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秘密的糾纏者(十)
——「要不,等你跟它見了面,再來求我?告辭。」
那時她還當王鏘是惱羞成怒,可此刻卻只覺得他說的句句都對。
「王鏘,王鏘!」就找他!
溫頑激動地拿出手機翻找電話簿,看了半天,突然愣住——她根本沒有他的電話!
這真可笑,想要求他,都沒門路!
溫頑沒轍,只好不斷從電話簿里翻找同事電話,一個個打電話過去問,問到第十三人,終於問出了王鏘的號碼,掛斷電話時她還有些鬱悶,這王鏘,不知是太神秘還是人緣太差,要從同事們那要他一個電話竟然這麼難,她的同事全是銷售員,一個個都長袖善舞,往常想要某人的聯絡方式,問到第五個就差不多了,哪像今天,要問這麼久。
這麼晚打電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但只要——
溫頑看了眼掛鐘,有點心虛,這麼晚,萬一王鏘睡了被她打擾怎麼辦?她更不想得罪他。
但再怎麼說這通電話都非打不可,她心中猶豫,動作卻很利索,嘟嘟嘟很快按下他的號碼。
接通了。
「誰?」那邊傳來一個疲倦的聲音。
「王鏘?我是溫頑。」
「溫頑是誰……溫頑?」那邊的聲音立刻清亮了,「你是溫頑?這麼晚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不知是不是她的偏見,她覺得她好像從電話里聽到了得意的語氣。
然而現在並不是追究那個的好時機,她只好將心中的煩惱壓下,說:「今天遇到了奇怪的事。」
她以為這樣說了以後,王鏘會讓她說清楚,沒想到他立刻說:「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出門?
外面可是變態遊盪的區域。
但如果她不去暗的地方,應該沒事,「你的地址在哪?我坐車去找你。」
「不用了,你把地址發給我,我來接你。」王鏘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完,掛斷電話。
相當意外,兩次相遇王鏘看起來都不像是一個具有紳士風度的人,不過考慮到變態的威脅,溫頑一點沒想到要拒絕,馬上將地址發給他,然後收拾東西出門。她下樓到小區門口等他,沒多久王鏘就出現了。他開的是一輛越野,溫頑上了車,很不解地問他怎麼會在泉城裡開這種車:「平時少有不堵車的時候,你開大車,不是更容易被那些小車搶道?」
「搶道就搶道吧,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就算遲到了,以我在公司里的重要性,蔣科長難道還會開除我?既然不用擔心上班遲到,堵車又有什麼所謂。開小車搶道方便,被人撞了,死得也比較快啊。」王鏘振振有詞。他果然任何時候都不知道人話要怎麼說。
溫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半天才開口問道:「你開車是為了撞死嗎?」
「我對我自己的駕駛水平很有信心,我沒信心的是路上其他人。」
「你真是夠自信。」
「生來如此。」王鏘問,「對了,你到底遇到什麼事,說來聽聽?」
溫頑認真地想了想,她應該從何說起,有什麼可以說,有什麼不能說?雖然王鏘表現出來的樣子似乎神神叨叨,可是她與他到底只見了兩面,她對他還是不夠信任,如果她說出了自己的經歷,他不相信,甚至結果更糟糕呢?她有太多需要擔憂的事,想到這裡,她倒有點羨慕王鏘,他什麼話都敢說,竟然從來不在乎別人對他的偏見。
「要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那就等回去以後吧。」王鏘看著前方,一邊開車一邊說,「你電話來了。」
被他提醒溫頑才發現自己手機正在震動,趕緊拿起來一看,打來電話的人是孫小喬。「對不起,我打個電話。」「請。」
接通之後電話那邊十分嘈雜,溫頑不得不捂著一邊耳朵讓孫小喬找個安靜地方。
過了一會兒那邊才恢復安靜,但也並非寂靜,聽起來更像是音樂被什麼東西關住似的。也許是她跑到了廁所里,也許是她溜到了酒吧外面,安靜下來以後孫小喬馬上問她:「你剛剛怎麼打我好幾個電話,出了什麼事?」
「遇到一點麻煩,不過現在沒事了,你呢?明天還要上班,你怎麼現在還不回家?」溫頑擔心地問,「你男朋友有沒有陪著你?」
「不要提那王八蛋。」
「你們吵架了?」
「我這邊也是一點小事。」孫小喬不想多說,「頑頑,既然沒事我就先掛電話了。」
「你記得早點回家!」
「知道啦!」
孫小喬掛斷電話,溫頑擔心地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過不久她再次打通電話給孫小喬,確認她已經回到家才放心。
「到啦!」幾乎前後腳,溫頑和王鏘也到了他家,王鏘把車開進車庫裡,下了車溫頑才發現這裡竟然是一棟別墅。
「你們研究組這麼賺?」
「你們銷售組能賣大單還不是靠產品好,我的待遇怎麼都不可能比你們差。」王鏘說這話的時候沒帶半點得意。溫頑平時再怎麼伶牙俐齒,每每遇到王鏘都不禁啞然,他總擅長用自己的邏輯覆蓋別人的話,堵死所有的路,讓人無話可說。「你這間別墅很漂亮。」她只能沒話找話地說。其實晚上光線不好,路燈也大半沒看,她只能在淡淡月光照耀下看到院子里有很多樹,至於具體是什麼品種她就看不清了。
「別慢吞吞了,跟我來吧。」王鏘對客套不感興趣,已經走上台階打開門。
站在門前才覺得自己的決定有點魯莽,也許有點馬後炮。溫頑回憶著王鏘來接自己的時候確實下車了,所以小區門口的攝像頭一定刷到了他的臉。她稍稍安心,跟著王鏘上了台階。別墅裡面積更大,當中是一個通往二樓的扶手樓梯。「不要看,樓上有很多私人物品,我不打算邀請你參觀。」王鏘提醒她,「我只對你本人感興趣,至於你對我,最好繼續當我是個討厭的人。」
「我對你沒有其他想法,謝謝。」溫頑剛說完,就被他塞了一杯熱茶在手中。
她意外地看著他。
王鏘面無表情:「希望你繼續討厭我。」
說得倒是簡單,雖然他嘴賤,卻偏偏又總是若無其事地關心人,就算她不會喜歡他,又怎麼能討厭他?除非是天生的白眼狼,才會對這種細節的禮待毫無感覺,溫頑吃人嘴軟,喝了茶暖了心,只好嘆了口氣,緩和地說:「我把今天的經歷全部告訴你吧,可能不止今天,我能從前天開始說起嗎?可是,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你放心,我沒朋友。」王鏘點點頭,「說吧。」
於是,溫頑便從前天開始,將這兩天的奇異經歷娓娓道來。當然,她免不了提起自己和王元千的荒唐往事,但當她忐忑說出的時候,王鏘卻不感興趣,直到她講起前晚的事情之後,他才略感興趣地問:「你說王元千站在你家門外向你道歉,又拚命大吼大叫,好像很不情願,更像是在嚇你?楊薔又打電話來,跟你哭著求饒?」「對,我當時以為是惡作劇。」
「你接著說。」接著就是硬幣的事,她忘記帶錢包,在廁所遇到鬼打牆,收到依舊荒唐的情書,夜裡遇到車禍,被看不見的東西救了命,卡車司機追殺她卻突然倒下,第二天聽聞卡車司機的死訊。從朝陽集團離開后,她又聽說了王元千的死訊,去醫院看望楊薔的時候,楊薔像恐怖片女鬼附身般爬著追她,將她逼得離開病房后,因為不想繼續逗留就選擇走樓梯間。在最後三層遭遇驚險,竟遇到了死去的王元千,差點被一隻鬼掐死時,她又被看不見的東西救了。再然後,回家路上她奇思妙想要去招惹變態,願望成真后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又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一塊板磚突然掉到了她的手裡,讓她直接把變態砸個半死。
回到家,原以為回到了安全的港灣,可是她突然覺得非常不安,房間里的異常令她心中憂慮,當時本來打算去孫小喬家避難,哪知道電話沒接通,無奈之下她便想到了一直說奇怪話的王鏘。溫頑小心翼翼地說著,一直盯著王鏘的表情,她這次可算是剖白心意,如果他臉上流露出丁點嘲笑她都會立刻放棄,可是他沒有,一直認真地傾聽,這在他這種人的臉上實在是少見的表情。等她說完,王鏘突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只聽過邪祟害人,但一般只是無形地搶奪氣運,或有意,或無意,想不到跟隨你的鬼魂竟然可以化形。」
「等等,你說化形?化形應該是看得見的意思吧?」溫頑不解地問,「可是,兩次我都沒見到『它』。」
「它化形,你不一定能看見。」王鏘有耐心地解釋,「化形是指接觸現實,顯形才是讓你用普通人的眼睛看見。顯形和化形是兩回事,不過化形的鬼也很少見。王元千才剛剛死亡而已,按道理來說不應該這麼快能顯形,想必和一直跟著你的那東西有關。看樣子,一直跟隨你的那東西,可能要比我原本以為的更厲害啊,恭喜。」
溫頑完全不明白自己喜從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