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家路上遇劫持
張然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長相平凡,身材普通,既不是高學歷,也沒有富裕的家庭,甚至,他還有點社交恐懼症,不愛出去交流,連在網上都很少主動搭理人,能主動搭理的也就那麼幾個,一個手都能數得過來,這其中還包括他的父母。
但是他也是個不普通的男人,怎麼說呢......他性向異於常人,他喜歡男的。
簡直羞於啟齒。張然膽子不小,但也沒大到哪裡去,知道自己喜歡男的之後,覺得天都塌了一樣,這一點都不誇張,那個時候,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畢竟長到這麼大,張然從來都是一個規規矩矩的人,老師、家長,讓做什麼做什麼,當然他能力有限,有的時候也做不好太多的事情,不能達到他們的期望,但總歸都是在一個小圈子裡,沒有超過界限,所以當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性向竟然突破世俗的界限時,他真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恐慌歸恐慌,再怎麼難以理解,張然還是只能接受自己的性向,沒辦法,他也試驗過,實在對女的沒感覺,身下那個小鳥就是起飛不了。
只是,張然雖然接受了自己的性向,但卻不敢宣之於口,甚至於他都不敢追尋同類,有膽子做的也就是上網看個鈣片,逛逛同性論壇,看看肌肉猛男,鮮肉帥哥的照片,當然,他不敢勾搭,他其實有點自卑,那些照片上的人青春洋溢,帥氣迷人,張然儘管萬分想湊近接觸,但卻知道對方是看不上自己的,所以也不想自討沒趣,畢竟他唯一一個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
另一面也是因為張然不敢出櫃,怕人知道,尤其怕自己的父母親人知道,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張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小縣城長大的,他也有過幻想,成為一個成績優異或者才華橫溢的人,但現實中,他既不聰明,也沒有條件成為那樣的人,他也沒有小說中的主角光環,所以幻想終歸是幻想,當不成真的。
好在張然後天努力,雖然成績算不上拔尖,但是也考上了個一本院校,文學專業,想過考研,也嘗試過,但國家線都沒過,張然也就不打算再浪費青春年華,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畢業之後,沒聽從父母讓他考公務員的期許,張然琢磨著,自己看了那麼多小說,也是文學專業畢業的,怎麼說也有一定的文學功底,所以就想著當一個自由作家,沒事寫寫小說掙掙錢,剩餘時間想幹嘛就幹嘛,簡直不要太美。但現實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什麼事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張然雖然是個普通人,但也有一份上進的心,畢業之後就來到了離家不遠的一線城市B市,說他虛榮心也好,異想天開也好,總之他想在這個城市打拚出自己的一片小天地,然而生活教會了他什麼叫做現實,單單是寫作掙得錢,連房租都交不起,於是張然只能撿起丟掉的簡歷,找了一個小公司,當起了普通上班族。
來到這個城市打拚三年了,如今張然仍舊租著一個一室一廳一衛的小房子,蝸居在這個繁華都市的一角,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偶爾用寫作掙得錢給自己改善改善生活,除此之外,就真的沒別的了。
他想過改變,想過奮鬥,然而能力不足,也沒那個毅力,加上張然得過且過,懶散容易滿足的性格,更適合安居一隅的生活,於是心中那點還沒燃的旺盛的小野心,噗嗤一聲,便被這繁華都市的冰冷熄滅在了角落裡。
這天,張然下班回家,想起家裡的存糧不多了,於是腳步一轉,便去了離家不遠的超市購物,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張然提著兩袋子東西,一袋子蔬菜水果,一袋子護膚用品。
男士專用護膚品,張然不是第一次買,但是每次買都感覺臉在發燒一樣。
不過張然並不常買,對這種也不熱衷,他也熱衷不起來,畢竟他又不娘,雖然喜歡男人,卻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所以本質上還是個糙漢子,長得雖然不帥,但也不醜,可是看著鏡子中自己平凡的長相,也實在沒有養護的**。只不過張然也知道,他這種性向的男人還是要對自己好點,沒準哪天就遇見個眼瞎看上自己的,所以必要的潔面護膚還是要有的,畢竟張然也要臉面,也有那麼點虛榮心,知道現今社會是個看臉的社會。
不過就他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性子,得什麼時候才能有個眼瞎的看上他?畢竟就算是眼瞎的也得遇見才行。
張然住的小區已經很老舊了,人數稀少,車輛不多,多半是孤寡老人住在這裡,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也有很多,只不過多半和張然一樣,都是來這裡打拚的人,自然住不上多好的房子。
走進一個巷子,一個中年婦女走出來潑髒水,張然嚇了一跳,趕緊躲遠了。
可能是洗菜用的水,潑出的水在地上撒成一個扇面,扇面上還有幾片菜葉。那中年婦女見差點潑到人,不好意思的看向張然,「啊呀,是小張啊,李姐沒仔細看,潑到沒有?」
張然搖搖頭,剛才躲開及時,並沒有被水潑到,但身上應該也被濺到水花,低頭看過去,那些水花都被身前的兩個袋子擋住了,現在袋子上都是明明亮亮的小水珠,好在蔬菜水果都在袋子裡面,沒露出來遭殃。張然鬆了一口氣,再一看,護膚品的袋子露了出來,他不動聲色的換了個手,將裝著護膚品的袋子換到了蔬菜水果的後面,掩藏起來之後才開口說道,「沒事,李姐,都被擋住了,我身上沒被潑到。」
「那就好那就好。」李姐點著頭,「那我進去了啊,還做著飯呢。」
不等張然回答,李姐轉身就回了屋。張然見怪不怪,這年頭很多人都是點頭交情,沒什麼事誰願意跟你多聊會兒天。
張然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提的袋子,覺得自己剛才的動作真是多此一舉,誰會在意他買什麼?就算看到了又怎樣,這年頭男的愛美也挺正常的不是嗎,誰會多想什麼。但是張然就是覺得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買回這麼多護膚用品,怎麼都有點「用心不良」的感覺,哎,他也確實用心不良,只不過苦於沒有用武之地罷了。
前面不遠處就是他的小租房,只要再走過一條小巷道。
小巷道黑漆漆的,幾天前,巷道內明明滅滅的路燈終於還是沒抵擋住時間的銼磨,悄無聲息的熄滅了,再也沒亮起來,物業也沒替換,就這樣黑了好幾天,張然每次摸黑走回家的時候,都忍不住想這個破舊的小區到底有沒有物業存在。
他抬起頭,遠處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彷彿近在眼前,裡面萬家燈火卻好像和他們這裡隔著一堵看不見的玻璃,只有模糊不清的燈光透過那堵玻璃灑下來,給這黑暗的巷子留下點冰冷的照明來。
張然正兀自感概,邊朝著自己家走去。
突然間,黑暗中竟伸出一雙手來,且目標明確的迅速扯住了張然的身體。
脖子被人從後面勒住,張然一聲尖叫卡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的,他驚恐地抓住脖頸上的手臂,分明感受到那手臂上強健有力的肌肉。
他難道遇到劫匪了?怎麼辦?霎時間,張然緊張的額頭都冒出了一層冷汗。
還沒等張然用亂糟糟幾乎一片空白的腦子想出一種自救方案來,身後那人突然痛苦的悶哼了一聲,聲音低沉磁性,就迴響在張然耳邊,張然一團亂的腦子被這聲音一嚇,終於有點反應過來,鼻尖聞到濃重的鐵鏽味。
他受傷了?!
張然腦子裡瞬間閃過這個念頭,於是僵直的身體立刻掙紮起來,想要逃脫束縛。
「別動!」
身後的男人被張然突如其來的動作弄的有些措手不及,抓著張然的束縛被他掙開了些,張然趁機扭著身體轉過去,伸出的拳頭已經準備待續,就要狠狠的揮在對方的臉上,突然間,張然的動作卻像按了暫停鍵一般,頓時定住了。
借著朦朧的月光和模糊不清的燈光,他看到了一張令他驚艷萬分的臉。
刀削斧劈般俊朗的面容,整張臉稜角分明,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薄唇微抿,好一張男神臉!這恐怕是張然目前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張臉。
只是此時這張帥氣的臉上卻冷汗密布,神色痛苦。
男人見張然動作停了下來,也順勢鬆開了手,且立刻開口道,「抱歉,我無意傷害你。」說完這句話,男人高出張然半個頭的身體竟然晃了晃,張然伸出的手下意識扶住男人,這時才發現,男人剛才鬆開他的那隻手手正捂在他自己的腹部,那裡正有鮮紅的血液從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中緩緩流出,血液染紅襯衫的面積很大,看樣子受傷不輕。
張然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你......」
男人似乎有些眩暈,他閉了閉眼睛,然後對張然道:「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抱歉,我需要治療一下。」
張然緊張的咽咽口水,這人都說了兩次抱歉了,應該不是壞人吧,不過......「你應該去醫院治療。」張然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男人苦笑了一下,「不能去醫院。」說完,他見張然神色變了一下,似乎很不理解,又有些害怕的樣子,於是又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男人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冷汗順著俊朗的臉頰滑下,整個人都有種脆弱的美感,他雖然在努力站立著,但張然看得出來,這人身體在搖晃,隨時都有倒下來的可能。
看著這樣的男人,張然腦子一抽,心裡一軟,終於下定決心,張嘴就道,「那你......那你跟我走吧,我家就在前面。」
「多謝。」
張然扶著男人,男人身體的大半重量都壓在張然的身上,兩個人踉踉蹌蹌的往張然的出租屋走去,等進了房間,將男人放在客廳那個一米見寬的小沙發上之後,張然前胸後背都出了不少汗。
此時沙發上窩居的男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上半身平躺在沙發上,下半身幾乎整條腿都伸到了沙發外面,男人身材高大,委屈在一個小沙發中著實不方便,但張然把人帶進來就已經花費了全身幾乎所有力氣,現在實在沒精力再挪動男人了。
男人的雙手按著他腹部的傷口,那傷口似乎還在流血。
米白色的小沙發已經染上了鮮艷的紅色,然而張然卻無暇顧及,他焦急的在原地轉圈圈,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又不是醫生,根本不會處理這樣的傷口,但就這樣放任不管,這男人不會死了吧?
就在張然焦頭爛額之際,沙發上的男人似乎恢復了一些意識,他的聲音雖然有些虛弱,但卻異常鎮定且平靜,「將我身上的襯衫剪開,準備紗布塊、棉球、棉簽、繃帶、膠布等東西,要清洗消毒劑,如果沒有的話,生理鹽水消毒也可以。」
「啊......」張然茫然四顧,他家裡出了幾盒感冒藥之外,其餘什麼東西都沒有。
男人似乎才意識到什麼,這種東西,尋常人不一定有備用,「周邊有藥房嗎?裡面也許有賣的。」
「......有有有!」
小區再怎麼破舊,這裡面也是有藥房的。
張然推開門,「我馬上去買回來!」
然後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等張然離開之後,男人皺著一雙劍眉,忍著疼痛觀察起這間小小的出租屋來。
一眼就看完的構造,這間出租屋實在小的可憐。沙發背靠著泛黃的牆壁,前面是一個小茶几,茶几斜後方靠牆的位置佇立著一個小冰箱,茶几對面開著的門裡可以看得見廚房用具,然而裡面不僅僅是廚房,男人還看到廚房門裡還有一道小門,小門微微開著條縫隙,從外面看可以看得到洗漱台,那裡大概就是衛生間了。
眉心的痕迹又緊了幾分,男人移開目光,沙發後面也有一個房門,估計裡面就是這個出租屋唯一的卧室。
掃視完整個出租屋,男人這才將眼睛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沒多久,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男人驀地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注視著門口,看到張然隻身一人進來的那一瞬間,他緊繃的身體這才悄無聲息的放鬆下來。
張然抹著頭上的汗,氣喘吁吁的開口道,「買......買回來了。」
男人道了聲幸苦,然後指揮著張然給他處理傷口。
將襯衫剪開,輪廓分明的胸膛和腹肌便展現在張然眼前,只是腹部那道長長的傷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張然看到那傷口,忍不住屏住呼吸,不知所措的捏著棉球,猶豫著該從哪裡下手才合適。
「這......這也沒有麻醉,會很疼。」
「沒事,你下手吧。」男人輕聲說道。
張然深吸一口氣,開始給男人清理腹部上的血跡。棉球擦過傷口,男人的反射性的顫抖了一下,之後不管清理還是消毒,他都沒有再出現任何反應,也沒有吭一聲,只是冷汗不斷滑落,證明了男人確實在忍受著疼痛。
張然壓下心底的驚訝和佩服,盡量放輕自己的動作。
當最後一圈繃帶纏完,張然終於可以鬆了口氣,他將男人扶進卧室,「那個,你就在這裡休息一晚吧,我睡外面的沙發,有事叫我。」
男人躺在床上,傷口雖然還在隱隱作痛,但此時身體已經很疲憊,恨不得立刻罷工休息,不過男人沒忘記再次開口道謝,顯示出了極好的修養。
張然連忙擺擺手,說了兩句不用,然後便推開門出去了。
等出來之後,張然看著沙發上一片血跡斑斑,不由得後悔剛才自己說的話,在卧室打地鋪也總比睡在有血跡的沙發上強。
不過他到底沒再返回卧室,從浴室的簍子里掏出想要換洗的床單,張然認命的鋪在了沙發上面。
躺在有些髒的床單上面和躺在布滿血跡的沙發上面,張然毫無疑問的選擇了前者,畢竟躺在床單上面最起碼不會讓他做噩夢。
身上出了好多汗,黏黏糊糊的,張然走進浴室,打算洗個澡。
小小的洗浴間內,洗漱台、馬桶、洗衣機、淋浴都擠在了一塊兒,張然站在淋浴噴頭下面,抬起頭,對面就是洗漱台,洗漱台上的鏡子正對著他。
裡面的青年有著一頭還算柔軟的黑髮,眉形還算好看,最起碼有毛不禿,眼皮有些內雙,但還算得上是雙眼皮,眼睛雖然不小,但也不大,和時下流行的大眼睛差遠了,估計開個眼角能差不多,不過張然沒錢。鼻樑沒有高挺的山根,但鼻子挺拔,也不難看,嘴唇微厚,不大,有著紅潤的色澤。總體而言,這是一張沒什麼特色的臉,只能說算得上清秀,但要說好看到哪裡去,那實在沒有。
張然摸摸自己的臉,悵然若失的嘆了口氣,和卧室里那個男人相比,那恐怕就是白天鵝和醜小鴨的差距了。
好在張然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皮膚白皙,所謂一白遮三丑,總算給自己的長相加了點分。
在沙發上憋屈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張然就醒了,他坐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腦海里慢半拍的閃現出昨晚發生的事情,張然一個蹦高,跳起來走到卧室門口,悄悄打開卧室的門,正對上一雙清亮漆黑的雙眼。
張然尷尬的推開門,「呃,你感覺好點了嗎?」
男人躺在床上,輕輕嗯了一聲。
「那就好......那什麼,我還要去上班,你......」張然躊躇的站在門口,他沒有趕男人的意思,但放任一個陌生的男人單獨留在自己家裡,似乎也不太好。
男人明白張然的意思,他掙扎著坐起來,靠在床上,然後從褲子口袋摸出一個皮夾,從皮夾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隨即開口道,「我希望你能收留我幾天,這是我的身份證,可以放在你那裡保管。」
張然愣了愣,然後走到床邊,接過男人遞過來的身份證,「陸靖炎?」
「嗯。」陸靖炎點點頭,神色認真道,「請放心,你救我和收留我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
「不......」張然撓撓頭,想說不用,后又覺得這人可能不想欠自己什麼,便沒再開口。
臨走前,張然對陸靖炎說道,「那個...我叫張然。」
雖然你沒問我名字,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張然走後,陸靖炎掏出手機,手機不知何時早已關機,陸靖炎找了找,輕易的在床頭柜上找到了數據線,比了一下介面,一摸一樣,於是他將手機充上電,等能夠開機之後,也沒看眾多未接電話,立刻撥出了一個號碼。
響了幾聲之後,電話那端立刻被接通。
「喂?!陸靖炎是不是你?你他媽跑哪去了?!昨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沒事吧?!操,柯越那個瘋子,杠不過我們公司,就會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沈橋噼里啪啦問了一連串,說到最後那人的時候,語氣十分陰沉。
「確定是柯越做的?」陸靖炎打斷沈橋的話,神色冷淡的問道。
「沒錯,你不是早叫人去盯著他了嗎,昨天那人傳消息給我,說柯越找人對付你,可是我收到消息之後給你打電話,你手機關機了,人也找不到。」沈橋頓了頓,「你現在怎麼樣?」
「受了點小傷。」
「什麼?!那你現在在哪裡,我叫人去接你!」沈橋在電話那頭喊道。
「先不忙。」陸靖炎語氣沉靜,「柯越找人對付我,看樣子已經快到了窮途末路,但我們收到的消息卻晚了一步,這進一步證實了我們公司確實有內鬼,既然對方想讓我離開公司,那就當我現在失蹤好了,趁著我失蹤這段時間,那個內鬼一定會放鬆警惕,露出馬腳。」
「你是想將計就計,順水推舟?」
「沒錯,接下來就靠你了,沈副總。」陸靖炎開口道,「想必你不會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