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崩潰

5.崩潰

?楚妤以為,面對的是自己的身體,擦身子、換藥、換衣裳也沒有什麼。

可她到底還是想岔了。

因傷口在後背,換藥的時候,姬恆整個人便趴在床上。

榻上之人身上穿著的輕薄夏衫被褪至腰際,只一件小衣半裹著上身。然此時小衣的帶子被解了開來,後背便完全、裸、露在外。

猙獰的傷口還瞧得見皮肉外翻的模樣,光這般看著,楚妤便覺得定然很疼,她倒忘記自己當時是被痛暈過去的了。

餘光瞥見自己光裸的後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以前不可能這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審視自己的身體。

雖然姬恆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楚妤的心底仍盤桓著一股羞窘情緒,揮散不去。可看躺著的人臉上半點異樣都瞧不見,她便覺得大概是自己太過彆扭了。

將干巾用溫水沾濕再擰乾后,楚妤小心翼翼擦拭傷口附近沾著的傷藥粉末。聽得姬恆倒吸氣,她心頭一跳,立刻住了手問,「我弄疼你了嗎?」

被呵護的感覺舒服得令姬恆微眯眼眸,楚妤這會卻看不見他的表情。一時間想到只要兩個人沒有換回去,楚妤都會待他這樣好,他越蠢蠢欲動、萬事不急了。

按捺下心中情緒,姬恆淡聲答,「無礙。」

楚妤自覺得真的弄疼了他,動作越變得一絲不苟。

等到換衣裳時,她幾乎閉著眼睛在做這件事。

從旁觀者的視角去看自己的身體,這讓楚妤覺得很不好意思。進而想到之後都要負責清洗姬恆的身體,她更覺得不好意思。

微妙的情緒在楚妤的心底盤桓。

她努力忽視略微帶著粗糙感覺的掌心與細嫩膩滑的肌膚相碰的觸感,卻在幫姬恆從後面穿上衣服時,一個不小心便碰到了胸前的軟肉。

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導致楚妤下意識縮回手。

「你的右、乳,有一顆紅色小痣。」

姬恆先時說過的話魔怔般恍惚在她的腦海里湧現,然而再下一刻,身體的某處驟起的清晰反應令楚妤在微怔之下,情緒徹底陷入了崩潰。

她伸手捂臉,語氣絕望,對姬恆道,「您怎麼這樣吶……」

楚妤的反應使得姬恆本無什麼表情的面容,彷彿憑空出現了幾道裂縫。

眼睜睜看著高高大大的自己,嬌嬌羞羞拿手捂住臉,更說出這樣充滿嗔怪意味的話——像一個變態,姬恆同樣覺得有一點崩潰,也哭笑不得。

「你這幅樣子是做什麼?」

不明所以的姬恆既覺得她的反應毫無緣由,也認為她實在太過拘謹了些……換個衣服而已,怎麼就又扭捏起來了?

楚妤無法回答姬恆的問題,下、體的反應猶未恢復平靜,她越崩潰。最後艱難拿手指往下半身指了指,楚妤幾欲哭泣,痛苦問道,「為什麼會這樣?」

終於了解了情況的姬恆:「……」

但問題明明是,這怎麼就是他的錯了?!

姬恆從未如此刻般對一件事感到頭疼與棘手。

「咳……」

輕咳一聲,楚妤馬上含著包淚朝他看過來。

自己淚眼婆娑的樣子令姬恆更崩潰,感覺自己更變態了!

他卻不得不頂著刺激安撫楚妤。

為使自己的話更具說服力,姬恆面色不改,眼一橫,沉聲說,「你不去在意,自然一會便好了。僅是男子皆會有的正常反應罷了,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你這樣的不鎮定,往後遇著其他事情要如何應對?!」

姬恆吊著眼,眼神尤其凌厲,頗有威嚴。

楚妤透過他的表情憶起了他往日慣有的模樣,不由撇嘴。

「您很喜歡這樣嚇唬人嗎?」

姬恆一愣,楚妤已移開原先捂臉的一雙手,面上殘留清晰可見的尷尬之色。

「不是我不想鎮定……分明是……」她咬一咬唇,「我不是男兒身,如何會知道這些事,何況,這實在讓人……」

楚妤說不下去了。

同樣感覺尷尬的姬恆硬著頭皮,緩下語氣道,「總之你淡定一些,不要這麼慌慌張張。」為了打住這個話題,他轉而說,「再這樣光著身子,該著涼了。」

楚妤卻覺得自己不行了,她擔心又出現那樣滲人的情況。因是如此,她沒有走上前,眼神也開始往殿外飄……有些想喊玉蘿和玉竹進來服侍他。

姬恆看破楚妤的想法,當即提醒她,「之前我做這些,可沒有要他們插手。你現在喊人進來,還是吩咐這等事,你自己倒不覺得奇怪?」

「更何況……」一時間想到了什麼,姬恆不覺冷笑,「你對我們的關係就這麼不認可?縱然是母後下的懿旨,又何曾逼迫過你?」

姬恆的話太過一針見血,聽得楚妤一陣心驚,一陣惶恐。

誠然,太後娘娘是給了她選擇的,入宮也是她自己沒能頂住壓力選擇的路,但是被人這樣說,她依舊覺得難堪。

楚妤沒有辦法開口告訴姬恆,當太後娘娘的懿旨送到平江侯府,她自認擔不起皇后這樣貴重的身份,並不曾考慮過接受。

然而當她的父親嚴詞厲色、拿母親和弟弟威脅她接下旨意,她的母親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還是軟弱了,妥協了。

這本便是她一個人的過錯,她認。

被姬恆的話掀起的情緒在心底不停翻湧著,楚妤臉上卻不見半點的痕迹。

「臣妾不敢,也知錯了。」她笑一笑,繼而道,「是臣妾自己沒有調整好心態,畢竟和陛下之間更親密的事也有過,陛下又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實在不該如此。」

姬恆偏頭看著她,楚妤笑了笑,走上前。

這一次,她撇開一切情緒,動作縱算不上多麼麻利,至少順順利利幫姬恆穿好了衣服。她竭力忽視兩人肌膚相觸時說不清的觸感,身體的異樣倒是漸漸平息。

扶著姬恆重新躺好了,便聽到他說有些口渴。楚妤徑自走到桌邊,幫姬恆倒了一杯溫水復又折回去。待到喂他喝好水,兩個人又開始處理奏摺的問題。

摺子的內容事關朝廷機密,楚妤無心偷看,只幫姬恆將打開了,遞到他的面前。對於格外需要靜養的姬恆而言,或許不該如此,這個時候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即使楚妤看得懂摺子的內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批閱,更不提事關重大,姬恆也不想她承這麼大的壓力。朝堂之事,從來如履薄冰,不是那麼簡單。

他們現在面臨的另一個問題在於,姬恆可以躺著看摺子、躺著思考應對之策,卻沒有辦法躺著批閱。除此之外,因傷在肩胛,又是右側身子,亦近乎無法提筆。

楚妤和他的筆跡自然不同……姬恆思及此,同她商量,「強行提筆,恐怕加重傷勢。那麼,只能由你來模仿我的筆跡,代我在摺子上批字。」

「我會自己看完摺子的內容、想好該怎麼批閱,再一一說與你聽,你只需要負責謄寫上去即可。若傷好我們仍如此,再想想其他的對策。」

這是必須解決的問題,楚妤沒有更好的提議,故而點頭應下了姬恆的話。

姬恆見她答應下來,鬆了一口氣。

「若不是你佔了我的身子,恐怕現在就已經亂套了。」

身為帝王,手中有著至高權利,有所顧忌才會拿捏輕重、收斂行徑。普通人假使突然有了這麼大的權利,說不得會想著及時行樂,先痛快過一場再說。

如果是這樣,會發生什麼事情完全無法預料。因而初初醒來、清明了這麼個情況,他便決定如果在他身體里的人不是皇后,則必須痛下殺手。

楚妤不知姬恆所想,可明白皇帝陛下若被不明不白的人佔了身份,這是極為嚴重的事情。只是,她也有所顧慮,自己這般窺知朝堂大事,會否引起他的猜疑。

到底,她現在霸佔了他的身份!

楚妤想得想,輕聲對姬恆道,「陛下,我其實是一個異常膽小的人。不僅非常膽小,更是沒有多少的追求。這輩子能夠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我就知足了。」

表明心跡與立場的話,終於讓姬恆意識到,雖然他相信楚妤,但楚妤全然不清楚他相信她。他們不是什麼心意相通、情投意合的眷侶。

瞥見楚妤一片坦然的面龐,姬恆壓了壓嘴角,應道,「嗯,我明白。」

·

昏迷過三日,皇後娘娘終於醒了,這個消息很快傳了出去。

消息送到寧心殿時,七公主姬嫆正陪著章太后說話。聽聞楚妤醒了,章太后與姬嫆都極為高興,姬嫆更立刻要到鳳央宮去探望。

章太后看她臉上滿是興奮,便攔下她,「縱是醒了也須得靜養,你素來吵吵嚷嚷的,現在過去倒要折騰得人不能好好休息了。」

被這麼說,姬嫆立刻不樂意的鼓了鼓臉,「母后你莫不是冤枉人,我什麼時候吵吵嚷嚷、折騰人了?我知道皇嫂需要安心休養,就去看一眼,不久待。」

「皇兄這麼辛苦,天天守在床邊,我也心疼呀!」

不待章太后再說什麼,姬嫆已是一陣風似的往外面跑。眼瞧著她轉眼消失在了殿門口,章太后笑著無奈搖搖頭,卻也只得隨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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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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