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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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是。不過看來回來得不是時候。」
免費看了場猴戲。她剛剛到底在幹嘛,鬼上身嗎？
李默上前幾步走到蘇格面前，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大半的光,蘇格感覺眼前一暗，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需要給你看看嗎？我是醫生，專治各種腦病。」包括腦殘。
最後那四個字李默沒說出來,因為蘇格正常的時候看起來還不錯，讓他有點欺負不下去。
蘇格指指後頭的電腦屏幕：「工作，我是配音演員。」
「據我所知,配音演員出聲兒就可以了。你的那些誇張的動作……」
「我要投入角色，有時候身體幅度會大一點。」
當然,蘇格也承認，自己剛才是誇張了一些兒。她以前也沒這麼瘋，主要是這個角色，太讓人……一言難盡。
李默的視線越過蘇格的肩膀，看向後面的屏幕,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蘇格看他這樣也回頭看,不禁撫額。
屏幕里,男主的媽又一次情緒崩潰,正在天台上發瘋。據說拍這部劇把演母親的這位老藝術家給累的，殺青后直接就進了醫院休養。
到底是哪個奇葩的編劇給寫了這麼一個神經病角色。
蘇格剛才吼得凶，嗓子毛毛的,轉身去拿水喝。轉身去拿杯子喝水。李默也不走,安靜地看著屏幕里演的戲,半天才問她：「周聲的戲？」
蘇格水喝到一半，把杯子從嘴邊移開：「你也看周影帝的戲？」
「我不看。」
「那你怎麼認識他？」
蘇格也覺得李默不可能看這樣的家庭倫理劇。他這個人看起來就不像有娛樂活動的樣子。他會認得周聲，出乎蘇格意料。
印象里，這種冷傲的知識分子，跟他們生活在不同次元。
李默也不回答她這個問題，只問她：「你在戲里配哪個角色？」
「男主角的媽。」
李默打量她，她哪裡看起來可以演別人的媽？
蘇格微微一笑：「變聲就行。」
這話說完后，李默半天沒反應，眼睛還盯著屏幕看。蘇格心想他不會想在她這裡看一晚上電視劇吧。
她可準備睡覺了。
蘇格抬手看看錶，提醒對方：「不早了李先生，要不我們各自休息如何？」
「蘇小姐，這裡原本是我的房間。」
這個蘇格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這間是客房。經他提醒倒是覺得像。這屋子很大，裝飾以冷硬風為主，還配有不小的浴室和按摩浴缸，更像是主卧。
「你要不高興，我搬別的屋去住。」
「不用，你繼續住。有個問題我很好奇，蘇小姐……」
「你問。」
李默頓了片刻，露出一絲壞笑：「你跟我孤男寡女同住一屋，就不怕夜深人靜的時候，會發生點什麼？」
蘇格鎮定地抬頭，迎上他的目光：「你不會。」
「你又知道？」
「我知道。」她喜歡研究人雖是個缺點，但缺點有時候也能轉化為優勢。從她第一眼看到李默起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會碰她。所以她才敢在這裡繼續住下來。
如果換作李二李三，她才不會和人同住一個屋檐下。
李默沒再多問，轉身出了房間，拎著箱子回了對面的房間。洗過澡后他靠在沙發里，拿手機進郵箱，翻看姓關的發給他的關於蘇格的一些資料。
最近太忙，他都沒顧得上這個事兒。
資料里顯示，蘇格家在S省Z市的一個山村裡。那地方不是太富裕，但也沒窮得吃不上飯。家裡四口人，她是長女，下面有一個小她很多的弟弟。母親在家務農，父親就在B市隔壁的T市打工。
看起來身家清白人口簡單，沒什麼複雜的背景。
蘇格在本市一所大學就讀，表演本科專業。李默一看名字覺得有點眼熟，想了想發現就是跟自己母校隔一條馬路的電影學院。
這兩所學校歷來都是聯誼的好夥伴。醫學院男生多，電影學院美女多，大家近水樓台自行消化，氣著了不少其他理工大學的男生。
蘇格一個小山村出來的姑娘，能考進電影學校，果然還是託了她那張臉的福吧。
李默識女無數，也不得不承認蘇格是漂亮的，而且非常漂亮。
令他有點意外的是，表演出身的蘇格從沒演過戲，卻在配音這個圈子裡混了有一陣兒。她雖沒配過大製作的女主角，但配音作品已有長長的一列。除了電視電影外，還有遊戲廣告。其中一款浪味鮮的廣告，李默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在電視里看過。
倒是沒聽出來，那是蘇格的聲音。
李默一目十行，將這些內容都記在心裡。從表面來看，蘇格沒什麼可疑的地方。姓關的給的資料里還提到，兩個月前他父親李濟生病重，聽信了一位傳說中的大師的建議，需要尋找一個特定時間出生的女子結婚，以便沖喜。
李二李三幫忙找了不少人，都被李濟山給回絕了。最後這個蘇格，是他的親妹妹李茜找來的。
看到這裡李默不由坐直了身體。這個蘇格，實在太不簡單了。
資料里還提到，大師見過蘇格，批她有大富大貴之相，且極旺夫。這讓李濟生大喜過旺，當即就決定跟蘇格結婚。大師為他們挑選了黃道吉日，就在兩個多月後。
可惜大師算得不夠准，沒算到他父親撐不到兩個月，所以蘇格運氣好，沒有成為一個年輕富有的寡婦。
李默笑了，或許她會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差極了。
蘇格第二天睡過頭，沒起早鍛煉，隨便扒拉了兩口飯就趕去錄音棚。一下午的工作連軸轉，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周影帝居然又來了。還跟上次一樣，說是來聽自己的配音。這次給他配音的是洪昇，國內配音圈男聲數一數二的人物。
蘇格上洗手間的時候聽人閑話，說周聲三番兩次過來，洪昇面子上覺得有點掛不住。
「這是不信任他的業務水平還是怎麼的。洪老師臉都氣綠了。」
可再氣，周影帝也是得罪不起的，面上依舊得恭敬地捧著人家，還得裝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樣子。
蘇格不摻和他們的事情，只管做自己的活兒。到了飯點一幫人圍在一起吃飯，吃的是最簡單的盒飯。
旁邊休息室里，周聲還沒走，正跟洪昇聊角色的事兒。他的助理小徐出去給他買晚餐，他說他要吃日料。
吃飯的時候，蘇格總覺得有目光落在她身上，抬頭一看見吳鷹正在看她，似乎有話要說。
她放下筷子看對方。吳鷹想了想，吩咐她：「周老師累了，你給泡杯咖啡送進去。」
別人都齊刷刷看她。
蘇格覺得奇怪，又不方便發問，只能擱了筷子起身。走出兩步吳鷹又叫住她：「小徐包裡帶了咖啡豆，周老師只喝那個。」
影帝就是影帝，喝個咖啡都比別人事兒多。
蘇格在休息室里擺弄那個咖啡機，她是第二回用這個東西，還不太熟練。
咖啡泡好后她給人端進去，正好洪昇出來，看她做這事兒有點奇怪。他想說什麼，那邊吳鷹叫了他一聲，他只能先不管蘇格。
周聲坐沙發里閉目養神，聽到動靜以為是助理來了，就說了句：「放下吧。」
接著又說一句：「晚上通告給我推了，有點累。」
蘇格默默把咖啡放下，沒接他的話。
周聲覺得不對睜開眼，見是蘇格微微一笑，又看到桌上的咖啡。
「辛苦你了。」
「周老師您客氣，您休息，我先出去了。」
她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多待。
周聲沒管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突然叫住她：「這是你泡的？」
「是，用的是您助理帶來的咖啡豆。味道不對嗎？」
她確實不大會泡咖啡，剛剛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好拂吳老師面子。但她隱約覺得不對，好端端的為什麼讓她泡這杯咖啡。周聲根本沒說要喝。
周聲又品一口咖啡，沒說好壞的事兒，只問她：「你叫蘇格？」
「是，周老師。」
「你哪裡人？」
蘇格頓了一下，微微皺眉。她摸不透周聲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就隨便問問。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我聽你口音，似乎不是B市人。」
蘇格想起他之前在棚外拿耳機聽的事兒，便問：「是不是我的發音有什麼問題？」
「沒有，只是沒有京味兒。你發音挺好，配得也不錯。」
「謝謝老師。」
周聲還想再說幾句，助理買飯回來了。蘇格見狀立馬離開，半秒也不肯多留。她跑路的樣子有點意思，周聲嘴裡露出一絲笑意。
等蘇格出去帶上門后，他叫來助理：「你去查一查，這個蘇格哪裡人，什麼背景，越快越好。」
小徐有點疑惑：「聲哥，您這是……」
「別多想，讓你查就查。」
隔著一扇門，蘇格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從那天起，組裡的氣氛就變得有點詭異，一條關於蘇格的流言在不經意間慢慢甚囂塵上。很多人開始猜測她跟周聲的關係。
蘇格莫名其妙。
周聲聽起來有點不高興。
「為什麼推了陳導的戲？」
蘇格喉嚨里那塊排骨吐不出來，吱吱唔唔說不上話。周聲有些煩燥，也不等蘇格緩過氣兒，自顧自往下說。
他約蘇格見面，說了個地址蘇格都沒聽清，只隱約聽到什麼會所，九點鐘之類的。說完他掛了電話，剩蘇格還在那裡跟那塊排骨搏鬥。
「差點沒嗆死我。」
江眉喝一口飲料，問她：「誰的電話，聽起來不大高興。」
「一個……」蘇格想說瘋子，隨即又改口，「一個朋友，沒什麼事兒。」
江眉不疑有他，還在那裡跟蘇格討論周聲跟教主的關係。蘇格心不在焉敷衍著：「他要真是，何必找配音。」
「也是。」
江眉托腮沉思，整張臉皺成一團：「那到底是誰啊，我的男神，你就讓我們看一眼吧，就一眼。」
蘇格跟她們這種追星狂人說不到一塊兒去，匆匆吃完催江眉回棚開工。
這一錄又錄到半夜，周聲約她見面的事兒，被完全甩到了腦後。
披星戴月，蘇格又是凌晨才走出地鐵站。從這裡到李家的別墅大概要走十分鐘的路，這個時間路上行人稀少，這一路走來越來越荒涼。
蘇格還在想今晚工作的事情，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沒留意周圍的環境。一陣夜風吹來，她縮了縮脖子，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快到李家大門口時，前頭突然亮起一片燈光，照得人睜不開眼。蘇格抬手擋了擋，耀眼的光芒里，一個男人下車朝她走了過來。
她腳步一頓，轉身想跑。那人卻開口叫她：「蘇格！」
聲音很響，蘇格一下子就認出來那是周聲。
她又轉身去看他。周聲雙手插袋慢悠悠走過來，整個人痞得厲害。蘇格聽過很多關於他的傳聞，知道這是個紈絝型的人。她不願意招惹他，偏偏這人總圍著她轉。
她看周聲的目光有些無奈：「周老師，晚上好。」
「晚上？」周聲一臉不屑的笑，故意抬手看錶，「你該跟我說凌晨好才對。」
酒味撲面而來，蘇格摒住呼吸。
「我約你九點見面，你跑哪去了？」
「我在工作。」
「我等了你三個多小時，蘇格，你好大的派頭。」
蘇格無力撫額：「對不起周老師，我今晚真的有工作……」
「別叫我老師，誰他媽是你老師。」
喝了酒的周聲沒了平日里偽裝的斯文，整個人十分欠揍。
蘇格壓下心頭的火：「那周影帝，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沒名字嗎蘇格？」
不想搭理他，蘇格索性抬腳走人。周聲喝了一晚上悶酒，腦子有些不清醒，反應也跟不上，眼看蘇格都走出了一段，這才想起來要追。
「喂，你給我回來。」
蘇格非但沒停，反而加快了腳步。走出幾步回頭一看，周聲踉蹌著追過來，那模樣又有點可憐。
這人平時看著挺像那麼回事兒的，怎麼一喝酒就這麼幼稚。
蘇格無奈停下腳步，長嘆一聲。
身後一輛車打著燈開了過來，直接擋在了兩人中間。周聲身手還算敏捷，堪堪避了開去。蘇格意外地看到車子在自己跟前停下，副駕駛這邊的窗放了下來。
李默一臉嚴肅，沖她道：「上車。」
來不及細想，蘇格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那邊周聲也想上車，手剛碰到後排的車門，李默一腳油門下去，直接把他甩到了後面。蘇格擔心地回頭看了兩眼，燈光下周聲站在那裡，看上去有點頹廢。
「不用管，他死不了。」
「你們認識吧。」
上回李默教訓李茜的時候，蘇格聽他提到了周聲這個名字。當時沒反應過來，現在才算想明白。
更何況他不看周聲的戲卻一眼能認出他，這兩人關係應該很近。
「朋友嗎？」
李默掃她一眼：「蘇小姐，好奇心不要太重。」
蘇格撇撇嘴，抱緊胸前的包不說話。車子一路開進李家的車庫，下車的時候李默問她：「你這工作總得這麼晚回家？」
「沒辦法，我們這行都這樣，投資方為了省錢，就得從我們頭上摳。」
「那為什麼不去演戲，你學的表演吧？」
關上車門，李默和蘇格一前一後往客廳走。蘇格跟在後頭自嘲地笑：「演技太差，沒人要啊。」
「演技這種東西，練練就有了。你長成這個樣子，又是科班出身，不該沒人找你……」
李默說話間轉頭，看到蘇格一張清水出芙蓉的漂亮臉孔，心下頓時瞭然。
她這樣的，扔進片場就跟肉扔進狼群，吃得連骨頭都不會剩。
「導演製片人開出的條件很誘人吧。」
蘇格沖他笑笑：「真的挺誘人的，還有人找我演女主角。可我演技差，當著他們的面笑不出來，這生意就談不成了。」
「談不成也好，不是壞事兒。」
蘇格拍拍胸口，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少賺好多錢。」
她演得投入，沒注意到前面李默停下腳步，差點撞他身上。兩個人離得很近，不到一米的距離，李默靠在玄關處的鞋櫃邊，沖蘇格似笑非笑地點頭。
「你要缺錢就搬出去，我上一次開出的條件依然有效。」
一套價值幾千萬的房產，還有五千萬的現金。蘇格很難說真的不心動。但她始終堅信一點，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李默也不是真心實意想給她送錢。
「不用了，謝謝，我覺得這裡挺好的。」
「你打算一直住下去？」
「你很想我走是吧。」
蘇格覺得他的目光有點灼人，借著拿鞋的動作掩飾心頭的不安，順便移開了和他對視的目光。
沒想到李默一口否認：「不會，你繼續住。也許有一天你會發現，想走卻走不了了。」
「什麼意思？」
李默先她一步換好拖鞋，徑直往樓上走去，只留給她一個瀟洒的背影，有一個意味深長的輕笑。
蘇格站在玄關處愣了半天，才收拾好鞋子上樓睡覺。
正在那兒拿睡衣準備去洗澡時，她聽到樓下有動靜，拉開門想去看看，就見李默換了一身輕便裝開門出來。
他攔住她：「你先睡，我去看看。」
李默下樓的時候，聽見客廳里有人在說話。阿姨關心地問對方：「要不要給你弄點解酒的東西？」
那人還沒答，李默就過去道：「阿姨你回去睡，水都不用倒一杯。」
周聲氣得瞪他一眼。
李默又添一句：「以後這麼晚不要給他開門。」
阿姨知道他們的關係，笑笑回房睡去了。客廳里剩下兩個男人，彼此態度都不怎麼樣。
周聲喝多了脾氣特別大，瞪著李默的時候跟只藏獒似的。李默突然覺得，李茜也沒那麼欠揍了。
「我找你有話說。」
周聲邊說邊摸腦袋，酒喝多了真是不好受，他腦仁都快炸開了。
「我沒話跟你說。想說什麼等明天酒醒了再說。」
「就現在，你要不跟我說，我就上樓去找蘇格，我知道她在你家。」
李默皺緊眉頭。他看一眼樓梯的方向：「跟我來書房。」
周聲臉上露出嘲諷的笑。
進了書房后他才道：「你對她還不錯，怕我吵醒她？」
「給你留面子。怕讓人知道外頭人人追捧的影帝，喝醉了就這麼副德性。」
周聲緊了緊拳頭，又慢慢鬆了開來。他整個人比剛才初見蘇格時更煩燥，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李默也不催他，靠在書桌上看著他走來走去，一臉冷漠的表情。
周聲最後還是停了下來，斟酌半天一開口卻直截了當：「我問你，蘇格是不是你的女人？」
李默笑笑。
「你他媽別笑，都帶家來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這事兒你不用知道。」
「我得知道。你對她是真心的嗎？」
「周聲，你覺得自己有什麼立場問我這個問題？」
「老子想追她，就這個立場，你看怎麼樣？」
這下輪到李默煩燥了。
「追她幹什麼，長得漂亮的女人你不缺，少打她的主意。」
「你還真是……」
「周聲，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
李默突然喝了他一聲，嚇周聲一跳。
他使勁敲了兩下太陽穴，一屁股坐到了沙發里：「有什麼不知道的，不就是跟你看上了同一個女人嘛。這也沒什麼，反正你們也沒結婚，咱們公平競爭，看最後她選誰。」
「誰有空跟你競爭。」
「怎麼，怕我啊。」
李默冷哼一聲：「怕你被我打死救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