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07

第七章、一如當年

到底是工作要緊，袁小珂雖揣著滿腹的疑慮，但還是第一時間就和高翊一起走進派出所里。

之前接手的警察同事，將袁小珂和高翊帶到一間單人辦公室里，又將問訊資料交接給袁小珂后，就走了。

此時室內的寫字桌對面，坐著個穿隔壁國際高中校服的男生，梳著短短的黑髮，面容和高翊有著幾許相似，少了高翊的那一分冷毅，多了一分稚嫩的邪氣。

男生嘴角邊和狹長的眼睛附近都有傷口，右臉腫得老高，黑色校服西裝外套敞開著，裡面的白襯衣，有被撕扯的痕迹，上面沾著些許污垢和斑斑血跡，一看就是之前與人進行過打鬥。

袁小珂坐到男生對面，一會兒皺著眉看看頹廢的男孩子，一會兒低下頭翻看著問訊資料，半天沒有講話。

男生一見到高翊進來，抬了抬眼皮，眼睛里有著一閃而過的亮光，但他卻是連個招呼都沒打，癟著一張嘴，繼續悶頭坐著。

高翊坐在袁小珂旁邊，冷冷地與高珩對視著。

室內頓時一片寂靜，袁小珂許久沒有接觸過這類事件，仔細看了看問訊筆記，準備好，才嗽嗽嗓子，開始問訊。

「高珩，十八歲，國際高中高三的學生。說吧，你為什麼要和那幫.人打架。」袁小珂拿著記錄本和筆，站起身，走到高珩身邊的桌旁，輕靠著桌沿，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問道。

「……」

高珩還兀自低著頭，一聲不吭。

高翊在一旁看著甚是來氣，低吼了他一句：「袁警官問你話呢，說話！」

高珩抬頭瞥了他哥一眼，又抬眼望向袁小珂，不耐煩地回了句：「我把他們老大的妞兒給睡了。」

袁小珂聽罷還沒說話，就見高翊氣得站起身來要打高珩，嘴裡還氣憤地罵著他：「你他媽的不學好！」

袁小珂連忙攔住高翊的手，勸道：「不要動手，這裡是派出所，高翊，你先給我出去。」

高翊的暴脾氣在聽了袁小珂的話后，一下就收住了，他對袁小珂說了聲「抱歉」，又用右手食指恨鐵不成鋼地對著高珩點了幾下，就邁著大步出了辦公室。

高翊出門后，袁小珂在和高珩的談話過程中，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高珩上周五晚上去夜店玩，碰上一個妹子，倆人看對眼了當晚就開了房。結果這妹子是附近一個小社團的老大的女朋友，人家老大不幹了，今天找人在學校外面堵著他。

他又能打，被幾個人纏著，還反而把對方老大打了個鼻骨骨折，被經過的人報了警，一群人這就被帶到了派出所來。

這時，高翊又和另一個高層警官敲門進來。

「好了，小袁，可以放他走了。高翊剛才在外面把人家給擺平了，對方同意私了。」高層警官沖袁小珂說道，又轉過身，對著高珩道，「小小年紀，以後醒目一點，今天多虧了你哥過來撈你。」

袁小珂一臉懵逼地暗自心想，鼻樑骨都被高珩打斷了，高翊這是花了多少錢才讓對方不再追究，同意私了的？

噗，既然高翊一招就能擺平，這麼點高中生打架鬥毆的事，還用的著她特意留下來處理？

她全程貌似也沒做出什麼貢獻吶……

帶著不解，她隨著高翊高珩出了派出所。

到了門口，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剛才那輛賓士S就開了過來，司機下車，打開了車子後門。

高翊比高珩高了半頭，此刻只見他抬手拎著高珩校服的后脖領子，就把他往車裡塞，嘴裡念念有詞道：「高二，回家給我好好反省去！」

高珩坐進車裡，樣子有些委屈，他搖下車窗，睜著一雙有些茫然的眼睛問他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高翊瞪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轉頭交代了司機幾句，要他立刻送高珩回家。

黑色的賓士轎車漸漸駛去，袁小珂尋思著張口跟高翊道別，卻見他笑著對她說：「今天實在是太謝謝你了，袁警官，害你加班到現在，這樣吧，這麼晚了，我請你吃個飯。」

袁小珂不禁哂笑：「我根本就沒幫什麼忙，不用這麼客套，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哎，袁警官！」

看著袁小珂急於轉身的背影，高翊慌裡慌張地又繞到她的面前：「袁警官，這麼久沒見了，今天再次遇到你，我真的特別高興。那個……為了表示答謝，讓我請你吃個飯吧。」

袁小珂頗感無奈地笑了笑：「真的不用了。」說罷，撐開雨傘，急著往前走。

別看袁小珂平時大大咧咧的，總把自己當男人看，但是她還真的從未和異性有過單獨接觸，多帥的她都沒有興趣，更別說她現在早已心有所屬了。

高翊看袁小珂態度堅決，下意識地衝進雨里，伸出手去，拽住了她的手臂想要挽留她：「等等……」

袁小珂回過頭，輕蹙著眉，雨水打濕了他的短髮和他的臉。

她看看他的臉，又低下頭，看看他拉住自己的手，用眼神示意他鬆開自己，但還是出於善心地，將雨傘朝他那邊舉高分享了些，讓他不至於淋在雨中。

高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慌張道歉：「對不起，袁警官，我一時心急。那個……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就真的只是你曾經幫過我，我很想感激你。不吃飯……那我送你回家可以嗎？」

看他的語氣和態度都十分地誠懇，再加上所長也認識他，她知道他並不是什麼壞人，於是表情和語氣都較之前溫和了一些：「真的不用麻煩了高翊，我家離這兒不遠，我坐公交車三站地就到了。你趕緊回家，教育教育你弟弟去吧，高珩正是叛逆的年紀，需要有人對他的人生進行正確的引導。」

高翊聽到袁小珂說的話，心裡一動，而後感觸地說：「你看雨越下越大了，既然才三站地，就讓我順路送你回去吧。路上我也想跟你聊聊我弟弟的事，我對管教弟弟，真的有些束手無策……」

袁小珂聽到他這麼說，語氣里還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與惆悵，想了想自己身為人民警察的職業操守，和多年與人打交道的工作經驗，覺得自己應該幫幫他們兩兄弟，就點點頭，答應了。

高翊見她終於同意了，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一把接過她手中的雨傘，帶著她走到一輛寶石藍色的瑪莎拉蒂兩門跑車跟前，打開車鎖后，極為紳士地為她開啟了副駕駛一側的車門。

袁小珂有點不適應對方的殷勤體貼，但也不好說什麼，低著頭坐進了豪車裡。

一坐上車，袁小珂就直奔主題地問他：「那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我的。」

高翊一邊開車一邊側過臉來看著她：「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袁小珂搖了搖頭。

高翊挑了挑眉，帶著一絲痞氣的笑容，半開玩笑地回答她道：「袁警官幫助過太多人了，對我自然不會印象太深刻。」

袁小珂直視著前方道路上的一排紅色車尾燈，無奈地笑了笑，沒有搭話。

車內一時的沉默，促使高翊趕忙轉移了話題：「高珩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說話間，高翊還在悄悄留意她的反應。

「我們家的情況，可能比一般的家庭要複雜些，高珩那樣兒，有時候連我都覺得情有可原。」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不知道怎麼的，高翊在她面前說起這些，好像也沒有以前聽別人說起時那樣難堪。

「我媽在我不到三歲的時候，就抑鬱過世了。沒多久，高珩的媽媽就帶著他嫁給了我爸。那會兒，我還很高興自己有了弟弟，後來長大了才明白，他比我只小了兩歲，說明什麼！」

想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高翊的臉上不由地浮現了一層笑意，只是那裡頭包含的不是快樂，而是嘲諷。

袁小珂不禁在心中推算，高翊的媽媽在他兩三歲時過世，而他弟弟只比他小兩歲，可見高翊的爸爸是在妻子在世的時候，就出軌了。

把高翊臉上的隱忍和悲傷看在了眼裡，袁小珂想起那些年處理過的家庭糾紛，再聯想自己家庭的和睦，內心不禁對他湧起一股同情。

高翊嘆了口氣，接著道：「老頭子這些年也是作風不改，錢倒是管夠了，人卻不著家。我跟高珩從小到大，他根本就沒管過。要不是高珩他媽忍氣吞聲地拉扯我們，這個家，早就散了。」

別人家是什麼樣子的他不敢想象，他只知道他們家，因為他爸，因為曾經的他，因為高珩，連個家的樣子都沒有。

這麼些年，日子過得不像日子，家不像家。

「高珩以前就是有點叛逆，這兩年我不在家，回來才知道他居然染上了老頭子的習性。還在高中，就開始搞七捻八。我繼母管束不了他，我說的話，他也聽不進去……」

高翊說到後面，聲音開始明顯地低沉和沙啞。

可恨之人也有可憫之處，袁小珂了解到這些，心中很不是滋味。

高珩是很可憐，可是高翊又何嘗不是同樣在這樣的複雜、缺愛.的家庭中長大的呢？

興許高翊的可憐更甚，起碼，高珩還有疼愛他、照顧他的媽媽。

而高翊呢，他真的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長大。

袁小珂回過頭，靜靜地注視著高翊開車的側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心中有著無數委屈、卻要故作成熟的大男孩。

她輕柔地對他說了一句：「高翊，對不起，提到你的傷心事了。你要相信，再難過的事，也總有一天會過去的。你放心，找個時間，我去和高珩談談，好好開導一下他。」

高翊側過臉，望著她認真的表情，在心裡默默地說，就和我高一那一年，你開導我的時候，一樣嗎？

路上雖然堵車，但由於距離不遠，半小時后，高翊將車停在了袁小珂家的樓下。

「到了，高翊，謝謝你。」

「袁警官，那我們留個電話吧。我弟的事，就麻煩你了。」高翊掏出手機，等著輸入袁小珂的號碼。

「嗯，放心吧。」袁小珂在報出自己的號碼后，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輕聲嘆了句，「高翊，你也不容易。」

高翊輸入完號碼，一抬頭，就對視上袁小珂關切的眼神，一如當年。

他的心，瞬間就變得，特別地柔軟。

「袁警官，這周六是我生日，你可以來我的生日派對，為我慶祝我的二十一歲生日么？」

【小鹿的一句話情書】：

今天一天沒有她的消息，怎麼有點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