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奇怪

3.奇怪

?被和姬恆互換了身體的事實衝擊過後,因為達成了互相掩飾秘密的共識,楚妤心思稍微鬆懈下來。偏偏姬恆覺得不可懈怠,即刻要她注意起自己的言行舉止。

楚妤本未注意,經過提醒,到銅鏡前轉過兩圈,她才發現自己如今走路的姿態以及一些動作確實扎眼。自小養成的習慣即使有意更改,也非一時一刻能做到的。

事實上,她更希望這一切都是夢境。或者只要等再睡醒一覺,什麼都重新恢復到原來的樣子。然而,不管是楚妤還是姬恆皆無法抱著這麼天真樂觀的想法。

他們處在這樣的位置上,不得不很清醒、不得不很理智。

何況,也沒有時間讓他們驗證那樣樂觀天真的想法會不會成真。

唯一的辦法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下的情況處理好。

做好萬全準備,才能以不變應萬變。

於是,楚妤接受了姬恆的指點。譬如說,走路如何豪邁大氣,舉止怎麼透出威儀,表情怎麼做到嚴肅板正,言語怎麼顯出威信……

反觀姬恆,因為傷重,需要靜養,自不會怎麼見人。假使一時半會兩個人換不回去,他也有足夠的時間適應與調整狀態。不過,這倒也能幫到她的。

在姬恆的示意之下,楚妤正正經經練習起了走路的儀態。

片刻后,她忍不住問姬恆,「陛下,你有沒有覺得……」

「……這樣真的有一點傻?」

楚妤眼巴巴的樣子逗得姬恆一樂。

單這麼看起來,確實……挺傻的……

他眼中含笑,徐徐道,「如今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算著時辰,差不多李德榮也該來提醒你得去上早朝了。」

姬恆雲淡風輕說出「上早朝」三個字,楚妤卻獃滯了。

早朝要面對的是滿朝文武、更要面對朝堂之事,她哪裡會這些?!

這分明是要出事啊!

楚妤為難望向姬恆,囁喏道,「可以不去么?」

她知道這樣有些沒出息,可她沒有殺伐果決的魄力,亦承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雖然逃避也不是個解決問題的法子,但至少該讓她緩衝緩衝。

談及此,楚妤記起醒來時候姬恆趴在她床邊睡著了,故而順口問,「我傷得特別重嗎?昏迷了很久嗎?陛下難道一直都守著我?」

她無心的話令姬恆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尚未應話,復聽得楚妤道,「那個時候,那樣的情況,臣妾即便是舍了性命,也合該護著陛下的。」

「陛下無須因此苛責自己,」她抬手指一指眼底的烏青之色,「更不必這樣熬夜傷身,何況在這榻邊趴著睡覺,許是要著涼的。」

這般言語因著聲音低沉聽來越有兩分刺耳了。

姬恆抬眼看著她,似笑非笑,「合著在你的眼裡,我便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再則,什麼臣妾陛下,想來你是不擔心叫旁的人聽去,鬧出麻煩了。」

楚妤一噎,見他似有些惱,卻又覺得莫名。

她當下緊閉了嘴巴,隔了半晌,終是道,「我知錯了。」

姬恆瞧她的眼角垂下來,說不得心裡覺得委屈,便緩一緩口氣,說,「你若沒有底氣,暫不見人便是,早朝亦可不去,但這些你得自己去和李德榮交待。」

別的許多事情,或許楚妤不清楚,然而姬恆從不缺席早朝她是知道的,故而一時間沒有想過可以直接這麼辦。轉念她再想到,似乎沒有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

畢竟,突然罷朝,總容易叫人忍不住多想。

故楚妤應道,「若能這樣,自是最好,只似乎沒有叫人信服的緣由。」

她說得認真、臉上更顯出擔憂,全然是真心真意這樣認為。

姬恆看她臉上一派認真,不覺冷下了臉,卻絕口不提自己已這般在她床邊守了足足三天、也缺了三日的早朝之事。

他語氣淡淡說,「皇后昏迷數日不醒,心中焦慮難安,這樣的理由足夠了,到底大臣們都知道你是救駕有功。」

「批閱奏摺一事,你也可使李德榮安排將要緊的摺子送到鳳央宮,屆時我自然可幫你,你也不必太過緊張。」

短短的時間,姬恆便將許多事情都考慮妥當,楚妤感覺到兩分安心。

她笑一笑,望著姬恆道,「不愧是陛下,考慮得這樣周道。」

「但也叫陛下委屈了,我這麼白白掙一份您的寵愛。」

因姬恆往常都是這樣同她說話的,楚妤便不覺得有何不妥。不過,她也發現,他們之間也不是不能夠好好交流。至少,姬恆其實完全可以做到不那樣冷淡。

「只是,以後恐怕得多依賴陛下了。」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打更聲,這會兒已然是卯時。

李德榮沒有提醒她時辰,楚妤輕擰了擰眉,沒有多想。

見姬恆無話,她便說,「可以將李公公喊進來這兒么?您在旁邊聽著些,若我說得不夠好,也能給我提個醒,免得叫人察覺到不對,損了您的威名。」

尚且在回味楚妤那聲依賴,臉色稍緩的姬恆略略頷首。楚妤見狀,板正了臉、語氣平緩,喊了在殿外服侍的李德榮一聲。

李德榮應聲進來,立在一旁聽候吩咐。

楚妤便肅著臉,同他交待樁樁件件要緊的事。待到他退出去,瞧著似乎什麼都未察覺,楚妤輕舒一口氣。

「這樣可以嗎?」她轉而問姬恆,見他點頭認可,又笑一笑道,「總覺得是在騙人,在做一件壞事,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

姬恆也笑,「我不怕,你怕什麼?」

「真有什麼事情,我不會比你更好過。」

以為他是指到時候有什麼還得他自己來想辦法兜著,楚妤笑笑沒接話。縱然這具身子原本屬於姬恆,可此時他的疲倦、痛楚皆是她在感受。

醒來到現在,因為一直揪心於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時忽略了其他東西,但這會兒,楚妤也察覺到了頭疼以及通身的疲憊,也不知道皇帝之前是不是沒休息。

但在宮外被刺殺不是兒戲,確實操心,何況還在意她的情況。

這般想著,楚妤又體諒姬恆了。

男兒身的力氣大,她不怎麼費勁就把一張小塌挪到了床邊。

時辰尚早,多休息哪怕一個時辰也好。

姬恆看著楚妤折騰半晌,蹙眉問,「這是做什麼?」

「休息啊。」理所當然應了聲,楚妤又道,「您是不是沒怎麼休息?我現在覺得累極了,頭也很疼,得好好歇一歇才行。」

「可不想去別處,我現在得和您在一起才覺得安心。」

楚妤覺得以前自己和皇帝說過的話,大概都比不上今天這會說得多,也不覺得他那麼令人不能接近了。

也或者是兩個人同病相憐,需要同舟共濟帶給她的錯覺。

姬恆卻因為楚妤的話挑了挑嘴角。

沒有想到這麼一樁禍事,竟叫他得了好。

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抬眼看楚妤,姬恆淡聲問,「怎麼不到床上休息?」

楚妤已是在小塌上面躺了下來,沖他擺擺手,「還是不要了,我眯一會就行,何況有傷,我也怕會不小心弄疼了您。」

其實是因為不好意思,但楚妤不知道該怎麼說。

畢竟哪怕他們就算調換身份,依然是夫妻,可她也不是那麼習慣兩個人親近。

同房屬於本分,很多東西卻不是。

姬恆感覺出楚妤的躲閃,再見她蜷著身子、閉了眼,便未開口。

來日方長……姬恆微抿了唇。

哪怕她僅僅是無意提及依賴與安心,卻誘得他忍不住想要出手。

也許,這是很好的機會。

本欲就此休息,楚妤記起自己還沒有問過七夕那天的情況。

她翻了個身,側躺著臉朝向姬恆,睜開眼看向他。

沒有注意到姬恆急急收斂起的滿目溫柔,楚妤只低聲問,「陛下,那天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會遭遇埋伏?」

「三月初端了個邪教,豈知餘孽尚存,叫他們得了空子。」

楚妤訝然,「可如何知道陛下出宮之事……」

哪怕是宮中妃嬪,都不可隨便打聽皇帝行蹤,微服出宮更是極為私密。按照常理,這樣的消息不會隨隨便便流露出去。

恐怕是有內應……這麼想著,楚妤又要問話,姬恆卻先道,「那個內應已經抓起來了,你安心吧。」

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閉上眼睛休息。

姬恆朝楚妤瞥去一眼。

想到她剛剛突然睜開眼睛,自己差點慌亂了,一時好笑。

真是半點威儀都沒有了。

又記起還沒和姬恆商量請御醫的事,惦念自己身體的楚妤再次睜開眼。

甫睜開眼,便聽見皇帝咬牙問,「又怎麼?」

他的語氣聽起來極為不高興。

見姬恆瞪著眼,楚妤要出口的話硬是憋回肚子里。

她悻悻道,「無事……」

楚妤心裡卻忍不住想,上一刻明明還好好的,下一刻就擺了臉色。

這個人,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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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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