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你和狗DOG 02.25

你和狗DOG02.22

你現在的身份不僅僅是「代理主人」也兼任了那位女性矯正專員的矯正助理。

「同類並不會讓他感到親切,因為他與同類的關係長期以來一直是你死我活的競爭狀態。但是幼犬不同,毫無攻擊性的憨態可掬的幼犬,可以幫助緊張的大型犬下意識地放鬆精神。」

你想起從藍牙耳機中傳來的女性心理矯正員的解釋。

「與幼犬玩耍,可以初步讓他建立與同類的信任友好關係；同時,像人類一樣逗弄幼犬，也有助於他擺脫自己的犬性，培養他作為人的思維方式。」

你的任務就是帶領「戰神」和幼犬玩耍,而女性矯正專員會通過單向玻璃觀察你們,並及時給予你提示。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難度,但是……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到湊到你的掌心,伸出粉嫩的小舌頭去勾香噴噴的肉丁干。你伸出空著的手去摸小狗的腦袋，時不時撥弄兩下它軟塌塌的小耳朵。你看著捏著狗糧悶悶不樂地蹲著的比特青年,盡量用溫和的聲音解說道：

「像這樣鬆開手，把手掌放低一點,如果它們沒有跑過來，就把手湊到它們的鼻子下面……」

哀怨地看著你的比特青年聞言扭開臉，背對著你,一雙垂耳往腦後撇去,然後開始悶不吭聲地拔草。每當有不識趣的小狗靠近他,就發出低沉的喉音威脅它們離遠點。

「他把自己等同於幼犬，並認為自己是其中受冷落的那一隻。」耳機里傳來女性矯正專員的聲音，「他在嫉妒,沈先生。我建議你暫時放開懷裡的幼犬,讓他獨自和幼犬接觸,而你在一旁指導。否則他很有可能會對幼犬進行攻擊。」

你看著比特青年的背影，他過度的躬身使他的脊椎骨頂著單薄的衣服，呈現出隆起的痕迹。他發出「嗚嗚」的細微的聲音，並儘可能地將自己蜷縮起來，尾巴也蜷貼在屁股上——那更像是一種痛苦的姿勢，而不是憤怒。

小狗還在你的手上吧嗒吧嗒地吃著，其他小狗聞聲也屁屁顛地跑向你，你的身上頓時掛滿了圓滾滾毛茸茸。「戰神」小心地回頭，用一種抑制不住嫉恨的眼神瞅向小狗，冷不丁擦上你的視線，立刻迴轉腦袋，埋到膝上。

他會攻擊小狗嗎？

他看起來實在是幼稚——心裡的想法全部一五一十地寫在臉上，而且就像是幼年期的犬類一樣對主人有著過度依戀的情感。但他和其他變形犬一樣，擁有著和人類相近的智商。他很聰明，他在忍耐。

忍耐嫉妒的感覺。

儘管那使他感到痛苦。

但是那種嫉妒對你來說十分幼稚，如果因此就撫摸安慰他的話，無疑是在鼓勵他這種無聊的爭寵行為——大約是比特青年雖然強悍但思維太過簡單的緣故，你下意識地就將他當做蠢弟弟般思考起了他的教育方式。

「嘶——」

出神的你沒留心被爭食最凶的那隻小狗咬了一下，你本能地抽了口氣，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一聲低沉的咆哮，那些蹬著短腿要往你身上爬的小狗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呲著牙叼住作惡的小犬的姜色短髮青年一臉兇狠地甩了甩脖子，喉中發出一串憤怒的顫音，因為後頸被叼住而一動不敢動的小狗發出「汪汪」的討饒聲。其他小狗則仰著頭呆若木雞地看著，比特青年一甩臉，小狗像個毛團被甩了出去，在草上滾了兩圈。

「……」你皺了皺眉，覺得比特的反應過激了，你還沒想好批評他的適當措辭，便感到指尖一陣濕軟。

你低下頭，看到比特青年正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著你被咬出一個血點的指腹——小狗的牙齒雖已發育，但大比特的反應很快，使它沒來得及咬深，所以只是一個並不太疼的小傷口。底下的青年像是怕弄疼你一般一邊輕柔地、緩緩地舔舐著你的傷口，一邊抬起眼用擔憂又自責的眼神注視著你。

你注意到那隻咬人小犬在發現沒有接下來的懲罰后，便不再裝可憐，而是樂顛顛地翻了個滾爬了起來，繼續跑向你。

比特青年注意到它，發出威脅的低沉喉音。

小犬的腳步遲疑下來，然後像機器小狗一樣慢慢、慢慢地踱近，像是道歉又像是討好地低下頭用腦袋蹭了蹭你，當你摸了摸它的頭頂，它的迷你小尾巴便歡快地搖擺起來。

比特青年懊惱地瞪了小犬一眼。

「我的狗糧沒有了，你分我一點吧？」

你一邊摸著小狗一邊對在一邊生氣的比特青年道。他聞言只是瞪大眼睛看著你，一臉不可置信和不贊同的表情。

你：「伸手。」

他悶悶不樂地伸出握著狗糧的那隻手，在你淡然的注視中，垂下充滿抱怨的視線，攤開了手掌。

你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他的耳朵。

他抬起頭看了你一眼，雖然臉還孩子氣地綳著表達自己的不開心，但是眼睛卻變得又濕又軟。

你拉低他的手腕，讓他用手去餵食小犬。

「試著摸一摸它們，嗯？」

比特青年用一種忍耐的眼神看了看在他掌心拱著腦袋的小犬——他完全無法在這種互動中感受到什麼樂趣，更不想要摸這些像耗子一樣軟綿綿的小東西。

比特犬生來就有取悅主人至死的秉性。

「除了主人之外的一切都不需要親近」——一直被這樣培養長大的比特青年，更是將這種秉性發揮到了極致。他完全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類那樣從獨自遊戲中獲得樂趣，除了取悅主人，對他來說其他的一切都沒有意義。只要是為了主人，即使受傷流血也會感到滿足；然而如果沒有主人在場，那麼無論和誰玩什麼遊戲，都會讓他有一種空虛到發狂的感覺。

這種感覺以前還並不明顯，因為對於原主人，比特擁有的更多的只是敬畏而已。如果無法使主人愉悅，就會遭到毒打——長久地被這樣對待，便養成了唯恐使主人不快的敏感性格。但是眼前的你，不過是一個柔弱的青年而已，修長的四肢看上去那麼脆弱，即使是一頭四十公斤的普通犬類撲倒你，你也沒有反擊之力。那脆弱得毫無防護的脖頸，可以在他一擊之下就動脈毀損。對於和狼甚至是豹子戰鬥過的比特青年來說，殺掉你並不比咬死一隻雞需要更多的力氣。

然而，就是這樣的你，引起了他更多的恐懼。

小的時候，他最害怕前主人將他的頭摁進水中，那種胸口發悶、肺部疼痛、噁心、耳朵里開始鳴叫、眼前一片黑暗的感覺讓人生不如死；長大后他最害怕前主人用帶鐵刺的棍子抽打他，那真的很疼，而且他舔不到傷口。

……但是那些都沒有被你漠視的感覺可怕。

一旦你的眼睛長久地沒有注意到他，就會讓他開始越來越焦慮。

他非常清楚自己不是什麼可愛的小狗，初次見面又是那副可怕的樣子——你不討厭他就已經很好了，怎麼能指望博得你的喜歡呢……所以當你表現出對於其他犬類的喜愛，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克制而已。

雖然在大多數時候暴躁易怒，但是作為從來沒有被疼愛過的犬類，即使有再多缺點，也絕不會有「任性」這種毛病。

——對於將主人視為至高無上的比特犬來說，只可能從主人那裡獲得快樂。擁有著病態的忠誠和依戀心理的比特犬，對於你要求他所做的，如果能感到快樂的話，也只是因為他「完成了你布置的任務」。

但對你來說，你只是將比特犬當做一個平等的「人」來對待。一個可能笨拙無知需要你的指導和幫助的「人」，而不是什麼附屬物品。

你抓著比特犬僵硬的手，帶著他的手放在小狗的背上。你的手指微微嵌入他的指縫，觸碰著那緊張得指背關節弓著僵成棱形的手指，然後帶著他的手順毛撫摸著小犬的背部。

而後，你放開了手。

遵照著你的意願，比特犬就像是為曬麥場的麥子翻曬一般，笨拙而機械地耙著小犬的短毛。他努力試圖做好，就像是被老師布置作業說要撫摸課桌一百遍一樣，臉上帶著不得要領的神情——因為並不能理解這樣如何就會讓你喜歡他——但是在監督下一臉認真地刻苦完成這項莫名的任務。

他的手指變得稍微柔軟起來，撫摸帶上了節奏，底下的小犬軟綿綿地趴下，像是一條鬆軟的麵包，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很棒吧，」你的手指揉捏著他的耳朵，「我摸你的感覺也是這樣的。」

「主人，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饃饃淚眼汪汪地看著你。

「好了，快點去吧，冰箱里的菜都沒有了，不買回來你就不要指望我訂外賣的時候叫上你那份。」你不耐煩地揮揮右手，不想再看那個在你換燈泡時撞翻你的凳子，害你左手胳膊脫臼的作逼一眼。

「如果飲料瓶擰不開，就先喝水嗷，等我回來給你開嗷！要是困了就像這樣打幾個哈欠-(-′0`-)-，但是沒有我在旁邊守著不要睡著嗷，不然要是不小心壓到手臂會痛痛；你上大號要用的紙我已經撕好了，這樣你就不用用嘴扯了，我撕了兩份呢，在我回來之前應該夠用了；在我回來之前你就不要出門了，不然都沒有人給你系鞋帶，你要乖乖呆在家裡嗷……嗚！」

你一把推出饃饃的狗頭(--_--)：「這些事情不用你告訴我，趕緊給我滾去買菜！」

「那我走了……」饃饃依依不捨又很不放心地看了你一眼，突然又像一陣風一樣跑進廚房倒了杯水出來，把他的狗零食堆在茶几上，又體貼地打開電視，把頻道調到你平時會看一下的電影世界，而不是他鐘愛的韓劇《霸道哈總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