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含入v公告)
大早,顧玉環還在用早膳,便有人送了信過來,送信的是個丫鬟,她雖叫不出名字來,但是認得,那是胡婼倩身邊的丫鬟。
那封上什麼都沒寫,也不必那丫鬟說,她也曉得這信不是給她的。
「顧小姐,請您幫幫郡主,這揚州能幫得上郡主的,便只有您了。」那丫鬟垂首,絲毫沒有因為主子是郡主就自視甚高。
顧玉環捏著那信,只覺得這像是一塊大石頭壓在自己背上,這信,可是送給陳玄朗的,這若是送給其他幾位表哥,便也算了,但是那人可是陳玄朗……況且那日,她偷聽到的,陳玄朗對胡婼倩當真是無意的,雖然兩人確實是相般配的。
她咬咬牙,才道:「郡主放心罷,這信會送到的。」
那丫鬟十分欣喜,道謝了好幾回,才退了下去。
「小姐,這……」
「罷了罷了,既然是請我幫忙,這怎麼好拒絕?」她揉著眉心,也是頭疼,她也不知怎麼就答應了,心裡又佩服胡婼倩的大膽,又同情她。
……
「大人,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元寶再一次檢查了行李,才來回話。
屋子裡的窗子是開著的,外頭的冷風吹了進來,吹起他玄色的衣裳,案桌上壓著的紙微微作響。
元寶沒聽見大人回話,也不敢擅自離去,只得偷偷打量著。不知怎麼地,他總覺得大人今日心情不怎麼好啊!雖然大人平常也是這麼個樣。
顧玉環差丫鬟送來的那封信,他只看了一遍,便丟進火盆里燒了成了灰燼,那個小東西,什麼時候這般大膽了?回揚州第一回便在亭子里堵他,第二回偷聽牆角,第三回竟然敢替別的女子送信給他。
他突然掀唇笑了笑,想到兒時的事兒來。
那時他不過是陳府里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子,被兄弟欺負了也沒人說,時常身上帶著傷,可能就是因為那段日子過得太苦,只要有人對他好,他便記得。
大姑母待他十分好,他對這個表妹也是喜歡的,這個表妹比其他幾個妹妹都好看,明明才五歲的模樣,小臉便已經有了美人尖,眉目精緻看得出日後和大姑母一般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也不同於家裡的幾個妹妹鬧騰的性子,安安靜靜地跟在四姑母身邊。
「你再哭嗎?」小姑娘提著裙子,從假山後露出一張小臉來。
他自小便不喜哭,後來愈發地陰沉,被府里的兄弟祈福,早已成為家常便飯,他只是想尋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哪裡知道冒出來這麼一個小丫頭來。
小丫頭看了看四周,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我看到二表哥踢你了,你別怕,我已經告訴外祖母了,外祖母會打二表哥的。」
陳玄朗只是漠然地拍著衣裳上的灰塵,沒有理這個聒噪的丫頭。
「我知道你,你是三表哥,母親說了,三表哥書讀的最好了。」小丫頭說道,而後又嘆了聲氣,「若是兄長書讀的好的話父親一定會喜歡的。」
陳府上下都是知道的,陳氏嫁到顧家並不受寵,連帶著生下的一雙兒女也是一樣,陳玄朗看她一眼,覺得她眉眼之間同大姑母十分地像,不難看出日後的傾城之色。
小丫頭垂著頭扯著衣袖,露出白皙的小手腕來,那手腕之上系著一根紅色的一根紅繩,紅繩上掛著一隻小鈴鐺,鈴鐺小巧可愛,鈴鐺是銀制的,上面雕刻著細細的花紋,掛在小女孩細細的手腕上十分好看。
「你叫什麼?」陳玄朗被小丫頭鬧的心煩,理了理衣裳,才站起了身子,。
「顧玉環,就是楊貴妃的那個玉環。」小丫頭眨了眨眼睛,「母親說,楊貴妃可好看了,我以後也會向她那樣好看。」
明明看著挺安靜的丫頭,說起話來卻那般聒噪,陳玄朗將抬手拍在她扎著雙髻的頭上,「你母親,你哪個母親?」
小丫頭歪著頭,「母親就是母親。」她聽母親說了,三表哥自小便沒有母親,十分可憐,而且她還看見幾個表哥欺負三表哥,平日里在家中被人欺負,此刻同三表哥比,當真算不什麼了,四姐姐雖然不喜歡她,可沒有動手打過她。
顧玉環一歲時陳氏便去了,三歲前都是不知事的小丫頭,三歲之後小陳氏嫁了過來,小陳氏待她如親生女兒,她只知道,自己有母親了。
「你疼嗎?」小玉環抬手戳了戳少年臉上的青紫,見少年微微蹙眉,才立馬縮了手,「二舅母和外祖母會教訓二表哥的,我算不算幫忙了?」
幫忙?他不過一介庶子,即便是二哥的錯,那錯也算不到他頭上去,這從他很小的時候他便知道了,父親不過是一個過繼過來的庶子,不過是姓陳罷了,和這陳府沒有絲毫血親關係。他只希望這小丫頭別在祖母面前亂說,他也打了二哥的,下手也不輕。
小玉環撩起袖子,露出帶著紅繩的纖細手腕,另一隻手解了半天,才解開了,攤在手心裡,遞給陳玄朗看,「這是母親去寺里求的,我要送給你,四姐姐和五姐姐雖然不好,但是她們從來不打我,你戴著,佛主會保護你的。」她將紅繩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的模樣十分好笑。
晚間,小陳氏帶著小玉環回了顧家,他被祖母罰跪在祠堂里。
祠堂里供奉的是陳家祖祖先先的牌位,他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之上,那刺骨的寒意從膝蓋蔓延至全身,可笑,他和他的姨娘連進陳家族譜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他跪的卻是陳家的列祖列宗,這個姓氏,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背上。
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著,十二歲的少年面色陰鷙的可怕,一間小小的屋子將他困在其中,能困住他一輩子么?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累又餓,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東西來,是那個叫顧玉環的表妹非要塞給他的紅繩。佛祖會保佑他?呵。
元寶站的腿都開始發麻了,才見大人起身去屋內,他這提起的心才放了下去,心裡頭還在猜著表小姐送來的那封信裡頭到底是什麼,大人才看了一遍就燒了。
陳玄朗翻開屋子裡的小匣子,那匣子是極為普通的木頭做的,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銅扣,沒有上鎖,他輕輕一掰,木匣子便開了,一條有些舊的紅繩躺在匣子里,那上頭掛著的銀鈴鐺有些泛黑。
少年時,想要別人對他好都是奢望,如今他有了權勢,倒著來對他好的人數都數不過來,這個小丫頭都忘了,她以往對他好過,在那段他過得艱苦的日子裡,她對他好過,他一直都是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