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五章【請假】

44.第五章【請假】

第五章

「那日我曾在揚州城與幾位善信居士講解佛經,」前往豐縣的路上,素音同幺朵和莫無涯講述了他和吳容結識的前因後果,「其後在城內的一家葯堂前看到一位被強行驅趕出來的年輕夫人,她苦苦哀求店裡的坐堂郎中救助其夫,但那郎中卻惡語相向,稱其夫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更兼婦人家中無財,一貧如洗,不若早日死了,還能得以超脫。」

出身南疆,生來率性的幺朵聽到這兒,不滿地抽了抽小鼻子,擺手說道,「中原人總是這麼小氣,不是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看得那麼寶貝作甚,為富不仁,小人!」

素音和莫無涯相視一笑,顯然是從幺朵如今的表現看到他們過去的影子。幺朵一見他們這兩人默契十足,無需多言的熟稔模樣,只覺得心中一陣暗惱,比喝了寨子里釀的白醋還酸,落在莫無涯身上的眼神愈發不善。

「阿彌陀佛,」素音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並沒有直接反駁幺朵的話,而是講起了一則風馬牛不相及的小故事,「有一人家家中上有老父母,下有孺子幼女,身邊亦有舉案齊眉的嬌妻,開著一家藥鋪,家境尚且過得去。某一日,店裡來了位貧苦無依之人,身無半兩閑財,苦苦哀求主人救命,你且說,該救不該救?」

不自覺地鼓起臉頰,幺朵蹙眉思考半晌後方才斬釘截鐵地回復道,「中原人不是總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么?當然該救。」

素音聞言,讚許地點點頭回道,「是了,店家最後的確無償救治了那位病人。」

這個故事的結局讓幺朵很滿意,粉嫩的小臉上揚起暖融的笑意,更勝春風,「這店家才是個好人。」

不過待到素音說完下一句話后,那抹笑意便徒然僵在她臉上。

「其實這故事裡的郎中和店家,都是同一個人,當年他妻子過世時,我曾受過他的邀請。」

「這......」幺朵大惑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銀鐲和髮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合著鈴鐺之聲仿若一首無韻樂曲,「可,分明都是同一個人,前後的區別怎麼會如此之大?」

「這便是你方才所說的,銀錢的力量。」素音輕嘆一聲,「自從他無償救人的善心之舉傳揚出去后,很多同樣無錢治病之人也紛紛尋上門來......不過一年的時間,他的藥店便因此敗落,期間其妻更是憂慮成疾,終至不治。」

幺朵咬著自己的嘴唇,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天之後方才悶悶不樂地開口,「我不喜歡這個故事。」

充滿孩子氣的話語讓素音失笑,些許地停頓后,方才繼續未完的後續,「那位夫人眼看自己無力救夫,還被人言語侮辱,嚎啕痛哭后欲要一頭撞死在藥店大門上,被我出手攔下。」

「再之後,小和尚你就把那個吳容治好了?」自昨夜畫舫事變后,幺朵自詡她和素音勉強也算熟悉了,對於稱呼倒不再像先前那麼拘謹。

「沒有。」這件事幺朵不知,莫無涯倒是聽素音講過,於是順口接過話題,同小姑娘解釋道,「那個吳容中的是蠱,據說叫什麼「金絲鎖魂」,蠱毒遍布全身,尋常手段根本救治不了,為了幫他,素音和特意去了趟苗疆,請來一位手段高超的蠱婆。」

「金絲鎖魂?!」幺朵倒抽了一口涼氣,顯然身為土生土長苗疆人的她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難怪他會變成那副怪物般的模樣。」

「鎖魂,同樣也斷魂。」素音還記得那位蠱婆在看到半死不活的吳容時那副嘖嘖稱奇的模樣,「蠱毒讓他全身僵硬,無法動彈,每隔十二時辰,全身上下肌膚便會綻裂流血,而後迅速癒合,再綻裂......如是循環。裂膚之痛本已是酷刑,加上之後癒合時的麻癢難忍......聽其妻所言,他中此蠱已有一月之久,即使萍水相逢,我也當真佩服這位施主的求生意志。」

「一個月啊,那還真了不得,他一開始絕對吃了什麼天材地寶,」幺朵眨巴眨巴眼睛,如是評價道。

「我也不知道,該是如此。」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素音說道,「吳容施主一直不肯說出自己是如何中蠱,便是他的妻子如何哭泣哀求也心如頑石,夫妻一體他都不願透露,我又何必去做那惡人。」

「哼,那個吳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幺朵氣呼呼地插著腰,光是回想起那貨在畫舫上說的話就一肚子火,「小和尚你明明花了那麼大功夫救他,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然還恩將仇報抹黑污衊你,在我們苗疆,這種人就該被扔到蟲窟里喂蠱!」

說到最後,她又不免想起那個倒霉店老闆的故事,心情尤為複雜,「為什麼憑善心做事,最後卻反被傷害,連個好結果都沒有?我一路行來,見這世上不知多少惡人,魚肉百姓,反而過得逍遙自在,無辜平民反而備受欺壓,苦海掙扎。小和尚,佛家不是說過種因得因么,我卻怎麼沒見天理昭彰?」

「阿彌陀佛。」

似乎一早便料到幺朵會有這個疑惑的素音抿唇輕笑,「未見,不代表未有。」

「佛門有輪迴果報之說,正如那田裡的莊稼一般。」素音垂眸斂目,似是在回憶幼時自己在師傅面前好奇發問,而他老人家笑眯眯同他解釋的片段,「窮人種了一大片莊稼,在成熟的過程中,在眾人眼中他還是貧苦無依;一個富人失了工作沒了收入,在世人面前他卻暫時還是有錢的樣子。所以說,因果的成熟和收穫,是需要時間醞釀的,一個人過去犯下的罪惡又或是積累的善行,同樣有可能於現在結果。」

「聽不懂。」

幺朵滿眼轉圈圈地晃了晃腦袋,只覺得自己滿腦袋都是什麼因果什麼莊稼,壓根就沒明白小和尚究竟想向她表達什麼。

「呵。」素音乾脆一指頭彈在小姑娘光潔的額頭上,「且看他起高樓,且看他宴賓客,且看他樓塌了,如今風光不代表未來無憂;今時困頓,亦不代表出頭無日,無事不報,時候未到。」

「唔......」

抬手揉了揉還殘留些許小和尚手指溫度的額頭,幺朵只覺得似懂非懂,有點明白了,更多的卻還是如墜雲霧的懵懂不清。可她又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小和尚——要是給對方留下自己很愚笨的印象就糟糕了——是以她視線一轉,徑自看向從剛才就一直在圍觀吃瓜的莫無涯。

「你這麼看我做甚?實話和你說,我對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沒興趣。」

原本在飄飄然走神的莫無涯愣是被幺朵充滿壓迫感的視線拉了回來,他搓了搓的胳膊,擺出一副惡寒的樣子,嬉皮笑臉地打趣道。

「......我對你這種油滑輕浮的中原人也沒興趣!」沒好氣地甩了對方好幾個大白眼,幺朵威脅性地摸了摸像個臂釧般纏在自己手臂上的小青,「我問你,小和尚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聽明白了嗎?」

「素音的話?」莫無涯先是一愣,而後臉上浮現出十分微妙,既像好笑又似尷尬的神情,「我和他走的根本一路修行,真要我講我也講不清楚。他們佛修,講的是前世因今世果,今世因來世果,忒不得勁。要我說嘛,還是咱們修道之人好,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過好自己這輩子就行了,想什麼前世來生,腦殼疼。」

一直在前頭領路的素音似笑非笑地扭頭斜睨了莫無涯眼,看到的卻是對方一臉無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正直臉。他倒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又把頭轉了回去。

「......小和尚生氣了?」

第一次見到素音這般架勢的幺朵怯怯一縮脖子,小臉上一副天塌了般的崩潰表情。

「咳咳......也沒那麼嚴重,生氣倒不至於。」莫無涯先是這麼裝模作樣地一說,而後猛地塌下肩膀,捂著眼睛哀嚎,「只是接下來好幾天別想聽他給你彈琴罷了——我這嘴怎麼就這麼賤!」

「這麼熟練......你這傢伙是不是常常惹小和尚生氣?!」琢磨出不對勁的幺朵十分不滿地質問這個看起來就很不正經的可疑對象。

「胡說八道!」

莫無涯兩眼一瞪,活像一頭被激怒了的獅子,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我和素音的關係天下皆知,他怎麼可能生我的氣,那叫......嗯,朋友間的小彆扭!這是友情的見證,你懂什麼!」

「小青咬他!」

被莫無涯的無恥和厚臉皮氣了個仰倒,幺朵可不會去管什麼莫氏嫡子的身份,輕輕抬起胳膊,便見一道綠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著他飛撲而去。

「靠!你這南疆的瘋女人,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猝不及防下險些中招的莫無涯用手中寶劍把碧麟蛇甩到一旁,挽了個劍花,忿忿然地威脅道。

「來啊,打就打,不來不是男人!」

同樣生出火氣的幺朵一挽袖子,再度抬手之時蠱笛已經握在手裡,「愚蠢的中原人!」

這兩個古代版的地域黑。

先前聽之任之的素音發覺他們二人當真要動起手來,只能止住腳步提醒道,「縣城就在眼前,你們鬥法勿要驚擾凡人。」

如此一說,莫無涯和幺朵方才悻悻然地收起武器,不過看那大眼瞪小眼的表情,之後十有八\九會另外找個地方解決。

不過還不等素音真正靠近豐縣,縣城的輪廓方能看清,空氣中隱隱浮動的陰戾之氣便讓他笑容收斂,俊秀清逸的面容之上一片凝重。

「好重的陰煞之氣。」

在他身邊的莫無涯同樣也察覺到了異樣,他驚疑不定地遠遠望向那座即使是在烈日朗照之下也依然有幾分模糊不清,像是縈繞著淡淡霧氣的小縣城,「如此精純密集的陰氣......這裡真的是縣城,而不是什麼萬人坑嗎?」

與此同時,幺朵也不得不安撫起明顯表現出不安的碧麟蛇小青。明明是炙熱的夏日時分,她白嫩嫩的手臂上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彷彿突然暴露在深秋的寒風中一般。

「兩年之前,這裡還是個繁華的普通縣城。」素音深吸了一口氣,按捺住滿腹的疑慮和困惑,「想必吳容如今會變成那般模樣,也和豐縣發生的異變脫不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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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 影帝的自我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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