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亂搞

李默伸手，直接抓住她手腕。

「你幹什麼？」

蘇格眼睛睜著，目光怔怔地落在他臉上，空洞無神。她不掙扎也不說話，任由他這麼握著。李默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兒，不由失笑。

這是裝的還是真的？

蘇格手腕子很細，稍一用力就會斷的樣子。長發披肩，臉上沒戴眼鏡，一身寬鬆的睡衣從頭遮到腳。乍一看有點像女鬼。

她腳上沒穿鞋，白嫩嫩的腳面直扎眼球，看得李默有片刻的失神。

他不由笑了。蘇格知道自己有這毛病嗎，以前沒人跟她說過？

他放低聲音：「你走錯門了，這不是你房間。」

說話的時候順帶把她的手放開。蘇格沒有醒的意思，往前走一步卻被床給擋住了，於是她又轉身，往門那邊走去。

李默雖是醫生，也知道夢遊這個事兒，但還是頭一回親眼接觸這類的病人。一時好奇心起，索性跟著她出門去。

蘇格出了房間直接往樓梯口走，李默也沒想太多，條件反射上前幾步，整個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他發現了，蘇格這夢遊跟掃地機似的，碰到障礙就自行調換方向。

女人柔軟的身體撞到胸口，還帶了微微的體香。她的髮絲擦過他的臉頰，轉身的一瞬間裙擺微動，有點撩人的味道。

若不是看出她在夢遊，李默真要當她有什麼不軌企圖了。

蘇格的房門還開著，她就直接走了進去。李默讓在門口看她，見她徑直走到床邊掀被躺了回去，這才替她把門關上。

回房后李默沒什麼睡意，索性起身拿出電腦，開始找關於夢遊的一些資料。

蘇格第二天起床，覺得手腕子有點酸，盯著自己的右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端倪。

她洗漱乾淨出門去，她今天有課，一早上四節課排得滿滿當當。下了課她沒去食堂吃飯，先回宿舍收拾東西。

她宿舍沒退，東西也沒全拿到李家。去的時候屋裡沒人，她走到自己桌邊一抹，灰塵積了厚厚一層。

她找出抹布打掃衛生，正抹椅子呢有人開門進來，有兩個室友吃完飯回來了。這兩人平時跟蘇格關係一般，向來看不起她是從小山村來的。當著她的面就叫她土包子。

蘇格念書早年紀小，本著尊敬前輩的原則，輕易不跟她們起衝突。這兩人每次扎出來的矛都跟扎在棉花堆上似的，扎了三年多都快沒脾氣了。

可時間一久，又忍不住說她壞話。

「聽說了嗎，陳導的新戲有她的份兒，你說她是不是跟製片人睡了？」

「肯定是，要不能有這機會。清高什麼啊，以為不睡別人就能給她角色，做夢呢。」

聲音太大，蘇格一句不拉全都聽了進去。

表演戲的學生也分三六九等，像蘇格的另一位室友孫露雲，長得既清純又漂亮，又是星二代，專業課成績雖說一般般，但一直斷斷續續就沒缺戲拍過。

她跟蘇格關係最好，哪怕人在外地拍戲，也時不時發微信跟她聯繫，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唉，你就是長得太好了。」

蘇格跟孫露雲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極端。蘇格也漂亮，並且漂亮很多，但她的漂亮反倒成了一種累贅。其實憑她的本事上戲不難，老師們也願意給她推薦機會，可每次對方一見她的真人，就總有人會把歪心思動到她身上。

就好像難得見到個美的，不睡一睡豈不可惜了。

蘇格為此推掉了很多劇本，現在索性一心搞起了配音。錢雖少卻活得踏實。當然系裡像她這樣的女生絕無僅有。

第三種就是像這兩位室友這樣的。想拍戲沒機會，只能安心待學校里學習。

這種人屬於大多數人群，但像她們這麼嘴碎的不多見。

她們見著蘇格也沒不好意思，彼此對視一眼笑著走了進來。一進來就開始使喚人。

「蘇格，幫我抹一下椅子，太髒了，簡直沒法兒坐。」

說話的叫尚甜甜，T市人，家裡條件相當不錯，身上的衣服沒有低於四位數的。跟她在一起的叫於菲，算是她的跟班兒，兩人一唱一喝，以欺負蘇格為樂。

可蘇格從來不好欺負。

她看一眼尚甜甜的椅子，回一句：「是夠髒的。我這兒還有抹布，你要嗎？」

「我懶得擦，我這剛做的指甲呢。」

「那讓於菲給你擦，你們關係好，她不會介意的。」說著把另一塊抹布遞了過去，「乾淨的，我沒用過。」

於菲臉色很不好看，剛想說什麼，蘇格又來一句：「你們這麼好朋友，你不會不樂意吧。」

於菲發現尚甜甜正看自己，想想剛吃了對方一頓大餐，只能恨恨拿過抹布，替室友擦桌椅。

蘇格心情不錯，擦完自己的又給孫露雲擦。正擦著收到對方的微信。

「親愛的，你真的要上陳導的戲嗎？」

蘇格莫名其妙：「哪個陳導？」

「陳正升導演啊，他新導的魔幻大片，聽說投資三個億啊，女人你轉運了。」

蘇格正想罵她胡說八道，想起剛才尚甜甜和於菲的議論，似乎說的也是這件事情，不由皺翍。

「你聽誰說的？」

「我們組有人在傳，你別連我都瞞著哦。」

「不瞞，不過造假就算了。」

孫露雲不信她，纏著問了半天，甩都甩不掉。八卦了半天後又轉到另一個話題。

「你在外面住得怎麼樣？」

「挺好的。」

「那人沒為難你吧？」

「不會，挺客氣的。」

「那你那毛病他知道嗎？」

蘇格知道自己有夢遊這個毛病。據說打小就有，家裡人早看習慣了，她自己也沒當回事兒。經孫露雲提醒才回過神來。

也不知道李默有沒有被她嚇著過。

「你睡覺可得穿嚴實了，萬一那是頭色狼。」

蘇格想起李默那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不覺得他會瞧得上自己。他要玩也要玩更好的吧。再說他也不常在家。蘇格住進李家這麼多天，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沒事兒，他不會知道。」

這條發出去后那邊半天沒動靜，蘇格以為孫露雲忙去了就沒理，整理了幾本書進包里，正準備離開，微信又過來了。

「顧煜廷找我要你的新手機號。」

蘇格一愣。

「我沒給他，沒你的允許我不會給他。可是蘇啊，你們真的沒戲了嗎？」

「分了就是分了，哪來那麼多破鏡重圓，又不是小說里寫的。」

孫露雲發來一串可惜的表情包。

顧煜廷大她們兩級，目前研究生在讀，算是學校的才子，長得也不賴，不少人拿他當校草看。他當初看中蘇格的時候，傷了多少女生的心。

偏偏蘇格傲氣得很，根本不把他放眼裡。這也是讓尚甜甜等人不滿的原因之一。她們心裡高大上的學長，在蘇格這裡成了一粒塵埃，讓她們怎麼服氣。

有人說他當初考本校的研究生，就是為了蘇格。

因為沒答應顧煜廷的追求，蘇格當初被不少女生找麻煩。她也覺得奇怪，這些姑娘的腦迴路是怎麼長的。她不答應她們不該高興才是嗎？哪有這麼撮合自己的情敵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呢？

真是大無畏的精神。

後來蘇格被這些女的搞煩了，加上顧煜廷追得挺認真，她就答應了。

也就是幾個月前的事兒。兩人一起吃過幾頓飯，俗氣地互送過禮物，還牽了手。有一回顧煜廷送她回宿舍，在門口想親她，被她推開了。

後來她給他發微信，說人太多親不下去，下次找沒人的地方再親。

結果還沒等到那一天，學校論壇就有人踢爆顧煜廷背著她跟別的女生亂搞的事情。兩人接吻的照片被放到網上，那張帖子一夜之間火遍校園，兩人都成了名人。

蘇格的初戀就這麼戛然而止。現在想想挺後悔，初戀這麼美好的事情，即便不成也該被做成標本永久地珍藏起來。

偏偏給了一個渣男。

看來以後談戀愛，還是慎重為妙。

事情出了後顧煜廷找過她很多回，道歉求饒挽回，說的都是些最俗套的話。什麼一時被迷惑啦，什麼把她當成你啦，什麼我最愛的始終是你之類的話。

蘇格聽得三天沒吃下飯。

這男人長得再好看，要沒腦子也沒用。偷吃都能讓人拍著，她怎麼可能再跟這樣的人好下去。

為免他煩自己，蘇格在搬出學校后就換了手機，同學間只給了孫露雲一個。她沒打算再見顧煜廷。

拿了書包蘇格離開宿舍，約了同樣回校上課的江眉一同回家。走出校門口沒幾步就碰上顧煜廷，他開著車從外面回來，一見到蘇格就開窗喊她名字。

聲音太大，旁邊人都聽到了。

蘇格想低頭走過，那人的車已經擋在了面前。顧煜廷跳下車來，上前想抓蘇格的手，卻被她避開了。

「小格。」

這稱呼叫蘇格一陣雞皮疙瘩。她以前就跟他說過，別給她取什麼小名，就叫蘇格挺好。叫什麼小格，膩歪死了。李茜都沒他這麼幼稚。

顧煜廷找了她好多天，終於見著面了有些激動。他沖江眉道：「能讓我跟小格單獨談一談嗎？」

「不能。」

蘇格直接拒絕。

「別這樣，我真有話要說，你就當最後一次。」

「你的最後一次已經用掉了。」

蘇格嫌煩，抬腳就走，穿過馬路走到對面醫科大學校門口。她要搭的公車在這個方向。

一輛車從校門裡駛出，蘇格一看車牌有些眼熟，再看看坐在駕駛座里的人兒，想也沒想就沖他招手。

李默停下車子，盯著蘇格看。

顧煜廷有點傻眼，過來問她：「這什麼人？」

「男朋友。」

蘇格說完這話直接拉開副駕駛的門，一屁股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