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DAY2.4
一月。
20-22號,住院。
23號,辦理出院手續,出院。
夏不緋在筆記本上繼續寫道。
20-22號,住院原因,營養不良,脫水,昏倒在公園裡,被好心人救下.....????
夏不緋盯著這條一看就很可疑的記錄,冥思苦想。
可疑的地方:1.去公園的原因。(忘記了。)2.昏倒的地點。(眾說紛紜,因主要證人已缺失。)3.將自己送來的那個好心人。
emmmmm......
夏不緋無語的看著這幾個疑點。
結果繞來繞去不還是回到了原點嘛!她氣悶地想道。
不找到那個好心人就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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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麼來著,」另一邊,年輕人洋洋得意地對迦爾納說道。「她肯定會想來找你的,無論如何。」
「.......」迦爾納嘆了口氣。「是嗎.....」他向夏不緋伸出手,無論怎麼努力,他的手始終都無法觸碰到夏不緋。
在第一次回應她的召喚之後,凡有呼喚,隨聲必至。
最開始回應她的理由業已模糊,記不太清了,爾後再無任何迷茫,凡有所需,萬水千山,縱然知道後果,他亦一往無前。
這是他表明心跡的一種方式,他的感情如同太陽一般單純而又真摯,熾熱而又高潔,因為自身經歷,他表現的並不如白日的太陽那般張揚不羈,而是如同夕陽般沉默溫柔。
「現在看你,彷彿一隻沒法到主人旁邊的大型犬類似的。」年輕人哼了一聲,「明明間接造成這種情況的就是你。」
迦爾納持續低落。
「要在那邊繼續低落隨你,要振作起來尋找出路也隨你。」年輕人說道,「我可不是她,可不會對你那麼寬容。」
「你看出什麼來了嗎?」迦爾納問道。
「.......」年輕人沉默,過了一會,他嚴肅地說道。「我只是需要一點靈感。」
「什麼靈感?」迦爾納問道。
「為什麼她會許下願望呢?」年輕人說道。「你沒想過原因嗎?」
「沒有。」迦爾納十分乾脆的答道。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現在倒是有些懷念老頭子了....不,沒什麼。」
「啊,你是說她家裡人待她不好這一點嗎?」迦爾納恍然大悟,「我以為這已經足夠明顯,不需要說出來了。」
「.......」年輕人捂臉,「喂,迦爾納。」他說道。
「什麼事?」迦爾納問道。
「離開了這裡之後,」年輕人十分平靜地說道。「就打一架吧。」
「雖然沒有什麼必要....如果你想的話。」迦爾納說道。「我可以隨時奉陪。」
「哼,給我記著了....噫,她要去哪?」年輕人說道。
夏不緋不知何時已經在他們說話的當下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了。
兩人立刻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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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在這裡空想沒有任何用處,必須先行動了再說。這麼想著,夏不緋穿好衣服出門。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喂,媽。」夏不緋看了一眼顯示屏,平靜的說道。「嗯,是的,我出院了,手續今天才辦好....沒事,死不了,只是一點小問題,可以的話我也想找對方道謝....但是現在沒有頭緒,我正要出門詢問。嗯....是的。.....我知道。」她露出了無奈的神情,「是的,是的,我知道,我明白,反正我現在不是還活著么?爸爸那邊來電話問我新年怎麼安排,你有什麼需要嗎?....好吧,你有什麼安排嗎?我?我怎麼樣都行。如果你不方便我就去我爸那邊也行,是嗎?我也是啊,怎麼樣都行。嗯,所以就去你那邊了?我知道了。」她頓了頓,剛要說什麼的時候,電話里傳來了『滴滴滴』的聲音。
「算了。」彷彿早已習以為常,她將手機揣進兜里,背上包,然後巡視了一番屋內。
除了她,這裡始終都是寂靜的。
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也不會有人發出聲音,一旦少女選擇沉默,這裡便迎來了恆久的安靜。
「還是如此結局了啊。」夏不緋扯了扯嘴角,說道。「真是諷刺。」
然後她便走出房間,關上門。
「....剛剛她們說了什麼,你聽懂了嗎?」留在屋裡的迦爾納忽然問道。
「我是讓你有了什麼誤解嗎?」年輕人頭疼地說道,「講道理,我也是個男性啊,怎麼可能懂女性的這點小心思.....喂喂你不要露出這種要我何用的眼神行不行!我也有在思考啦!」
「所以,結論?」迦爾納問道。
「很不爽啊,」年輕人說道,「那態度,像是對親女兒的態度嗎?搞得我都快以為她是被領養的了....不,其實她不是被領養的,我只是順口說說。」
「實際上,」迦爾納想了想,說道,「我認為就算是養父母也會比這樣好一點....從我個人的經歷上來看。」
「你是說你的那個養父母嗎?」年輕人說道,「我記得你好像還因為他們把弓箭都扔過一次吧?...不要這麼看我,我好歹也是有千里眼的。」
「.......」迦爾納頓了頓。「這只是一部分。除此之外,他們給了我身為父母理應給子女的關懷。」
「那你看看她的反應。」年輕人說道,「像是一個正常家庭里出來的孩子么?」
「肯定不是。」迦爾納說道。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年輕人說道,「趁她出去,我們趕緊找找線索。」
「........」迦爾納紋絲不動。
年輕人說道,「沒事,你看這亂七八糟的樣子,過後我們再整理一番,她絕對不會說什麼的....不然就這彷彿廢棄回收場一樣的現狀,你看的下去?」
看不下去。迦爾納只得助紂為虐。
「不過我還是要糾正一點。」他說道,「其實回收場還是要比這亂一點的。」
「那肯定啦,我這只是比喻,」年輕人說道,「你看,也不過就是書亂七八糟了一點,然後東西到處都是了一點,垃圾什麼的沒有見到....emmmmmm....」
「沒有生活過的氣息。」迦爾納評價道。
「哇,雖然確實如此,不過也不要這麼直接的說出來啊!」年輕人說道。
「這有什麼隱瞞的必要嗎,」迦爾納說道,「實在太過一目了然,就算我說不說出來也是一樣的。」
「這倒不提,」年輕人說道,「那什麼,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嗯?」迦爾納說道,「不,我沒有生氣,只不過想要質問一番罷了,用Brahmastra,嗯,或者眼睛。」
「這不是已經放棄溝通準備直接上手了嗎!」年輕人吐槽道,「不,你要冷靜。」
「我很冷靜。」迦爾納說道。
「......算了,」年輕人說道,「趕快過來整理,至少在那之前不要讓這裡像個儲物間一樣的吧。」
「.....嗯。」迦爾納點了點頭。
於是兩個男人專註地整理起房間來。
「誒?這是什麼.....」在紛亂的雜物中,年輕人從一個小盒子里看到了一眼東西,不禁瞪大了眼睛,「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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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不緋走在冷清的公園裡。
時間是23號,離過年還有4天,人們都忙著聚親會友,忙著在寒冷的冬天一頭扎進溫暖的環境中,公園裡自然是沒什麼取暖的設備,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到這裡。
剛剛走入公園大門,夏不緋便被撲面而來的即視感衝擊的腦袋一暈。
是了,肯定就在這裡。
她更加確信地想道,我所要找的答案,一定就在這裡。
我跟什麼人來過這裡,在20號,或者那之後的某一天。
一定——
她加快了腳步,在公園裡尋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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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年輕人發現的是一張結婚證和離婚證。
「原來如此,」迦爾納點點頭,說道,「離異家庭嗎?」
年輕人嚴肅的拿著兩個證明,閉上眼睛。
在那上面附著的思念傳入年輕人的腦海之中。
【雖然不知道怎麼說.....
不過,大概,也就確實如此了吧。
我是,不被所有人需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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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啊。」夏不緋感嘆道。
從一開始的即視感之後,她又失去了線索。
真是的。
我在想些什麼啊。她深深地嘆了口氣,在湖邊坐了下來,苦惱地抱著腦袋。
不存在的。
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多餘的記憶什麼的。
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幻覺而已。
是我的妄想,或者說幻想。
怎麼可能呢?我這無趣的人生,枯燥單調又乏味的世界.....
不可能的。
我在緣木求魚,我在異想天開。
一定是因為一個人太久了,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吧?
她在心裡拚命質疑著自己,否定著感受到的一切。
事實就是一切都不存在,只不過是夢境,或者說,是妄想罷了。
如果長時間沒有消除的話,沒準還需要去醫院看看什麼的。
雖然不明原因....不過一定,這樣就好。
對所有人都好。
除了實在無趣這一點以外,並沒什麼毛病。
不被需要的人哪裡都不被需要。既不用掙扎,也沒有反抗的必要,只要接受就可以了。
這樣應該是沒錯的。夏不緋想道。
沒有任何目的地,沒有任何目的,只是不斷的,機械的,反覆的在原地打轉。
人生陷於迷茫,在單調的日常之中不知所措。
啊,這就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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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年輕人猛地睜開眼睛,「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迦爾納說道。
「......」年輕人看著手裡的兩張證明,神情複雜。「那傢伙的父母離婚了。」
「我想這看的出來。」迦爾納說道。
「.......」年輕人一臉難受,「她的感情傳到我身上了....嘖,這種.....」
「......」迦爾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冷靜下來。」
「........」年輕人深呼吸了好幾次,說道,「好了,多謝。」
「你看到了什麼?」迦爾納問道。
「這麼說吧,」年輕人說道。「她之所以一個人生活在這裡的理由....這裡是她父母離婚之前,三個人在一起住過的房子。差不多是凝聚了所有回憶的場所,她既沒跟母親那邊過,也沒去父親那邊,成年之後就一個人來到了這裡。」
「一個人在這裡生活么。」迦爾納說道。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年輕人說道。「她一直待在這裡,偶爾被需要的時候叫到外面,然後再回來。並不是沒想過離開,只是......」他撓了撓後腦勺,說道,「沒有目的,所以無處可去罷了。」
「.......」迦爾納一愣,忽然皺眉,「不好。」
「嗯?什麼不好?」年輕人看著他衝出房間,不明所以。「哎哎哎,你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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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意義。
一切都沒有意義。
如果那不曾存在的記憶只是自己的臆想的話——
呵,就在我被那幻覺控制之前——
夏不緋閉著眼睛,向後倒去。
她的身後便是冬天的湖,湖面上漂著浮冰,如果人一旦掉進去的話,估計就算沒死成也會去掉半條命吧。
就在她即將落入湖中的那一瞬間。
一雙手摟著她的腰,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你?」夏不緋睜開眼睛,愕然地看著面前的人。
「........」記憶正在飛速的流失,迦爾納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活下去。」
「誒?」夏不緋愣住了。
就在那一瞬間——
天地,規則再度改變了。
「小姐,你沒事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男人身上那熟悉的感覺全然消失,他看向夏不緋,如同晴天一般的眼睛看著她。
「啊....我沒事。」夏不緋說道。「只不過...嗯.....你的動作有點危險,我感覺我們可能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結果還是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