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番外三 大江戶尋人啟事(1)

165 番外三 大江戶尋人啟事(1)

一間狹窄的屋子。

一盞昏暗的燈。

一張桌子成為天塹,這頭的是兩名審訊者,那頭的是被審訊者。

審訊者雙手在臉前交叉,鳳眼深沉地注視著對面的犯人……不,在被審判確定有罪之前,還只能說是「嫌疑人」。是的,就是這樣,無論再怎麼懷疑對方,身為警察也要有基本的底線——這一點程序正義,一定要遵守。

「別妄想了土方先生,底線也好程序正義也好都跟土方先生不沾邊,最能堅守的是狗糧才對。」

土方眼角一抽。

「總悟你這混蛋,先把眼罩取下來再說!工作中睡覺的都去切腹吧!」

「不,我翹班了。」

「總悟!!」

土方拍案而起。栗色頭髮的少年警察這才撥下眼罩,揉著娃娃臉打了個呵欠。土方重重坐下,煩躁地扯了扯緊繃繃的制服衣領,滿臉火氣地瞪向對面的被審訊者。

「好了,說吧!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乾的!」

「所以都說不記得了。」嫌疑人閑閑一攤手,「我說啊,這麼對待一個失憶的可憐的無辜的純良的公民,真的好嗎?」

土方懷疑地瞪著她。這個女人,正是這一次菜市場小型爆炸案的重大嫌疑人。儘管現場無人傷亡,但養雞的老闆聲淚俱下地控訴說他的老母雞少了三根羽毛,因此承受了極大的精神痛苦,要求真選組務必嚴懲兇手。

受害者陳述說,案發前現場都是熟人,爆炸發生后這個陌生女人憑空出現,形跡可疑。

是的,可疑。只見她:爆炸頭,滿臉灰黑,衣衫襤褸,目中無人,平胸。

「幹什麼!看不起平胸嗎!」

這是一件疑案。考驗真選組的時間到了。真選組的副長——土方十四郎,勢要為了真選組和近藤老大的榮譽而戰!

土方深吸一口氣。

叩叩。

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

——副長!犯人抓到了!是養雞老闆的兒子在油罐旁邊抽煙導致的事故!

土方一口浩然正氣梗在喉嚨里吐不出來,憋到臉色發紫。沖田在邊上幸災樂禍地笑,說真丟臉啊土方先生。

「好了真相大白了,我可以走了嗎,警察先生?」

就讓這個形跡可疑的女人這麼離開嗎?土方叼起一根煙,掏出蛋黃醬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一口。憑他的直覺,這個女人絕不是簡單人物。但是,到底是不是危險分子?

「啊,跟案子無關的話,可以讓你走,但是——」

因為常年吸煙,土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此刻嘴裡叼根煙,說話就更是含糊著。但隔了朦朧的白煙,警察的眼神異常犀利。

「你必須先說明身份,以及為什麼會以這幅樣子出現在江戶街頭。」

「哈?都說了我失憶了。而且這幅樣子怎麼了,難道不是一個可憐的受害人的形象嗎?難道受害也違法?」

女人說得理直氣壯——太理直氣壯,就是挑釁。

警察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大江戶三無人員管理辦法》規定,缺少身份證明的人員必須關押進收容處。再根據《大江戶市容管理條例》,擅自影響市容市貌的人,管理機構有權下令整改,情況嚴重者,應決定收容。」土方突然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快老實交代!」

女人沉思三秒。

「話說,收容處管住嗎?管飯嗎?」她若有所思地說,「我正好身無分文來著。」

「算了吧土方先生,《大江戶三無人員管理辦法》什麼時候執行過?收容處的地都被用來種菜了。」沖田搖搖手,一臉無所謂,「不放了這傢伙,難道在真選組的屯所里養著嗎?本來要負擔土方先生的狗糧就已經入不敷出了。還是說……」

少年警察突然掏出火箭炮扛在肩上,黑洞洞的炮口對準土方。

「不如土方先生去死一死給大家減負吧!」

「總悟!!你小子到底是哪一邊的!!」

「三、二……」

「你還真要發射啊混蛋總悟!!」

土方泄氣地往椅子背上一靠。

「算了,放了吧。總悟,帶她出去。」

「哎呀,不管飯了嗎?」女人頓時露出可惜的神色。

「這年頭警察可是很窮的。」沖田站起身,一手習慣性地按著腰間佩刀,「好了,跟我走吧。」

真選組屯所位於江戶的繁華地段,佔地寬敞,包括辦公場所和宿舍。房屋和庭院都是傳統的和式建造,但四周不乏高樓林立,甚至走在前面的少年警察也身穿黑色鑲金邊的西裝,但腰間佩戴的兩把打刀又和舊時代聯繫起來。

真是光怪陸離。

「警察先生,我要報案。」

「不是說失憶了嗎?」

「不,丟東西的怨念是永存的。實際上,我要找個人。」

「真遺憾。不過我們是警察,不是失物招領處。」

沖田一口拒絕。

「那我可傷腦筋了。」話雖如此,女人的語調依舊悠閑,聽不出絲毫為眼下境況擔憂的情緒。

大門開著,頂上碧綠的瓦片被照出刺眼的反光。少年警察在門口站定,紅色的眼睛定定看向女人。

「你可以走了。不過……」他清秀的面容顯得極為認真,「惹事的話,就砍了你。」

哐哐、哐哐……

一隻白毛巨犬重重踏響地面,正巧飛奔而過。聽到沖田的話,紅衣少女按住巨犬的背,堪堪停在真選組門口。她旋轉手中紫色的油紙傘,湛藍的眼睛斜斜看向沖田,白皙可愛的臉龐相當熟練地作出了諷刺和挑釁意味十足的表情。

「怎麼了阿魯,稅金小偷又在恐嚇民眾了嗎?」

「china你又在遛狗啊?」少年警察的口氣很隨意,顯然出雙方的熟稔,「對了,你們不是萬事屋嗎?剛好有個委託。這傢伙……」

「明月。」

沖田又看了她一眼,嘴角帶笑,眼神卻更銳利。「看起來『失憶』這個說法更不可信了。」他想了想,眼睛一亮,對少女說:「很好決定了。小鬼,這個女人暫時交給你們看著,如果出了什麼事,就把你們一起砍掉。」

「誰理你啊你這個抖S混蛋!」神樂翻了個白眼,又好奇地看向明月,「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狼狽阿魯?你要委託什麼?」

「找人。」

沖田涼涼地說:「小鬼,這時候不該先問對方能不能付得起酬金嗎?」

「才不像你這麼沒有同情心呢!」神樂本來是想問的,但被這麼一說,就立即豪邁地拍拍胸脯,「沒問題,我們萬事屋最擅長找東西了阿魯!從獨角仙到貓貓狗狗到justwe到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噴氣式阿姆斯特朗炮,都包在我們身上!明月小姐,你要找什麼?」

爆炸頭的明月小姐一直盯著少女的坐騎看。

「本來我還不太想得起來,但現在似乎有點印象了……」她慢吞吞地說著,「我要找的,應該是一隻白毛大型犬。」

「……定春?」

神樂眨眨眼,還沒想明白,就見委託人伸手捧住定春大大的狗頭,深情地問:「親愛的,是你嗎?」

定春:嗷嗚?

其他兩人:……

「看來不是呢。」趁定春咬上來之前,明月直起身,鎮定地拍拍手上的白毛,「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已經非常接近了。」

「原來你也是狗派嗎阿魯?」神樂小孩心性,聞言大感親切,翻身跳下來,「走吧我帶你去見銀醬,只要交給銀醬就一定沒問題了!」

「china你還真是信任旦那啊。反正,現在你們是連帶責任人了。」沖田像是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他往大門裡側側身,面容落進建築陰影中,連帶著眼睛的顏色也成了無光的暗紅。「這位失憶的小姐,手上沾過血的人,眼神是不一樣的。希望我們沒有再見的一天。」

「不,如果你們找到我家白毛大型犬的話,請務必通知我。」明月鄭重道,「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倒是很希望能再度見面。等等,不如我報個盜竊案怎麼樣?就說我無價的大型犬被人偷走了……」

「不行,現在警力緊張,麻煩市民們自己注意財產安全。」

「所以說這只是一群侵吞納稅人血汗錢的稅金小偷而已。」神樂眼神睥睨,拉著明月大步向前,「別理這個抖S混蛋阿魯,我們快回去找銀醬吧!」

明月回頭,正看見少年警察目送她們的眼神。她聳聳肩,滿不在乎地移開目光。

有時位面穿梭難免遇到事故,連帶法術都暫時用不了……所以,茨木到底去哪兒了?明月小姐揉揉額角,頗為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江戶是一座風格魔幻的城市。乍一看去,這裡高樓林立,空中還有飛行器穿梭,但轉過街角又能看見樸素的木門和瓦檐。街上甚至走著外星人,相貌千奇百怪,有些安靜羞怯,有些舉止粗魯。明月看得饒有趣味,間或與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神樂交談幾句。

她們走到某條街道的入口,門坊上書「歌舞伎廳一番街」幾個大字。霓虹燈箱林立排開,五光十色的招牌鋪滿視野。可以想見,等夜晚降臨,這裡會是何等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哇哦~」明月吹了個口哨,「酷!」

一到這裡,神樂的腳步更顯歡快。她們很快到了一處二層高的獨棟建築,一樓是酒吧,二樓則懸挂著「萬事屋銀ちゃん」的招牌。神樂沿著樓梯跑上去,定春也踩著靈敏的步伐奔上二樓,明月慢悠悠跟在後面。

「銀醬我回來了——咦,新吧唧,銀醬不在嗎?」

「出去買《JUMP》和草莓牛奶了……嗚哇這是個啥啦!」

走到玄關的少年被明月嚇了一大跳。他看起來比神樂年長一些,白衣藍絝,臉上架一副眼鏡,受到驚嚇時的表情可謂顏藝滿分,但莫名地依舊沒什麼存在感,也許是因為那副眼鏡太搶鏡了也說不一定。

「你說誰的本體是一副眼鏡啊!!!」

「新吧唧你膽子真小,這樣都會被嚇到。」神樂鄙夷道,「看不出來這是委託人嗎,是委託人!能帶來酬金讓我們吃上一整箱醋昆布的委託人!」

「想吃醋昆布的只有你吧!還有這與其說是像委託人,不如說是像殺人犯更合適吧!」新八吐槽完畢,又突然緊張起來,連連擺手,「啊不……對不起我不是說客人大人您是殺人犯!」

「說不定真的是哦。」明月一本正經。

「什麼!居然是位小姐嗎……啊真的對不起!」

「沒關係,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日本人還真的很喜歡道歉啊。」

神樂有模有樣地點頭,正色道:「是這樣的阿魯,地球人總是道歉來道歉去的,光是和道歉有關的說法就有上百種。」

「咦咦原來『日本人』已經能夠指代『地球人』了嗎……」

「哪有上百種!日語里也就十幾種而已!」

新八推推眼鏡。

「這位小姐,先進來說話吧。」

萬事屋是兩居室,外面的一間兼具辦公、接待、吃飯和娛樂的功能。窄長的沙發前是一張不大的矮几,辦公桌局促地放在邊上,頂上掛了一張牌匾,端端正正地寫著「糖分」二字,完全能看出書寫人鄭而重之的心態。

「不好意思,我能先借用一下洗手間嗎?」明月指指自己身上,「打理一下,不然會把你們的地方弄髒嘛。」

「啊當然,就在那邊,請用。」新八放下茶杯,遲疑道,「不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需不需要先準備一些換洗衣物和藥品……」

「沒關係沒關係。」明月推開洗手間的門,「隨便洗把臉梳個頭就行。」

正值水流「嘩嘩」響起之際,萬事屋的大門再一次被人推開。

「……都說了租金先記在賬上啊死老太婆啊啊啊不要砸不要砸,銀桑知道了,下個月就交房租下個月!」

「——神樂醬,新吧唧,我回來了!」

一個擁有銀色小捲毛的男人,睜著一雙紅色的死魚眼,一手拎著漫畫書和草莓牛奶,另一手摳著鼻孔,踏入了屬於他的地盤。一進門,他發現家中二小都在沙發邊,再聽洗手間水聲不斷,神情就一頓。

「銀醬你回來了!」

神樂揮揮手,興沖沖地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

男人的眼神重新變得懶洋洋的。「不錯不錯,神樂醬也學會為家裡考慮了,爸爸我真的很感動。」他大力揉揉神樂的頭,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不過,這種來路不明的危險分子就不要往家裡帶了。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人一看就身無分文,連銀桑我的草莓牛奶都負擔不起……」

「不行,同為白色巨型犬派人士,我決不能做此不義之舉!」神樂熱血上頭,豪氣萬千,自動帶入三國角色,把話說得鏗鏘有力。

「是啊銀桑,客人小姐孤零零的,放著不管不太好的樣子。」新八也幫腔。

「不要不要,阿銀我要養你們兩個和定春,已經很費勁了,才不要再加包袱。」銀時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JUMP》翻得嘩嘩響,「阿銀我的錢都拿來給你們發工資了,你們就體諒一下阿銀的辛苦吧……」

話音未落,神樂和新八同時飛起一腳將他踹飛。

「混蛋你什麼時候發過我們工資阿魯!」

「你的錢不都用來買《JUMP》和草莓牛奶了嗎!」

銀髮男人趴在門口,四肢抽搐兩下,緩緩抬起頭。

「你們……」

洗手間的門突然彈開,正好拍在男人臉上。

「好了!非常感謝……嗯?我是不是打到什麼東西了?」

明月低頭一看,正對上滿臉血的男人那充滿怨念的目光。她愣了半秒,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張符咒貼他額頭上,嚴肅道:「惡靈退散!」

一陣風吹過。男人臉上的黃符隨風抖三抖。

「哦,不好意思搞錯了。」明月摸摸下巴,盯著男人的慘狀,乾笑兩聲,「那什麼,我確實身無分文暫時賠不起醫藥費,要不先記賬上,改天來還……我先走了啊哈哈哈哈再見朋友們!」

說罷,自認闖禍的明月就打算開溜。誰知這時,男人一把扯下臉上的黃符,利索地爬起來,手指著她不斷顫抖。

「你你你你不是……」

銀時深吸一口氣。

「——你不是當年村口扎風箏的村花小明嗎!」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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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只要哈哈哈就可以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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