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秘密的糾纏者(八)
「唔!」
溫頑扭頭欲嘔。
王元千長得不錯,如果普普通通甚至猥瑣,溫頑不會看中他,楊薔也不會選擇用撬牆角的方式來噁心她。可現在,他的臉扭曲到了極點,竟含著一嘴的蛆說話了:「你想知道我為什麼在這?我不是死了嗎?哈哈哈……我死了啊,溫頑,我死了!現在,我也死了,我不用再怕他了!」
溫頑很想問「他」是誰?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王元千抓緊雙肩,猛然按倒在地上,用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這種力道令溫頑馬上想起另一個人——楊薔!她也有這種詭異的怪力。王元千的雙手也像鐵鉗一般用力地掐緊她的脖子,她無法說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王元千用怨毒的眼神盯著她的兩眼,慢慢用力,他要殺死她,也要慢慢折磨她。
「唔,唔!」溫頑喘不上氣,只能發出單調破碎的音節。
「哈哈哈……」王元千開心地張大了嘴巴,一條蛆蟲突然從他口中墜落,落在她臉上,如同小時候豢養過的白蠶一般蠕動爬走。這場景又噁心,又可怕,當空氣一點一滴從她喉嚨里被強擠出去,溫頑絕望地想,她可能要死在這裡了。一輩子沒信過這些,第一次見到,竟然就這麼死了。
當溫頑被掐得視線模糊,幾乎要失去所有意識的一瞬間,忽然,王元千放開了她。
溫頑重新眨眨眼,將眼眶裡積聚的淚水抹乾,這才看清楚,王元千不是自己走了,而是被人抓了起來,提在空中,無望地撲騰著雙腳。明明在她眼中,王元千背後除了一團黑色旋風什麼都沒有,但他分明在她眼前飄了起來,他驚恐地與溫頑對視,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慌亂,他大聲吼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已經死了,你怎麼還能——啊!!!」
他沒有說完那些話。
王元千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半空中彷彿有兩隻無形的手,將他揉成一團,撕成碎片。空中並沒有鮮血飛濺,他腐爛的身軀竟只化為一絲絲黑煙,不多時,這黑煙也在空中消散。這一切全都是瞬間發生的事,溫頑一眨眼,王元千便在瞬息中灰飛煙滅。
這時,她背後的門自行打開,門的另一邊傳出了喧嘩的聲音。有許多人正在說話,往常只覺得嘈雜,現在卻只令她感到安心。可是,雖然門打開了,她卻未著急走出,而是仍舊獃獃地站在原地,她抬起頭,望著什麼都沒有的半空,小聲問道:「這些天,是你一直在保護我嗎?」
說完這句話,她周身的氣溫立刻下降,她幾乎以為自己瞬間掉進了一個冰庫里。
但,她瑟縮了一下,那股冷風就猛然撤走,溫度重新恢復到正常,而她一直沒等到回應。
王元千沒再出現,或許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剛剛她又一次差點死掉,卻也又一次成功活下來。這一次,她是眼睜睜看著王元千被抓走,在她面前被撕碎,這很古怪,卻救了她。可是,不管她怎麼問,救她的看不見的「那個」卻一直不願意現身。她想了想,虔心問道:「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你救了我那麼多次,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是誰?」
可她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溫頑在樓道里站了很久,卻一直如此,只好承認也許「那個」已經走了,便離開樓梯間。
外面果然人來人往,穿梭在人群之中,王元千帶給她的恐懼漸漸消散。可是,她又忍不住想,難道,是因為這裡有這麼多人,「那個」才不願意現身嗎?她漸漸相信,這些天遇到許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順風順水,恐怕就是因為有「那個」在保護她。但是,如果一直有個幕後者,為什麼「那個」不想現身呢?
當詭異地死而復生的王元千出現在她眼前,這一切就不可能再用常理來解釋,為什麼「那個」仍然不願意顯露真身?難道,是擔心嚇到她嗎?溫頑百思不得其解,反而更希望見到對方,好像每次都是她遇到麻煩,他才會出現,這樣說來,「那個」應該一直都呆在她身邊。如果她想要故意做些什麼引他出來,太明顯的話,可能會被他看破。溫頑在路上不斷思考著想要與「那個」見面的事,走過了三條街才想起要吃飯,就隨便鑽進了路邊一家蒸菜館。
正吃著飯,孫小喬的電話來了。
「去看了她吧?」
「剛出來。」
「果籃送了嗎?」
「放在桌上。」
「關切過了吧?」
「我覺得說得很誠懇。」
「行,這下他們就沒法說你什麼了。」孫小喬滿意地點點頭。
為了讓溫頑不被那些長舌男女找到攻擊的理由,她實在煞費苦心。畢竟,溫頑作為一個新進職員卻業績優秀,這種成績已經得罪了不少人,嫉妒的人不能攻擊她的職業素養,也就只能從人心方面下手。「多謝啦,我欠你很多餐飯。」
「以後請我吃大餐,一併補齊吧!」孫小喬不以為然。
溫頑咽下一口飯,剛要開口,孫小喬忽然說:「對了,你記得今天早點回家。我看了新聞才知道你住的那片最近出了一個變態,好多小姑娘都被那人嚇著了,不少人出了事……總之,你一定要小心,走路的時候,多看看,要記得走有光的地方,有巡警就跟著巡警走。總之防備好,要是有人看起來鬼鬼祟祟,千萬要離得遠點,這種變態,誰知道會做什麼?」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溫頑笑著掛斷電話。
最近她那邊出了個變態?怪不得林阿姨那天特意叮囑她晚歸要小心。
她再次舀起一口飯,嚼到一般,忽然愣住。
這豈不是從天而降的好機會?
溫頑當即幾口把剩下的飯菜趕著吃完,把東西收拾好,立刻乘車回去。這次坐的是公交,比地鐵慢,繞的路更遠,等她在快到家的站下車時,已經很晚了。附近非常安靜,市中心的房子貴,不管是買是租她都支付不起,有很長一段路非常靜謐,那天她遭遇到卡車司機的那條大路雖然燈光夠亮,卻荒無人煙。
往日她會特意繞遠路走,雖然路程遠,不過人多卻安全。
可是今天她故意找事,就特意挑選了僻靜人少的地方。
燈光昏暗,路燈時亮時不亮,雖然她暗暗估計這位「那個」多半已經不是人,可是,如果他當真一直在保護她,見到這種場景恐怕也會很鬱悶。不過溫頑也就是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回家路上,這條路也不是第一次走,不一定會遇到變態的。這條路很長,但總有盡頭,她不知不覺快要走完也還是什麼都沒遇到,連腳步聲也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不由得更鬱悶。
真奇怪!這條路又荒涼,又偏僻,兩旁都是草叢,要多安靜有多安靜,要多陰森有多陰森,為什麼那個據說在附近很出名的變態,偏偏不出線呢?難道他看不上這種新手模式嗎?溫頑納悶地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九點鐘了,難道嫌現在時間早?再走一小段路就要走出這片區域,她已經遙遙看到了租屋所在小區的燈光,溫頑悻悻然準備回家。
可有些事總在稍稍安心時突然襲來。
她才剛剛把心放下,突然!路邊猛地衝出來一個人,從身後抱住了她。溫頑看不到這個人的臉,但能夠從他的身形和舉動看出這個粗魯的襲擊者是個男人。他一隻手箍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捂住了她的嘴,用力一拖便猛然將她扯進了路邊的小草叢中。
她真是大意了!
從孫小喬那聽說了這個消息后,她本來有點自信,也許是因為這兩天先是從一個壯漢手中逃生,又成功逃出一個鬼的殺劫,令她腦子裡充滿了自信。那不是自信,發酵之後,它已經變成了自大與自負,於是釀成苦果,真以為區區一個變態不算什麼了。她本以為,哪怕保護她的人不現身,她也一定來得及叫救命喊人。小區門口距離這裡才有多遠?可是,她沒想到這個變態速度這麼快,力氣這麼大,她被捂住嘴,被箍住腰,竟然就發不出聲音,甚至動彈不得!
變態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將她壓倒在草叢中。她身邊全是泥土,傍晚時下過一場雨,草皮下的土還是泥濘的。她噁心得要命,瞬間想起之前從王元千那見識過的畫面?這附近該不會也有幾隻蛆吧?就算沒有蛆,毛毛蟲也夠噁心!他從頭至尾沒放開過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另一隻手遊動在她身上,解她鈕扣。
「唔!唔!」溫頑拚命搖頭,想掙扎出一點空隙,只要有一點,她一定發出這輩子最尖銳的鳴叫!可是他連一點機會都沒留給她,她被死死地按住嘴,只能發出悶哼聲。
——救命!救命!她的腦海中發出了更勝王元千再死一次前的凄厲鳴叫。
但是,沒人聽見。
變態緊張地扭頭查看四周情況,但周圍空無一人。他笑了,溫頑臉上流露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