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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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路上聽了許多明楠與前太子之間的故事,也認識到了一個與自己印象中完全不同的父王。在年幼的他眼裡,父王雖然會偶爾拍拍他的頭，稱讚他某件事做得好,但更多的是對他學業上的嚴厲。然而在明楠口中，他的父王卻是個平易近人的儲君,對待親近之人都很溫柔。

雖然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明楠自己記憶的美化作用，但明珏還是努力從其中找到一些矛盾的點。

他的父王,絕不是明楠口中那樣正直不做作的性子，作為一出生就被教導著帝王之術長大的太子，他所擅長的就是如何不著痕迹的引導其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雖然明楠沒有提到這些，但有些事情從側面還是能反應出來的。

接下來，他該做的就是在不引起明楠反感的同時讓他接受父王真實的人設。

明珏了解明楠，直到他會下意識的遠離太過複雜的人或事，所以一旦明白前太子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好后,他的感激之情雖然不會變,但卻不會再有愛情之類的想法了。

明明是自己敬重的父王，現在卻要抹黑他的形象，明珏的心情是複雜的。

然而明楠並沒有察覺這一點，他只當明珏情緒不高是因為小孩子在知道父親的事迹后欣喜驕傲,卻發現自己比起父親來差的有些遠的低落。

因此,自認為是貼心小叔的明楠拍了拍侄子的肩膀,語氣中充滿了肯定與鼓勵。「小珏兒你也很棒的,不要因為我說了你父王那麼多好的方面就覺得他遙不可及,實際上他的黑歷史也不少，在我和你皇奶奶面前，他可犯傻了不止一次。」

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心塞了的明珏意味不明感嘆到。「楠楠你和父王的感情真好。」

「那是，兄弟嘛。」明楠點頭，然後突然拍了拍腦門，道。「小珏兒，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越長大越不可愛了。你父王母妃只有你一個孩子，成長過程中少了兄弟間的打鬧，所以性子才會那麼悶。」

「……」這話沒辦法接了！

「哈哈，小珏兒你這表情太精彩了，要是現在有相機就好了。我一定給你拍下來，以後給你孩子看。」明楠看著看著一臉吃癟樣的明珏，大笑不止。

「相機是什麼？」明珏臉色發黑的問到。

「咳咳咳……」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明楠被口水咽的咳嗽個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咳，面對陰沉沉的看著自己的明珏，他心虛的颳了下鼻子，小聲道。「相機呀，當然就是一種雞啦，它身上的羽毛能製作出一種好顏料。」

說完，心虛的明楠直接找了個借口告別明珏。

多說多錯，為了避免暴露更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事情，明楠明智的選擇了三十六計中的最上策，溜回了自己的暖心殿。

…………

總結完這次出宮后的所見所聞，明楠走到他寢宮左側的柜子前，從其中拿出了個青花白釉的小瓶子，交到小宣子手裡，同時說道。「將這個交給宸親王，告訴他以後不要擦粉了，那玩意兒重金屬元素太多，傷臉。這是朕讓宮女做的，純植物美白的。」

他穿越前有個重度顏控的姐姐，也不知道從哪裡聽說市面上的化妝品用起來不安全，非得要他按照她收集來的配方自己動手幫她做出來。那配方的效果確實不錯，所以他做了幾次后便有意識的將它背了下來。

說起來，他最初還是靠著這一手養顏技術才在京城站穩了腳的。

想起往事的明楠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的小聲道。「最近怎麼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來，看來我是真是老了。也是，再過幾個月，我就是太上皇輩的人了。」

「……」小宣子接過瓷瓶，低頭不語。

明楠本來覺得大男人就要黑一點壯一點才有男人味，直到知曉了明珏進個宮都要先敷個粉，他才想起給明珏送點美白防晒的過去。

不提那邊一臉懵逼的明珏接到東西后的表情如何精彩，了卻完一樁心事的明楠倒是睡得不錯。即使第二天下朝再次被臉色不好的太傅找上門來，也不影響他的好心情。

「勉之，你這兩天來的好勤快。」明楠左手拿著奏摺，右手畫著硃批，只抬頭看了眼王崢，便低頭繼續在摺子上寫意見。

「我昨天一晚上沒睡好，有些擔心安軒。不想回少了人的太傅府，就來找你了。」王崢很坦率的道。

「別擔心，我讓暗衛暗中保護安軒，又派了一隊麒麟衛跟著，不會出問題的。」明楠放下手中的筆，走到王崢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說到這個，你知道我昨天在郊外碰到了什麼人嗎？」

「誰？」

「梁弋，洛西王的庶長子。」明楠有些激動的說到。「他似乎和洛西王鬧掰了，還被洛西王追殺了五年。聽他的意思，貌似是因為他們某些重要意見不合。」

「你確認過，他的話的真假了嗎？」王崢有些驚訝，但還是理智的問到。

「當然，我的人裡面有混江湖的。據他們說，那個緝殺令絕不是作假，梁弋幾次死裡逃生全靠智慧和運氣。有一次他的夫人被殺手捉住想要用她威脅他，若不是他趕到的及時，人都差點沒了。」明楠點頭，將昨晚暗衛打探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那洛西王和梁弋為什麼鬧到這一步，你探聽到了嗎？」父子之間意見不合的多了，卻從來沒有鬧到這麼不死不休地步的。

「這個……我的暗衛在西部那片現在基本等同於癱瘓，想要調查到這麼隱秘的消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之前我問到梁弋這個問題時，他僅僅只說了這個原因，其餘的我怎麼問他都沒回答。」明楠攤手，光棍的說到。

「也就是說，你不能保證梁弋話里的真實性。萬一他說的是假的，你錯信了人，那會直接影響這個王朝的走向。」王崢皺眉。

若是相信了梁弋的話，那他們勢必會向他詢問洛西地域的勢力分佈，這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明楠接下來的布局。若是不賭，那在目前這種對敵人一無所知的狀態下，他們出錯的可能性依舊很大，到時候甚至會威脅到只身前往洛西的，宋謙的安危。

相信的代價太大，不相信又可能威脅到愛人的安危，不知該如何抉擇的處境讓王崢不由的焦躁。

「別著急，我們不是非要得到梁弋的幫助不可。我在宮外另有勢力，安軒臨走前我將信物和聯絡方式都交給他了，等他抵達洛西，就能了解到當地的局勢。」明楠抿唇，交代了自己的後手。「不過這事你得保密，不能讓小珏兒知道。」

他作為皇帝所擁有的這些遲早都會交付到明珏手裡，不是他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是明珏真的對他起了異心，那他總得有自保之力才行呀。

因此對於暗衛的建立以及運轉，明楠從來沒有避開明珏，有事甚至會主動告訴他些建立暗衛時為了保證手下的忠心而留下的後手。但對於他還是個王爺時就開始暗中發展的曾記商行，他卻一個字也沒提過。如果不是這一次情況特殊，連宋謙和王崢他都不會告訴。

不要說他虛偽，至少他能保證他對明珏的關心愛護絕對是真的，藉由皇位得到的東西他也不打算留，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嗎？

「難得你知道凡事留一手，我當然不會拆你的台。」王崢臉色稍霽，欣慰的點了點頭。「其實你連我和安軒都不應該告訴，雖然現在我能保證為你守口如瓶，但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一個人能相信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他一直覺得明楠什麼都好，連朝堂上的紛爭也能處理的遊刃有餘，就是對親近之人毫無保留這一點，讓人又愛又恨。

就像現在，雖然他知道瞞著所有人另起爐灶，但只要安軒一有危險，他就什麼都忘了。

真是讓人怒其不爭，又忍不住想要保護這份純粹。

「如果不是相信安軒的為人，我也不會告訴他這些呀。那可是我留著保命以及日後遊山玩水的後盾，一般人即使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暴露它！」明楠氣的雙頰鼓起，有些不服氣的說到。

「不服氣？你完全可以告訴安軒，某某某的什麼人是你的暗線，讓安軒去找他詢問情況。」王崢斜眼一瞟，不屑的說到。

「……」

明楠目瞪口呆。

因為頭上懸著刀，大臣們幹事的效率提高了，呈交的摺子中需要處理的事情也少了。

這麼輕鬆的度過了兩個月，閑的無聊的明楠拉著被禮部官員折騰煩了的明珏又一次出宮了。

「小珏兒，認真看看這些百姓，感受一下他們的生活。再過幾日，他們就是你的責任了。」明楠拉著明珏行走在喧鬧的大街上，教他如何用帝王的眼光看事情。「太傅給你上課的時候，應該有提過讓你關注民生，你自己也有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這方面我就不多說了。只有一點，你要記住，以前你可以無視這些平民百姓，但以後，你卻得去了解他們的生活。」

這是明楠上位后自己總結出來的。

不同於明珏一直接受的封建皇子教育，明楠出生於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他家裡雖然有錢卻還到沒脫離普通人行列的地步，因此對於佔據社會絕大部分人口的平民階層，他比其他人要重視許多。

「比起貴族千篇一律的日子，百姓的生活很大程度上會受到外界的影響，因此他們對災難的敏感程度要遠遠高於坐在衙門裡的那些官員，消息的流傳速度也高於朝廷的邸報。只要你能了解百姓的動態，在發生什麼天災**的時候，底下的人也隱瞞不了你。前朝就是因為朝中大員害怕承擔責任，沒有將起義軍的存在上報朝廷，這才有了我們大熙朝的江山。如果你不重視這一塊，這就是前車之鑒。」

「我知道了，楠楠。」雖然覺得自家楠楠有些嘮叨，但明珏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知道這些都是楠楠自己總結出來的，所以聽的很認真。

這一聽，還真品出了點味道來。

他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周圍的人都告訴他，他是未來的儲君，要著眼於大局。長大以後，太傅也只是告訴他要以民為重，保護百姓，雖有明楠經常借著讓他批奏摺的功夫說些利用普通人的心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但在他心中，平民還是需要保護的。

可按明楠話中的意思來看，這些平民並不是可有可無的螻蟻，而是掌權者的眼睛和耳朵。

這無疑是與這個時代價值觀完全不同的觀念。

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明珏是聽都不會聽的。但說這話的人是明楠，所以他不僅聽了，還仔細想了。雖然一時半會可能接受不了，但這句話還是被他記在了心裡。

若是明楠知道就因為他今天的這一番話，促使了明珏日後的黑化，也不知他會不會後悔。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將小珏兒從禮部那群老學究手中拯救出來，明楠怎麼會將時間浪費在說這些上面。

只大致講了講身處皇位時可能會遇到的麻煩，明楠就停住了嘴。

這些東西說再多，也得明珏自己經歷了才能理解，將來明珏坐在那把龍椅上了，自然會自己總結出最適合方法，那就不是未來的他該操心的了。

老師當夠了，明楠便拉著明珏去戲園聽戲。

一路穿街走巷，兩人來到了一間有些破落的宅院前。面對明珏詫異的眼光，明楠尷尬的笑了笑。「小珏兒，你別看這裡位置偏僻，它可是有百年傳承的老戲班子了。今日他們要表演的是劇目是《碧海滄瀾》，據說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過我還沒聽過。」

「百年傳承？我怎麼不知道這京城何時多了這麼個戲班子？」明珏挑眉，有些懷疑明楠是不是被人給騙了。

「這家戲班子才到京城不久，他們原先是在沿海表演，後來一位當地的鄉紳看上了他們的少班主，逼得他們在當地舉步維艱，這家戲班子才遷來京城的。不過京城的房價貴，內城也沒合適的院子，所以他們選擇了在這裡暫時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