不可能抖出自個兒所做的事。
這事一旦鬧到皇上跟前去,哼,誰也別想保住邵家了,想到邵家日後會有的下場,孟冠臉上就抑不住的揚起笑。
君連笙覷他一眼,意有所指的說:「這事鬧得越大,皇上會越高興。」皇上正愁找不到理由將南鎮軍收回手裡,如此一來,就能有理由名正言順收回南鎮軍的兵權。
且這事會牽連到的不只君連泗和邵家,倘若只有君連泗與邵家,還沒有能耐隻手遮天,瞞下這種事,這背後還有一人,此人既是當今皇后的堂兄,也是君連泗的姨丈,右相蔡龍。
孟冠稍加思索便會意過來,興奮道:「這樣說來我豈不是替皇上立下大功了。」
君連笙輕描淡寫的問了句,「可要本王把這事稟明皇上,為你表功?」
這場風波是君連笙暗中攪弄起來,孟冠哪裡敢同他爭功,連忙擺手,涎著笑道:「我說笑的,王爺別當真,不過若有什麼能立功的機會,還請王爺多多提攜我爹一把。」他爹孟洲是一名武將,是負責保衛京畿安全的虎衛軍的將軍。
君連笙頷首,同時對他說:「興許不久的將來,你爹就會有立功的機會了。」
孟冠心中一動,想再多問什麼,但時機還未到,君連笙不肯再多說了。
杜紫芯剛從娘家回府,走回正院的途中,思及不久前杜家婆媳三人一臉擔憂的問她的話,她嘴角不禁含著笑——
「娘聽說那祥記茶行和福記油行是你開的鋪子,但那管事似乎不太對勁,油行和茶行賣的油和茶都比別家便宜許多,這般豈不是要虧本嗎?」
「娘,是我吩咐他們這麼做的,這油行與茶行才開張不久,沒辦法與城裡那些老茶行和油行相爭,所以我就讓他們賣得比人家便宜些,好趁機招攬顧客上門,等過一段時間,生意穩妥了,就不會再賣得這麼便宜了。」
聽了她的話,二嫂紀玉春接腔道:「小姑這麼做定會虧不少銀子吧,我那兒存了有兩千兩銀子,你先拿回去用吧。」說著,真要起身回去拿銀子。
她連忙拽住這位熱心的二嫂,「多謝二嫂,虧的銀子王爺都幫我補上了。」上回君連笙說有件事是她能做到的,就是讓她再讓油行和茶行繼續降價相爭,徹底斷了邵家這條財路,而虧損的錢和補貼給其他油行和茶行的損失,全都由康福郡王府的庫房支出。
大嫂林蘭宛欣慰的笑道:「看來王爺是真的疼你,可惜趙嬤嬤在照顧她女兒和外孫,她若是知道你如今與王爺如此恩愛,定也會替你高興。」
想到那個老愛在她耳邊叨念的趙嬤嬤,杜紫芯笑意更深,一想到等她回來,知曉她和王爺如今已同床共枕,定會滿意得沒話說。
她微微仰起臉,看了眼天邊的落霞,臉上流露出一抹滿足之色,如今的她很幸福……娘,您瞧見了嗎?女兒過得很好。
忽然,有隻手從後頭搭上她的肩,「在想什麼,怎麼在這兒傻站著?」
聽見熟悉的嗓音,杜紫芯輕輕靠在他身上,回眸笑道:「今兒個的夕陽真美。」
聽她一提,君連笙也抬眸瞥了眼天空,接著便垂眸望向她被霞光映襯得發亮的臉龐。
眼前的她不是昔年在無心庵里見到的那張嬌美的臉龐,此時的她清雅秀美,卻一樣的牽動他的心,他情不自禁在她耳畔輕聲喊了句,「蝶兒。」
她微微一怔,為了隱瞞她的身分,他已許久沒叫她這名字,她見身邊的下人都退得遠遠的,遂也輕喊了他一句,「連大哥。」
回憶起那段過往,兩人相視而笑,眼裡都透著懷念之色。
她朝他提了個要求,「哪天有空,我們回無心庵看看可好?」
君連笙頷首,「好,等那件事忙完,我就帶你回去看看。」
知他話中所指的那件事是何事,杜紫芯欣喜的追問:「是不是快了?連我娘家那邊的人都聽說南鎮軍的軍糧被人暗中偷換了的事。」
從一開始南鎮軍被人剋扣伙食,到後來又傳出是軍糧被人盜劫,如今關於南鎮軍的傳言已傳得整個京城沸沸揚揚。
「你再等等,不出兩個月,你的仇就能得報了。」這事皇上已兵分幾路,派人在暗中調查。
他已交代孟冠,讓他留在南鎮軍大營的人按他的吩咐行動,倘若一切順利,那把火會燒得君連泗一敗塗地、身敗名裂……
報仇的事杜紫芯已不心急,即使沒親眼見到,她也能想象得到,在那盜換軍糧的消息傳出來后,邵家如今只怕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驚又怕,這才是最讓人煎熬的。
「聽說了嗎?咱們的軍糧原來是被人偷換了。」
「怪不得呢,我就說咱們的伙食怎麼會越來越差,這其中果然有鬼。」
「是誰這麼大膽,連咱們的軍糧都敢偷換?」
「這事負責糧草的糧官絕對跑不掉,軍糧被人偷換他豈會不知。」
「這種事不可能全是他所為,背後若是沒人唆使,給糧官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麼做。」
「你的意思莫非是指……」
「在這南鎮軍里還有誰能一手遮天?」
「可我聽說元帥得知這事之後也非常震怒,揚言若查出是誰偷換了軍糧,要將他碎屍萬段不可。」
「狠話誰都會說。」
一群被派來山上挖掘水道,要將山泉引到山下營地里的士兵,趁著休息時議論著這事。
而此時在大帳里的君連泗,面對私下前來找他的邵中德,神色陰鷙。
「這事已傳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怕也是傳到皇上耳里去了,萬一皇上派人追查,如何是好?」
君連泗一腳踹向邵中德,怒罵道:「這餿主意當初可是你想的,你現在來問本帥怎麼辦?!」
邵中德被踹得冷不防摔倒在地上,他心裡怒恨,但臉上不敢流露出來,爬起來說道:「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當初下官只提議把軍糧里的白米悄悄換掉兩成,如此一來就不易被人察覺,可沒想到那糧官居然如此貪心,竟把那些白米換走了七、八成,這麼做這事哪裡還能再瞞得下去?」他這話表面上是在指責糧官,實際上卻是在埋怨君連泗。
若非君連泗授意糧官這麼做,那糧官哪裡敢這麼明目張胆,他簡直要被君連泗害死了。
君連泗冷哼了聲,「事情做都做了,現下說這些也於事無補。」原本他確實讓糧官只換下兩成,而後發現軍營里並無人察覺此事,他索性讓糧官換下三成,最後他的胃口被越養越大,接著四成、五成、六成……到最後換到了八成。
「糧官的事本帥自會處理,你回去趕緊把那些嘴巴不嚴的人都給處理了。」他比了個滅口的手勢。
邵中德一愣,會意過來,明白君連泗這是打算推那糧官出來做替死鬼,連忙頷首,兩人再商量了幾句話后,他就連夜趕回京城。
他前腳一走,君連泗立即派了兩個心腹要前去將糧官滅口,偽裝成畏罪自盡的模樣。
不久,那兩名心腹回來稟道:「元帥,糧官不在他的營帳里,屬下分頭去找,也沒找到他。」
「難道讓他給逃了?再多派幾個人去找他,記著這事別驚動任何人,一找到他就殺了他。」
「是。」兩人再走出大帳,找來十幾人暗中在營地里搜捕那糧官,但找了整夜,一直到翌日都沒能找著人。
「該死,他竟在這當頭給我逃走!」君連泗暴怒,如今糧官逃走,沒了替死鬼,誰來擔下這罪名?他氣急敗壞道:「再多加派人手給我搜,一定要把他給我抓回來,生死不論!還有,派人即刻傳消息回京里,若是見到那糧官露面,殺無赦!」
四日後。
孟冠護送那糧官暗地裡來見君連笙,君連笙在與他密談了一席話后,悄悄帶著他進宮求見皇上。
君連堯沒想到君連笙竟把南鎮軍的糧官給帶來了,有些意外,接著在聽見那糧官所陳述的話后,臉色越來越凝重。
「……元帥一開始只讓下官換掉兩成的良米,以米糠充之,而後三成、四成……到最後越來越多,下官害怕,不願再聽從他的命令私換軍糧,可他竟以下官父平的命來威脅下官,下官不得不聽令於他,繼續昧著良心為他偷換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