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番外三接吻么?
此次攻楚是秦軍傷亡最小的一次,勝得喜氣洋洋。
安邑是大城鎮,服役的士兵就更多了,這幾日陸陸續續回鄉入城,城門來接人的妻兒們多不甚數,有的女子等了好幾日,孩子們不住問父親回來了沒,今日沒等到明日繼續來,一家人翹首以盼的。
董慈走過來也能看見,走過去也能看見,驚喜和歡呼聲不斷,雖是不如後世那邊見面擁抱或親吻,但相看相詢間驚喜和思念溢於言表,周圍的商人百姓們都報以包容溫和笑容,喜悅的氣氛幾乎都要在街道上鋪滿了。
總之狗糧成噸的,吃都吃不完。
董慈也不在街上亂晃了,她前前後後加起來四十多年,多半時候都客在異鄉,如這般獨身一人南北奔波的時候也常見,走在路上這還是頭一次覺得形單影隻,大概是被這街上闔家歡樂的喜慶勁感染了。
董慈不可避免又想起陛下來。
陛下陛下,希望陛下看了她討饒的信以後少生點氣罷。
她當時真是膽子肥,說走就走頭天晚上想,第二天一早就跑了,要想上兩天,她只怕還沒這個膽子跑出咸陽城。
衝動雖然是魔鬼,但有時候就差這麼鼓足勇氣的臨門一腳,現在都出來了,就安安心心做事罷。
董慈晃了晃腦袋進了食舍,她在這裡住了好幾日,客舍的掌事都認識她了,見她進來就樂呵呵從櫃檯後面探出個頭來,吆喝了一聲,中氣十足,「小夥子回來啦,待會兒下來一起吃飯,老丈大兒子打了勝仗,殺敵勇猛,得了個小爵剛從楚地回來,今晚做些好菜,請客人們一道吃!」
胖胖的老頭子眉發灰白,褪去了往日的精明老道,嘴邊的笑這幾日就沒落下去過,今日兒子回來更是了,精神奕奕走路都利索了許多,整個人喜氣洋洋的。
那股高興勁兒很能感染旁人,董慈拱手笑應了一聲,「恭喜掌事。」
老夥計樂呵呵的同喜同喜,甩著布巾又忙前忙後去了,董慈自己上了樓。
這客舍背後就是主人家,她住在樓上靠裡面的一間,窗子開著,一眼便能看見主人家的院子,猝不及防董慈又看見了能讓她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一幕。
一個三五歲的大胖小子口裡叫著父親父親的奔進來,一身的泥手裡還抱著個竹簍子,許是在外面聽了消息專門跑回來的,青年男子一身的鎧甲立在門邊,想來就是主人家的大兒子了,此刻正傻樂樂地看著一個正燒火的女子,那女子偶爾回望,對視間雖無甚言語,卻溫柔淺笑情誼脈脈,想念和暖意自在其中,畫面溫馨美好,這顯然是一家三口無疑。
自少邑起,這等畫面董慈看得很多,只是不僅沒有麻木習慣,反倒讓她不想出門了,腦子裡趙小政揮之不去,畢竟她現在也是有家有室的人,觸景生情在所難免。
董慈輕輕關上了窗,走到案幾前坐下來,杵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想事情,心說她昨天跟今天估計是瘋了,看什麼都能想到趙小政,犯相思病了不成。
老掌柜讓下去吃飯,這客舍也沒幾個客人,兩對夫妻兩個年輕男子,飯食很豐盛,其樂融融,董慈吃飽喝足,上了樓洗漱好,躺下來睡不著又爬起來了,現在時間尚早,她躺著也沒意思,不如出去走走,宵禁之前還有一小會兒的夜市,她可以去逛逛。
董慈還拿了點錢,只剛出了客舍進了巷子就給攔住了,是跟在她身邊的暗衛。
暗七單膝跪在地上,埋著頭口裡低聲勸道,「夜黑風高,外面不安全,還請主母回客舍早些歇息。」
天都還沒黑全。
董慈看了眼面前埋著頭睜眼說瞎話的暗七,心知定是趙小政的囑咐過,便問了一句,「沒有信給我么?」
暗七搖頭,董慈在巷子里來回踱了幾步,回頭往咸陽的方向望了望,心跳都快了兩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暗七,咱們現在回咸陽,最快多長時間能到?」來的時候花了六七日,不過她一路慢悠悠玩著來的,時間上就浪費了不少,不具有參考價值。
暗七抬頭看了眼董慈,又垂下頭回道,「快馬加鞭,一路上不耽擱的話,兩日便可入咸陽城,主子若是想回去,屬下這就去安排。」
董慈腦子自動忽略了快馬加鞭幾個字,滿眼只看得見兩日二字了,心裡也高興起來,不過兩日的工夫,先回去一趟也無妨。
要堅持做一件事不容易,不過墮落起來那就是一秒鐘的事,董慈決定先回去以後,渾身都舒服了。
董慈在原地踱步,停下來商量道,「暗七我們先回去一趟,不過別和你家主子通風報信,反正我們都要回咸陽了,到時候我自己跟他說。」
還是先回去一下罷,先回去見他一面再說,回去了再好好求求他去涇陽的事,撒潑耍賴無所不及其用想辦法再去涇陽,也省得她這樣牽腸掛肚心神不寧的。
暗七面上雖有些遲疑,但還是聽令行事,點頭應道,「那主子稍等,屬下這便去準備馬匹,咱們即刻出發。」
董慈本想說明日一早再走,不過暗七就沒給她反應的時間,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出去老遠,生怕她反悔一樣。
董慈回客舍把房錢結清了,她東西不多,統共也就一個小包袱,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董慈在客舍前等暗七,她這決定十分衝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整件事看起來十分讓人無語,來來回回的沒什麼收穫,瞎折騰了自己一把。
也不知道趙小政見到她會是什麼表情。
董慈心跳砰砰砰的,只求他看在她這麼乖的份上,大人大量別揍她就行。
暗七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準備了四匹馬,董慈知道她身邊一直有人跟著,只是都沒見過,這次倒是認全了一些,只不過都是些沉悶性子,與董慈也沒話可說。
暗七他們興許是怕路上夜長夢多,一行人上了馬就可勁的往咸陽城趕,走的是官道,前面先有人清道,一路上連山賊都沒遇到一個通暢無比。
當真如暗七說的那樣,不耽擱兩日就趕到了咸陽城。
當然他們說的不耽擱指的是不眠不休,兩天兩夜,偶爾換一下馬匹,每日便只吃一頓飯,到城門的時候董慈差點沒累癱,暗七他們是面不改色,進了咸陽城郊又隱去了身形,董慈感慨兩聲,自己牽著馬入城,往咸陽宮去了。
先前趙政不在的時候董慈偶爾也會宿在宮外,估計她離宮的消息是瞞著的,守著宮門的禁軍看見她也不驚訝,董慈把馬匹交給他們,拉了拉披風,忐忐忑忑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寢宮趕去了。
董慈在寢宮院外抓了個小宮娥,問了王上確實不在裡面這才鬆了口氣,進去就拿了乾淨的衣衫打算先去好好洗漱一番,一來她實在不想趙政見到她現在這個死樣子,二來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萬一他待會兒發火怎麼辦。
這一路盡忙著趕路,她原先打著幾個月過去陛下生不起氣來的主意,這下匆匆跑回來,是當真沒想好如何應對陛下的滔天怒火,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樣連軸的騎馬奔波對董慈來說還是頭一次,腿淤青了不說,膝蓋骨也磨破了皮,董慈沐浴完,上了葯,擦乾淨頭髮,穿戴好出來的時候天色都黑全了。
按道理趙政該回來用膳了,董慈等了一會兒不見人,旁邊候著的小宮女見她神色不寧的在寢宮裡走來走去,便躊躇遲疑地行禮問,「啟稟王后,王上進來朝事繁忙,多半宿在書房裡,要不要奴婢去請王上過來……」
在書房就可能還在忙朝事。
董慈搖搖頭,挽了個簡單的髮髻,打算自己去書房看看。
晚風清涼,書房裡燭火還點著。
董慈去的時候興平正守在外面,見著董慈又驚又喜幾步就走了下來,院子里候著的三兩個僕人慌忙要行禮,董慈忙豎起食指示意他們別出聲,走近了才低聲問興平道,「有大臣在么?」
「相國們剛走……」興平搖頭,看了眼還點著燭火的書房,又壓低聲道,「楚國那邊鬧反叛,王上給政事拖著幾夜沒得休息了,方才靠著小榻養神,好一會兒沒動靜,許是睡著了……」
裡面一點響動也無,燭火安安靜靜的窗外看不見人影,董慈想讓他多睡一會兒,便打算回寢宮等他,興平搖頭制止了,「這次叛亂鬧得很兇,主子幾日忙得顧不上好好吃頓飯,老奴去準備點吃食,姑娘不若勸勸王上,還是先用了晚膳再睡罷……」
董慈點頭應了,擱往常地方上起了叛亂秦庭都是恩威並施鎮壓了,倒也沒誰掀起過大風浪,但隨著秦國的地盤越來越大,這種事處理起來就得越發謹慎小心,一個不好就跟那點著的炮仗一樣,炸得到處都是,畢竟亂世之中有心要做一番事業的梟雄也多,東方六國雖是一步步被蠶食,但一個個曾經也是白來年的大國強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秦庭做得再好,總會有人冒出頭來。
聽說這次反叛是好幾個地方一起聯動,事態嚴重,有夠朝臣忙碌一陣的。
興平吩咐了兩個小宮娥在這候命,自己急匆匆去安排飯食了。
董慈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去,見案幾前沒人便轉到了屏風後頭,趙政一身王服,正半躺在榻上,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當真是睡著了。
先前一路上董慈儘是猜測見面了陛下如何生氣她要如何求饒,這會兒見到人又把那些全給忘了,只這麼遠遠看著,心裡異樣的情緒一點點泛上心頭來,兩人當真是許久不見。
董慈目光落在趙政的臉上挪不開,她趕回來累歸累,但挺開心的,有點忍不住想現在就叫醒他,大概是大半年不見,她真的想他了的緣故。
好吧,她想出去,但也很想他,想他了,所以就回來了。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戀人不都這樣么,因為有個什麼人在什麼地方,所以你無論走多遠去何處,總會惦記著的。
而且陛下這會兒正睡著,乖得很,不會生氣,倒是比面對面用陰測測的目光嚇唬她好太多。
沉睡了的君王看起來比較無害,董慈膽子也大了起來。
董慈赤著腳踩在地毯上,書房裡只有輕微的布料摩擦聲,床榻上的人呼吸均勻一點也未察覺。
他是太累了,否則以他平日警醒的脾性,有人近身,只怕早醒來了。
朝事繁忙,估計自去新鄭的這幾月就沒好好休息過。
董慈在榻邊坐下來,仔細看著他的眉眼。
不知道他醒來看見她會是什麼反應,估計揍她一頓都有可能。
生氣肯定是免不了的。
眉心微蹙,唇也很乾,睡著了疲倦顯露無疑,想來是朝堂上煩心事還沒解決的緣故。
說起來這些年只有她睡懶覺的份,像這樣安安靜靜看他睡覺的樣子還是頭一次……
董慈看著面前這張因熟睡顯得溫和許多的俊臉,心痒痒有點想惡作劇,只她識時務,知道這時候自己還是規矩一些比較好,倒也沒敢拿頭髮去撓陛下鼻尖,或者拿毛筆亂塗亂畫什麼的,就這麼杵著腦袋百無聊賴地坐在他身邊發起呆來。
董慈也有點困,正想著要不要爬到里側先睡一覺再說,書房外有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就有輕輕規律的叩門聲,興平說晚膳擺好了,讓他們去偏殿用膳。
董慈清醒了一些,回頭應了一句,見趙政還沒醒,就伸手在他臉上碰了碰。
沒醒。
董慈咧嘴無聲笑了笑,抿抿唇低頭在他微蹙的眉間親吻了一下,心裡不住碎碎念,陛下陛下,快起來吃飯啦。
趙政一無所覺,董慈親著好玩,趴在他身邊蜻蜓點水一樣很有耐性的在他額頭眉間眼瞼臉和耳側都密密親吻了一遍,並且企圖引發情侶間神仙眷侶式的心有靈犀,邊親心裡邊吶喊,快醒來罷,老婆大人回來啦!
沒有互動董慈一個人也玩得起勁,董慈額頭在趙政臉上點來點去,要是她抹了唇脂,這會兒已經塗了他一臉唇印了,他以前不就這麼鬧她的么?
董慈抿唇笑了起來,見他還未醒,便含著他的下唇輕咬了一下,王子重重親一下,睡美人就該醒過來了。
趙政被鬧醒了,周身都是熟悉的氣息,掌心裡握著的手讓他還未睜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董慈,他方從睡眠中醒來,一時間有點分不清是真是假,是夢還是現實。
清甜,柔軟,熟悉的氣息將這幾月來壓在心底的思念和渴望全勾了出來,確定是他的王后無疑,趙政手臂不由自主就摟在了來人的腰上,腿上用力一翻身將人壓在了身下,聽見懷裡人的驚呼聲,這才睜開了眼睛,怔神看著身下這張精緻漂亮的臉,呼吸凝滯,「阿慈?」竟不是做夢么?
陛下真醒啦……
董慈心慌氣短的點了點頭,又想起燭光昏暗他不一定看得見,忙嗯嗯應了兩聲。
竟然是真的,她回來了。
趙政的目光又深又暗,看著董慈目光不錯分毫,壓著她手腕的掌心控制不住的收緊力道,董慈一秒就慫了,心裡只有死定了一個念頭,她實在慌得不行,手腳並用就想跳起來,怎奈整個人被牢牢箍住,像只被飛鏢釘在砧板上的魚,頭和尾巴還能擺一擺,身體卻一動不能動,總之離死期也不遠了。
可怕,她為何要招惹他生氣,真是不作不死。
董慈正想豁出去麵皮求饒幾句,嘴一張就被狂風暴雨一樣的吻堵住了唇舌,炙熱滾燙,力道又凶又狠不容忤逆,董慈心裡顫了顫,也不在掙扎,放軟了身體,曲起指尖和他十指相扣,總歸她這麼跑出去很不妥當,他生氣也是應當的,現在沒發火估計是剛睡醒脾氣沒上來,她就知足罷。
董慈有些缺氧,唇舌都麻麻的,也不知多久了落在眉間耳側的吻才慢慢和煦起來,董慈臉頰發燙,微微喘著氣,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臉定然是紅透了,熱的。
趙政卻有些剋制不住。
甜,發酵了的甜意讓人有種酒後微醺的不真實感。
趙政死死的壓著身下的人,緊緊握者她的手腕不容她動彈,看著眼下這一塊董慈因為掙扎衣襟散落露出來溫潤幼滑的肩頸,被她沐浴過後若有若無的清香誘惑得幾乎發狂,趙政喉嚨滾動,先是低頭在上面克制的親吻了一下,張口銜著肌膚相觸,他心緒浮動之下牙根忍不住微微用力,感受著身下的人因為疼痛微微綳直的身體,還有抽氣的嘶嘶聲,隱忍克制再三,這才鬆開了慢慢吻起來,他不想弄傷她……
雖然很想,很想讓她整個人都沾染上他的氣息,印上屬於他的標記。
理智也一絲絲回籠。
她怎麼回來了,趙政下頜在董慈的脖頸上蹭了蹭,臉貼著她的臉並未離開,交頸相靡,相擁而卧,聲音也低低啞啞的,「阿慈你回來了么?」
還未等他親自動手,距離下一次收到密報還有兩日,不過五日的時間,算下來她是還未出安邑,便折回來了。
董慈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看人都是淚眼朦朧,聽陛下問了句廢話就悶悶嗯了一聲,只求陛下意識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少生氣一會兒就行。
髮絲落在裸[露的皮膚上掃來掃去,有些癢,董慈騰不出手,就動了動腦袋偏頭想在被子上蹭一蹭,趙政的唇卻不依不饒跟了過來,溫熱的鼻息就在咫尺之間,不容她逃避,「為什麼回來?」
還能為什麼,她回自己家需要理由么。
董慈臉控制不住的更熱了,她平日臉皮挺厚的一個人,這會兒卻被看得心慌氣短,因為想你跑回來這樣的話實在是肉麻之極……
她這麼反反覆復猶豫不決,可謂有生以來的頭一次,董慈不自在地動動,別開眼謊話張口就來,「沒錢花了,回來拿點錢。」
說謊。
趙政指尖拂過董慈的臉側,目光暗了暗,問得漫不經心,「眼下都是青痕,寡人也沒收到消息,騎馬趕路了么?」胡亥的事情她不可能知道,扶蘇好好的,董家人也沒什麼事,朝事還算穩當,若說有何異常,這幾日便只有這一件。
是因為攻楚罷,他的表舅熊啟是楚國公子,在攻楚一事上自來與他政見不一,其兄熊負芻楚地叛亂被俘殺以後,熊啟說是厭倦凡塵俗世,辭去上卿一職想遊歷天下,一心只為治學,正巧,起程之日便是明日,熊啟好友遍布天下,咸陽城裡與之交好的人也多,董毅、李斯等人相邀十里相送。
請他明日臨別暢飲的帖子還擱在書房裡。
她這時候披星戴月日夜不休的往回趕,真是由不得他不多想。
董慈不知道咫尺之間這人疑心病犯了正胡亂猜測,見陛下不糾結於十萬個為什麼心裡還鬆了口氣,聽他問便忙不迭的點頭應下了,軟聲道,「騎馬從安邑過來的,沒日沒夜又累又餓,阿政先陪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想聽的不想聽的都沒聽到,趙政心裡不由起了些暴躁,壓著她不給動,盯住她不放,啞聲問,「是因為楚國的事么?」到底是一分一毫都不想讓她想起原先和她定過親的男子來,趙政便沒將熊啟這兩個字說出口。
「關楚國什麼事……」董慈一頭霧水,納悶問了一句,「郢都的叛亂很嚴重么?處理好了沒?」
不是……
那還有什麼理由,她自來把那些學宮看得很重,總不能是因為想他了,才放棄了去涇陽回來的罷。
這念頭太誘人,如果是的話……
可能么?
趙政心跳都快了幾分,低頭在董慈唇上吻了一下,凝視著面前這張有時候思念入骨會讓他徹夜難眠的臉,聲音不由自主帶上了一絲緊繃,「你都跑出去了,還回來做什麼?」
董慈是做賊心虛,一被問臉就控制不住的發熱冒煙,目光游移就是不肯對上眼前這張俊美無匹的臉,美的人近看也美,無懈可擊,殺傷力大,被他這樣看著,她心跳都砰砰砰的忽上忽下。
董慈閉上眼睛,嘿笑道,「過程不重要,重點是本姑娘自覺回來了,王上你莫要抓錯重點了。」
臉很紅,被他壓著的身體也很熱,閉著眼睛眼瞼顫動分明是心裡有鬼,趙政呼吸一滯,啞聲問,「阿慈你是思念寡人特意回來的么?」
猜得倒挺准。
董慈對陛下這樣一針見血的提問無話可說,被灼熱的視線盯得無地之容,動又不能動,只好頭頂冒煙地睜開眼睛反駁道,「我想你做什麼,別臭美了,我想扶蘇寶寶了。」事實上她離開咸陽也沒幾日,說想念兒子大老遠披星戴月的趕回來,實在不可信。
趙政豈會看不出她外強中乾,盯著她染上緋紅的臉,心裡得償所願的喜悅噴涌而出,盯著她漂亮精緻的臉,忍不住呼嘯了一聲,若不是這床榻實在太小,他當真想摟著她肆無忌憚的滾上幾圈,或者當真如飛龍上天一般,載著她四海遨遊,趙政心情舒悅,摟著董慈的腰手臂越箍越緊,整個人都被蜜水泡滿了一般,一呼一吸間都是甜意和舒悅。
她竟真的是因為想他了,所以放棄去涇陽從安邑趕回來見他的……
董慈面色緋紅,耳垂紅得晶瑩剔透,趙政心情舒悅,唇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臉貼著董慈的臉蹭來蹭去親親碰碰,只覺她哪裡哪裡都好,無一處不是他喜歡心愛的樣子……
半年未見,他也很想她。
趙政整個人就像一床厚重的被子一樣,把董慈密不透風嚴嚴實實的蓋了起來,說話的時候就挪去她耳邊,唇就貼著她的唇,鼻息膠著,生怕她聽不見一樣,「那王后,你什麼時候開始想寡人的?如何想,有多想?」
話問得如此沒羞沒躁,真的合適么?
董慈在心裡噴了口氣,扯過被子來蓋著自己的臉,眼不見心不煩,嘴巴閉得緊緊的,心說她才不蠢,要說想他想得睡不著覺,好不容易跑出去孩還屁顛屁顛披星戴月從那麼遠的地方趕回來見他,以趙政惡劣的性情,她鐵定被笑死,一生黑不解釋。
而且反過來問她當初為啥要跑出去的,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跑回來,顯得她很不莊重很沒腦子……
董慈是掩耳盜鐘,扯著被子的指尖都是紅的,粉嫩可愛。
趙政樂了一聲,撒了一隻手伸到董慈腰側上面一點的三尺痒痒肉,撓得董慈破功哼哼哈哈的笑得個不停蹬手蹬腳不住掙扎,眼睛都笑出淚來了,「阿政,哈……你幹什麼,快撒手……神經病,快撒手!哈……」
趙政樂得看她這般無助的模樣,聲音里都是滿滿的笑意,「阿慈你說不說,不說今晚就這麼陪寡人玩到天亮罷。」
趙政對董慈身上每一處都熟悉之極,力道不上不下不輕不重,剛剛好能讓董慈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種生理笑也由不得人,董慈哈哈哈的笑得腮幫子都有些發酸,手腳並用也沒掙脫出來,只好喘著氣告饒道,「哈……好了好了,我說我說,我說就是了,阿政你快住手了,多大的人了還來這招,幼不幼稚你……」董慈頭暈,連太陽穴都扯著突突突的,心說這哪裡是陪他玩,是被他玩好么?
這才乖么。
趙政當真撒了手靜靜的等著她,書房裡原本就安靜,這下就只剩了董慈自己的喘氣聲。
董慈清咳了一聲,臉熱冒煙,見陛下心情好,心說隨他了,索性破罐破摔罷,爽爽快快道,「在宮裡還好,成日擔心你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是沒空想你的,知道你打了勝仗要回咸陽坐鎮,我一激動就跑了,出去玩了兩天,開始也沒怎麼,等到了少邑,走哪哪都是談論你的人和事,我就有點想你啦,嘿,進了咸陽城就想著快點見到你,連害怕都忘了……」
「阿政,你想揍我是不是?」董慈嘿笑了一聲,抬著腦袋在陛下下頜上親了一口道,「我悄悄跑出去是不對,不過阿政看在我主動坦白交代的份上,從寬處置吧?這件事翻篇了到此為止,不許打我也不去罵我不許生氣了……」
董慈覺得她說這些已經夠肉麻的了,甩甩袖子就想爬起來,卻也是浮萍撼樹,被壓得死死的喘氣都難,相對她而言,他的身形實在是太高了。
趙政這時候沒心思懲罰她,他有旁的事想知道,便只用掌心固定著她的腦袋,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目光灼灼,「有多想?」
不就是想騙她說些肉麻死的甜言蜜語么?
董慈嘿嘿樂了一聲,雙手絞在胸前,不怕死地討價還價,「那阿政,我說很想很想,過幾天阿政你能不能讓我去涇陽玩一玩,老是待在宮裡悶死我了……」
董慈話里的意思雖說是想出去玩,但趙政並沒有生氣,甚至覺得她這樣軟軟的把自己想做的事說出來告訴他很好。
給不給去,什麼時候去再說,但他喜歡她這樣。
想去涇陽觀潮也不是不可以。
涇陽還算秦川的關中腹地,離咸陽不過月余的路程,去一下也無妨,不過不是現在罷了,一來大戰初定朝事未穩,二來出行還得提前安排一番需要時間……
趙政低頭看著懷裡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的女人,心裡微癢,低頭在她半啟的唇上吻了一下,才緩緩道,「先前的帳寡人還沒算,王后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倒也敢開口。」
想想也知道沒這麼容易,董慈被拒絕也沒失望,老老實實道歉了,「阿政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畢竟是有家的人了,不比單身的時候想去哪便去哪,有事好商量,她得嘗試著說服陛下,老是偷偷跑出去,一次跑斷頭。
她這乖乖認錯的模樣真是很少見,趙政又有點想親她,見她軟軟的推了他兩下推不動就鬱悶地不動了,壓著心裡的笑意問,「方才乘著寡人睡著,都對寡人做了些什麼?」
陛下沒生氣真是意外,幸運中的萬幸,哈。
警報解除,董慈也就皮實起來,聞言就樂個不停,笑眯眯道,「吻醒你呀,聽說美人睡著了都需要吻醒的。」
說的都是些什麼,趙政失笑,擁著董慈的手臂收緊,攬在她腰側的掌心漸漸炙熱起來,看她染了一層緋紅漂亮明艷的臉,目光微暗,開口緩緩問,「接吻么?阿慈……」
不曾想陛下還能問出這麼直白火辣的話來,不過ho怕ho,老夫老妻的。
董慈痞痞笑應了一聲,「接!」
趙政樂出了聲,倒也沒真親她,這麼擁著她躺著,似乎連日來的疲倦都散了個乾淨,王后自覺乖乖的回他身邊了,他就給她一次機會,這次犯的錯就不追究了。
趙政眼裡含著笑,在董慈脖頸上吻了一下,閉目養神,他其實有點想讓董慈唱首歌來聽聽,不過想想還是饒過她算了,連日趕路,他的王后很累了。
書房裡安靜了下來。
董慈也任由他這樣,指尖無意識把玩著他的衣襟,她有點餓,又有點困,這麼安安靜靜的躺在他身邊,似乎連日奔波的疲倦都一下子涌了上來,她即不想睡,又不想起來,只覺就這樣待一會兒就好,甚至不需要說話,放鬆又安心,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兩人交頸相擁,累月不見,她當真是想他了,董慈偏頭在趙政臉側蹭了蹭,眷戀不已。
興平又來敲了一次門,董慈還記著晚膳的事,躺了一會兒硬把想賴著不動的陛下從床榻上拽起來了。
餓著肚子睡很傷胃,多少都得吃一點,多般掙扎,董慈還是爬起來了。
起是起來了,不過黏黏膩膩的,兩人跟新婚蜜月一樣,理個衣服都能磨蹭上半天,好在兩人沒什麼著急的正事要做,董慈也放心墮落了。
小別勝新婚是句五字真言。
尤其是今日的陛下,他高興了什麼幼稚的事都做得出來。
陛下身形高大挺拔,卻非得要壓來她背上貼著一起走,董慈巴拉了下箍在腰上的手臂,往外張望了下道,「快鬆開,別鬧了,讓宮人們看到成何體統。」
「外面早沒人了。」董慈決計是背不動他的,趙政站直了手臂一用力就將董慈提溜了起來,樂道,「你們董家人可真矮,你看看你,寡人一隻手就能把你拎起來。」
董慈腳不沾地正掙扎著想下去,聞言就掙扎得更厲害了,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大大翻了個白眼道,「王上你是第一天認識我么,現在後悔也沒用了。」她身形雖說不高挑,但也不算矮,總不能跟男人比罷,尤其跟陛下比,而且矮怎麼了,霍比特人也特別可愛好么。
趙政就這麼箍著她出了書房,下頜擱在她頭頂,邊走邊悶笑,嘴巴有毒,「小矮子。」
董慈手肘往後拐了一下,氣惱道,「說話小心點,我不是矮子,是你們這邊的人太高了。」
趙政笑出了聲,為了力證他說的沒錯,手臂還十分應景的顛了兩下,見董慈面紅耳赤要生氣了,十分無良的哈哈樂得歡實,低頭在她耳側吻了一吻,壓著笑意道,「有什麼關礙,寡人喜歡矮子。」
陛下心情很好吶。
董慈仰頭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回得十分貼心蜜意,「那我是矮子。」
趙政開懷大笑,笑得胸膛震動,「哈,王后你很好。」很有自知之明。
董慈投桃報李,扭頭看他眨眨眼睛道,「我喜歡混蛋。」
趙政樂了一聲,目光閃爍,在董慈期盼的目光中慢吞吞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董慈磨牙,心說陛下今天心情好,她在心裡拿鞭子抽他一回,就不跟他計較了。
趙政心裡發笑,下頜在董慈發頂蹭了蹭,董慈頭髮只隨挽了一下,斜里插了的白玉簪很是眼熟,趙政知她最喜歡用這一隻,心情越發愉悅,緊了緊手臂,全當她是個沒腿的,就這麼一直半擁半抱的摟著她去了偏殿,進去見有僕人守著,這才鬆開了人。
董慈接過宮娥手裡的勺子,給兩人添上飯菜,趙政就這麼閑閑散散的看著她,有她陪伴的日子就是這樣,他喜歡這樣。
僕人們都行禮退下了,偏殿里便只剩下了他兩人。
飯菜的溫度剛剛好,董慈給他添好飯菜,將筷子遞給他,這才道,「阿政,待會兒用了飯你先睡,我去看看扶蘇和胡亥,他們還不知道我回來了。」
趙政看了她一眼,道,「改日再去,人不在宮裡,你去了也尋不見。」
董慈愣道,「都去哪兒了?」
趙政忽略了一個都字,含混道,「恰好蒙恬閑暇半年有餘,去給他當弟子了。」
董慈嗯了一聲,又有點不放心,「小寶還好,胡亥嬌生慣養了這麼些年,要受不少罪了。」
趙政不欲董慈理會兒子們,便說餓了,董慈不疑有它,安安靜靜陪著他用了膳,看了看天色,便勸他明日再處理政務,先休息好了再說。
事情先前便做完了,趙政便說回寢宮沐浴歇息。
董慈是飯飽神虛,喝了些熱湯胃裡面暖洋洋,她連日奔波不得休息,這會兒困意就上來了,從書房回了寢宮,撐著眼皮洗漱完了就往床榻上撲,趙政原先是想讓她陪他沐浴,見她困得不行,便也沒鬧她,只將她的放平了解了衣衫讓她睡得舒服些,拉過被子給她蓋好,這才去沐浴。
董慈睡得香甜,趙政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斜躺著霸佔了大半張床榻,趙政失笑,將人挪正了攬進懷裡,他也不太想睡,躺了一會兒見她唇色粉潤,微微開啟著,便忍不住含著繾繾綣綣勾著她吻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想著她連日奔波不得休息,到底是克制住了,閉著眼平息了一會兒,這才緊了緊手臂,摟著人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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