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走出校長室，沈媽媽瞥了兒子一眼，忽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阿刑，你真的決定要留在這裡了嗎？」她猶不死心地問。

「媽，剛剛不是已經向校長表明了我的決定了么？」都已經塵埃落定了，現在還需要問嗎？他以為他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了。

沈媽媽想了想，也是，就在剛才，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既然如此，那媽媽也留下來吧！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實在不放心。」

「那爸呢？你就放心他了？」沈刑問。

沈媽媽頗有些為難，丈夫與兒子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重要，不論是哪一個，她都放心不下。

但如今，她卻是一定要做出取捨的！

思前想後，她一咬牙：「不管他了，媽決定留下來陪你。」

沈刑望了望她那艱難的表情，無奈地道：「媽，其實你真的不必勉強自己，我不是小孩子，已經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了。」

「不了，我還是留下來陪你。」既然做了決定，沈媽媽也不會讓自己反悔，當下拍板。

沈刑搖搖頭，也不再勸她。

大約半年前，沈爸爸因公調來G市，沈媽媽自然也帶著兒子沈刑跟了過來，沈刑順理成章地也轉學進了G市的第一中學。

哪想到不過半年的時候，總公司那邊的項目負責人出了點事，公司董事會經過商議，決定將沈爸爸調回去，這也是上一世為什麼沈刑會只在G市的一中就讀了半個學期的緣故。

沈家父母向來是堅持一家人無論何時都是要在一起的，故而沈爸爸雖然對兒子感到抱歉，但也仍打算按計劃帶著妻兒返回A市。誰知原本答應得好好的沈刑卻臨時變了卦，不願再次轉學回A市，而是要求繼續留在G市升學。

兒子雖自小便是個主意大的，但卻從來沒有在「一家人無論何時都要在一起」這一點上有過任何異議，如今這般決定，倒是讓沈家父母大感意外。只無論他們怎樣追問原因，沈刑卻什麼也不肯說。

無奈之下，沈家父母還是尊重了他的決定，不再堅持讓他轉學，而是聽從他的意思，讓他繼續留在G市一中。

只是，當沈爸爸得知不但兒子要留下，甚至連妻子也要留下時，臉色頓時一變。

明明是一家三口歡歡喜喜地來的，怎麼到最後只得他一個人凄凄慘慘地回去呢？

「老婆，你不能這麼偏心，什麼叫放心不下兒子？他已經十七歲了，快成年了，不再需要媽媽跟著照顧了！」他義正詞嚴地表示了抗議。

沈媽媽正疊著洗乾淨的衣服，聞言頭也不抬地道：「你還成年了二十多年呢！更加不需要照顧了。」

沈爸爸不樂意了，走上前去環著她的腰道：「我不需要別人照顧，可我需要你！」

沈媽媽疊著衣服的動作一頓，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不過大半年的時間，等阿刑高考完咱們也就回去了，這大半年你也等不得？」

「好好的一家人，為什麼要分開兩處？」沈爸爸還是很不滿。

「你呀！兒子正是高三關鍵的時候，你放心他我還不放心呢！高三的學習任務最重，壓力也最大，沒有人照顧著怎麼能行？」沈媽媽其實也很捨不得丈夫，可是權衡之下還是更不放心即將面臨高考的兒子。

聽妻子這般說，沈爸爸便知道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彎的餘地，無精打采地枕著她的肩窩。

父母的對話沈刑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心思微微一動，突然有了兩全其美的好主意。

***

徐謹言並不知道這一世的軌跡已經慢慢地開始起了變化。這一天剛好是星期六，她不用上課，而徐媽媽因為調休也不用上班，便抓了她當壯丁，陪自己到超市採購。

徐謹言任勞任怨地當起了苦力，誰讓她是乖乖女兒呢，太後娘娘的命令當然得放在第一位。

「媽今晚我要吃椒鹽蝦！」途經水產區，她立即拉著徐媽媽的手，撒嬌地搖了搖。

徐媽媽看看價格，又望望滿目期盼的女兒，想了想，最終還是如了她所願。

徐謹言高興得抱著她的手臂，小嘴像抹了蜜一樣，左一句『媽媽真好』，右一句『我最愛你了』，直說得徐媽媽好笑不已。

「笑梅？」母女倆說說笑笑地離開水產區，忽聽身後不遠有人喚，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梁笑梅，是徐媽媽的名字。

「你是？」徐媽媽意外地望向跟前的中年女子，只覺得對方的容貌甚是熟悉，可一時半刻卻又想起來在哪裡見過。

「笑梅，我是慧瑤啊！蘇慧瑤！」中年女子激動地上前抓著她的手。

「慧瑤？你是蘇慧瑤？！」徐媽媽驚喜地反握著對方的手，兩位久別重逢的故友當即又笑又叫起來，完全無視了周遭人異樣的目光。

唯有徐謹言自那名女子出現后，整個人便似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僵住了。

皆因她認出，那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沈刑的媽媽、她上輩子的前男友蘇寧燦的姨媽蘇慧瑤。

怎麼會這樣？沈媽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並且與她的媽媽相遇了呢？上輩子可沒有這一出。

上輩子這兩人重逢是因為她與蘇寧燦。當時她與蘇寧燦還是戀人的關係，有一回徐媽媽來探望女兒，蘇寧燦作為徐謹言的男朋友自然陪著她四處逛逛，中途在一家餐廳用餐時便遇到了沈媽媽蘇慧瑤。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與上輩子不一樣，這兩人怎麼提前便相遇了呢？若按照她的想法，今生她不會再與蘇寧燦一起，將來也未必再去A市工作，這樣的話，她的媽媽與沈媽媽大概也不會再有重逢的時候了。

徐謹言越想越糊塗，自重生回來後頭一回發覺，有些事或許並不是她想當然的那樣，會沿著前世的軌跡發展。

「慧瑤，這是我的女兒，叫謹言，徐謹言。謹言，還不來見見你蘇阿姨！」故友重逢，徐媽媽心情大好，笑著讓獃獃地站在一旁的徐謹言過來叫人。

徐謹言回神，連忙上前甜甜地喚了聲：「蘇阿姨！」

「哎，真是個好孩子，比我家那混小子懂事多了。」沈媽媽歡喜得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

徐謹言笑盈盈地任她在自己身上這裡捏捏那裡摸摸。

上一世沈媽媽對她一直很好，即使後來她與蘇寧燦分了手，可沈媽媽對她的喜歡卻始終沒有減少。

「阿刑，快來見見梁阿姨和謹言妹妹。」只是，當沈媽媽這句話出口時，她臉上的笑意立即便僵住了。

沈刑？！

她下意識地順著沈媽媽的視線望過去，果然便見整齊的貨架后，身姿挺拔的男孩單手插在褲兜里，正邁著平穩的腳步朝她一步一步地走來。

當她對上對方那雙清淡幽深的眼眸中，心中一顫，竟然生出一種與前世面對沈大總裁時一般無二的膽怯感來。

一定是她眼花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她在心裡不住地安慰自己。

「梁阿姨你好，我叫沈刑。」男孩清朗又有幾分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著，下一刻，她又聽見對方喚。

「謹言……妹妹。」

徐謹言的臉騰的一下便燒了起來。

謹言妹妹？她一定是幻聽了。

「這是你兒子？長得可真俊，一瞧就是個聰明孩子。」徐媽媽歡喜的聲音隨即響起。

「什麼聰明孩子，就一個混小子，脾氣還倔得很。」

「我家這個還不是，一身的牛脾氣，也不知像誰。」

……

兩位媽媽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得興起，倒是把一旁的徐謹言與沈刑晾了起來。

看著眼前女孩臉上的紅霞，沈刑的眼眸里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

思忖一會，慢條斯理地又道：「謹言妹妹也是一中的學生？」雖是疑問句，可他的語氣卻是相當的肯定。

徐謹言被他這聲『謹言妹妹』炸得整個人都懵了，微張著嘴獃獃地望著他，一時竟忘了回答。

沈刑眼中笑意更甚，輕咳一聲，再喚：「謹言妹妹？」

徐謹言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同時也被那聲『謹言妹妹』雷得不輕。

見鬼的謹言妹妹！

她努力忽略臉上的溫度，故作若無其事地道：「是啊，我也是一中的學生。」

她倒沒有認為沈刑是明知故問，因為在她的認知里，沈大總裁雖然記憶力極佳，但對不在意的人與事是從來不屑於記入腦中的。

很明顯，她就是他不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