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登對

吃飯的時候，只有蘇格和李默兩個人。

氣氛有點尷尬，蘇格沒話找話：「李茜呢，回學校了嗎？」

「出去了，找朋友。」

一說起這個，李默也是頭疼。

「你跟她認識也有一陣子了，你覺得她這人怎麼樣？」

蘇格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用顧慮我，有什麼說什麼，說說你對我妹妹的看法。」

「要聽真話？」

李默掃她一眼：「當然。」

「她是個聰明孩子。」

李默一皺眉。是個人都跟他說李茜聰明，可每次拿到她的成績單，李默都不覺得她跟聰明這兩個字有什麼關係。再看她在學校里做的那些事兒，李默愈加頭疼。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該拿李茜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小丫頭非闖出大禍來不可。

「可是她有時候又很不聰明。」蘇格認真思考著，「她學習不好，各科成績都是下游，一方面是她不努力，另一方面是她沒想明白。她還不知道念書的意義，沒辦法，你家太有錢了。」

「切斷她的經濟來源？」

「也不是不行，至少應該收一收。我有一回去她學校，就是給她送褲子那一回，陪她去了宿舍。她一打開抽屜，裡面居然滿滿當當好幾疊錢。還有一次她拉我出去逛街，付款時前後刷了五六張卡。她還不到十三歲，過早接觸太多的金錢不是件好事兒，影響她的價值觀。」

李默承認對妹妹是寵了點，主要是可憐她沒媽。再說除了他，周聲也是一個勁兒地往李茜手裡塞錢。

他們都覺得愧對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好。除了給錢，想不好還能給點什麼。

「不過她本性不壞，對朋友也好。其實不一定非要按成績論英雄，性格培養更重要。」

「性格也不好，被寵壞了，隨隨便便就親人男生，不像話。」

蘇格想笑又沒笑，李茜這孩子確實欠揍，那男生該有心理陰影了。

阿姨洗完碗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看李默跟蘇格一本正經討論李茜的樣子，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一對年輕夫妻，在那兒討論孩子的將來。

這兩人光看外表挺登對，可惜蘇格的身份太尷尬。

吃過飯蘇格主動收拾碗筷，卻被阿姨一手奪了下來：「你去休息，我來就行。」

蘇格正想說什麼，李默在那兒沖她招手：「你過來。」

那樣子就好像在招呼一隻小狗。

蘇格和他一起走進客廳，李默讓她坐下，自己轉身走開片刻，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個家用藥箱。

他把藥箱擱茶几上，坐在蘇格身邊開始在裡面找東西。他就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衣，袖子挽到七分的樣子，專註的神情收斂了大部分的鋒芒，看起來沒那麼高冷。

他挑出一個深棕色的瓶子，示意蘇格把手伸過去。

蘇格有點猶豫：「這什麼東西？」

「能把你那烏龜洗掉的東西。」

「你試過？」

「沒有。」

蘇格好想翻白眼。她還在那兒思考，李默不客氣地一把抓過她的手，扯掉了上面的膠布。蘇格掙扎了兩下，發現力量對比太懸殊，乖乖選擇了放棄。

李默旋開瓶子，吸了一滴管液體，直接滴到了蘇格的手背上。涼涼的挺舒服，並沒有疼痛感，蘇格放心了。

李默替她把透明狀的液體完全揉開，動作果斷又不失溫柔。蘇格覺得今天這一天實在太玄幻了，從早上揉頭髮開始，一切便都走歪了。

兩人誰都不說話，彷彿刻意忽略了那一點細微的曖昧和尷尬。揉了一會兒李默抽了張紙，替蘇格擦拭手背。

烏龜慢慢沒了最初的樣子，蘇格想到它那形象，開口道：「其實李茜繪畫技能不錯，這隻烏龜她畫得很好。你有考慮過送她去學畫畫嗎？」

李默面不改色：「可以試試，或許能讓她靜下心來。」

現在的李茜，都快成一隻皮猴了。

頭一遍沒擦乾淨，李默又開始第二遍操作。他的手指在蘇格的手背上來回打轉的時候，後者的心跳得突突的。她努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隱隱感到身體開始微微發熱。

一定是離得太近的緣故。

他們兩個近在咫尺，蘇格微一抬頭就能看到李默纖長的睫毛。這男的長的是真好，估計紅顏知己也不少吧。

一想到這個，蘇格整個人瞬間冷了下去。

兩人都專註在那隻烏龜上，沒聽到開門聲，直到李茜提著大包小包衝進來，蘇格才反應過來。

她迅速抽回手，抽了張紙蓋過了手背，胡亂地擦著。

相比之下李默簡直鎮定自如，把溶劑擰好蓋子後放回藥箱里，起身搶了李茜的話頭：「幹什麼去了，這麼晚回來！」

李茜本來看他們孤男寡女坐那兒，想拿他們開個玩笑。結果被她哥佔了先機，矛頭直接指向她。

「我……買東西去了。」

「把你的卡都交出來，一會兒拿來我書房。」

「為什麼啊哥。」

李默拎著藥箱走出幾步，回頭瞪她一眼：「學生以學習為主。」

那一眼目光深沉，一下子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蘇格心頭一凜，徹底清醒過來。

李茜手一松，七八個袋子全砸在了腳邊的地面上，要不是她哥在，她非得當場哭出聲來不可。

等李默走後，她拉著蘇格問：「到底怎麼了，我哥吃錯藥了？他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啊。」

沒收她的卡，她以後怎麼活。

蘇格有點同情她，又想到這是她給李默的建議，於是默默轉身走人。

李茜一把拉住她：「先別走嘛蘇姐，你跟我哥剛才在幹什麼？」

說起這個蘇格就來氣：「把你給我畫的烏龜洗掉。李茜，你太皮了。」

李茜才念初一，個子卻跟李家人一樣躥得老高，站在蘇格身邊一點兒不顯矮。她目瞪口呆望著蘇格：「什麼烏龜，我沒畫過啊。」

「還說沒有，你看我這手背上還留了一點兒。」

「我真沒有，我哪兒會畫烏龜啊，我這人除了畫雞蛋別的什麼都不會畫。我哥才是畫畫高手。」

蘇格疑惑看她：「真的？」

「我發誓。我上午回來的時候光顧著拍你倆睡覺的照片了，哪有時間給你畫烏龜。哎喲我去，我哥拿了我的手機，我得去要回來。」

說完一陣風似的跑掉了，扔下蘇格站在原地，心裡跟炸開了鍋似的。

李茜拍下了她跟李默睡覺的照片？

蘇格失去的那段記憶一下子湧上心頭，原來昨晚睡夢裡那個舒服的枕頭是個男人。她無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再這麼住下去，會發生什麼真說不好。

好在那天之後，李默又回醫院去了。蘇格把杜導給她的那份合同研究了半天，想不好該不該簽。

合同本身沒問題，條件也算不錯，杜導還同時給了她一個劇本，便於她研究人物性格。蘇格對這個倔強又悲情的角色有幾分喜歡。但當杜導打來電話詢問她是否簽好合同時，她還是婉轉而堅決地拒絕了這個機會。

天下掉的一定是餡餅嗎，萬一是毒蘑菇呢？

杜導對她的決定很是意外，最後頗為客氣地問她：「我能問問原因嗎，蘇格？」

蘇格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杜導也沒逼她，輕笑幾聲：「好，我知道了，我會轉告的。」

蘇格很想問他轉告的人是誰，但對方已掛了電話。

這個圈子裡的消息總是傳得最快，前兩天蘇格接到邀約的事情已在組裡傳得沸沸揚揚，現在她推了這個本子的消息一出，更是激起千層浪。

江眉第一時間就來找她。

「來路不明的機會，我不想要。」

「可是蘇格……」

「換你你要嗎？」

江眉不說話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比蘇格更懂這個道理。

兩人坐在餐廳里一時無言，飯菜送過來后，江眉掰開一次性筷子準備吃，突然想到一個事兒：「你說這次這個事兒，會不會跟周影帝有關？」

蘇格皺眉。

「太巧了，你們倆剛傳緋聞……」

蘇格打斷她：「哪來的緋聞，別亂說。」

「好吧，就算是一些傳聞吧，轉頭你就有大電影來邀請，時間離得這麼近。除了周聲，你也不認識什麼別的圈裡的大人物。如果是老師推薦，肯定會跟你通個氣。蘇格，你跟周聲不會真的……」

「我和他根本不熟。」

「可那天在樓梯上，我看他對你好像有點意思。」

蘇格埋頭吃自己的飯：「你眼睛有問題，我是去找你的，正巧碰上他說了幾句話。說起來還是你害的。對了，見著你的夢中情人了嗎？」

江眉一臉愁容：「沒有，你說教主是不是有隱身**？這麼多年了，我們費了多大的勁兒就想見他一面，可怎麼每次都不成功呢。蘇格，我都快懷疑他是不是真實的人類了。」

「搞不好真不是，要不怎麼能有那樣的聲音呢。」

蘇格聽過教主配的廣告CV，真的是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那聲音聽了讓人想懷孕。

說得蘇格都想見他一面了。

「那周聲怎麼回事兒，他那天去上面幹什麼？」

江眉聳聳肩：「不清楚，我也就比你早上去一會兒。哎蘇格，你說周聲會不會就是教主？」

蘇格被塊排骨卡了喉嚨，瞬間說不出話來。

偏巧手機又響了，她接起來一聽，對方十分直接。

「蘇格，我是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