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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章共計一個小時溇琰背著陸放舟到小潭村時已是二更天,張太婆家的道場依舊在敲,只不過今天是第二日,非是第一日的哭場,也不是第三日的落棺,場面要冷清很多。
在現場的也就溇水,溇秀兩人。
溇山因為之前說錯了話,被溇琰勒令將功贖罪,去了陸放舟家照看二妞。
這可難倒了溇山,他行軍布陣是一把好手,照看小孩卻是不太擅長的事。當初屯田戍邊的時候,偶爾也遇到過些小孩,但那都是北方的娃,大大咧咧的,尤其是小子,打一頓罵一頓,第二天照樣圍著你轉,皮得很。
二妞不一樣,這是江南的小姑娘,乖巧可人,懂事貼心,心裡就算再記掛陸放舟,嘴上也不多時,頂多就是時不時把頭往村外探,眼裡噙一把淚水。
好在溇清得空也過來了,這傢伙的心思腸沒有溇山多,孔武有力的壯碩身軀蹲在地上學兔子跳,青蛙叫什麼的,愣是把二妞哄開了心,到最後竟枕著溇清的胳膊睡著了。
溇山也不敢隨意移動二妞,生怕吵醒了她,只好脫了自己的衣服給二妞蓋上。
溇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先是皺眉說了句:「雖是七月,晚上的山風依舊吹不得,怎能讓二妞睡在外頭?」
溇山低了頭,溇清忙解釋了句:「這不我們哥倆怕吵醒她嘛就不敢挪了,老大,你也別責怪山子了,他都把自己的衣服給二妞蓋上了。」
溇山也忙跟著看向溇琰,恭敬誠心的作揖:「少將軍,我今日確實……」
「說過多少次,勿要在外頭如此稱呼我。」溇琰打斷了溇山的話,順便也認同了溇山今日的認罪態度,「你身上還帶著傷,且去休息,溇山隨我一道,把他們倆送到樓上去。」說著背著陸放舟尋著樓梯往樓上走去,溇清忙小心翼翼的抱起二妞,跟著上去了。
兩人是從左邊廚房那便的樓梯上的二樓,借著燭光首先看到的是二妞的房間,她屋子裡的東西大都沒有換回來,床還散著架,溇清見狀忍不住說了句:「這群山民也忒不厚道了,有這麼吃絕戶的嗎?」
「勿急,明日便會還回來了。」溇琰說道。
溇清聞言奇怪:「這事真讓他辦成了?」
溇琰點頭,溇清不由佩服:「這秀才還是有點本事的嘛。」說著還十分操心的設想了一句,「東西都換回來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這秀才把這床再拼回去?」
溇琰笑了聲,未回答,繼續往裡走。
主卧房的床是全著,但床上沒有被褥,顯然也不是睡人的地方,兩人繼續往裡走,最終找到了東邊書房裡的那張軟塌,榻上就一床小薄被,擺在榻裡頭的位置,看著大小顯然是給二妞睡的。
溇琰便讓了身,讓溇清把二妞放到床上。
溇清只把二妞放到床上,掖了下薄被,也沒給她脫衣,二妞再小也是姑娘,逾越不得。
溇琰待溇清弄好后才將背上的陸放舟放下,安置於二妞身邊,陸放舟睡得挺睡的,就是腳痛得厲害,熟睡的同時還不時的皺眉。
溇琰小心脫下了陸放舟的布鞋,鞋底已然磨穿,襪子沾到了腳上,因有血水,還結成了塊,不好脫。溇清趕緊下樓去打了盆水,還在廚房發現了二妞一直溫著的熱水,立刻兌了兌,端了上來。
溇琰便就著溫水,將陸放舟的襪子一點點脫了下來。
陸放舟這具身體雖然常年酗酒,但說到底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渾身的肉精貴著呢,像今天這樣親自走二十里山路的事,從未經歷過。白皙溫潤的腳裸襯得那些水泡,破皮格外醒目,看得溇清都忍不住可惜,掏出一直捨不得用的上好傷葯:「老大,塗這個,尋常的傷葯塗上去會痛醒秀才的。」說著還準備親自動手給陸放舟塗,心道這種事可不能讓老大做。
不想溇琰卻很順手的接了過去,沒給溇清動手的機會。
溇清也不好說什麼,便訕訕站在一旁看,看著看著,看出奇怪的事來了:「老大,這父女倆長得都挺好看的,但細細對比下來,兩人長得不那麼像,陸放舟的鼻子比二妞的要挺,二妞的鼻子挺歸挺,但鼻頭圓潤;二妞是菱唇,陸放舟的要薄些,還有眼睛,老大,你注意過沒?二妞是杏眼,陸放舟是那個什麼的,山子說過的叫什麼來著?」溇清努力撓頭回想,冷不防溇琰接了句:「睡鳳眼?」
「就是這個!」溇清笑。
溇琰無奈搖頭:「無事想這個做什麼?二妞或許長得像她母親。」
「不是說女兒多長得像爹嗎?」溇清笑回了句。
溇琰再次搖了頭:「莫要瞎想。」說話間,他已然幫陸放舟抹好了傷葯,未尋到其他被褥,便將自己的衣服脫下蓋在了陸放舟身上,然後與溇清離了陸家。
第二日清早,陸放舟醒來,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衣服,記得沒錯的話,那是溇琰昨晚穿在身上的,衣料不怎麼樣,但衣服上留有溇琰的氣息,陸放舟悄悄拿起來多聞了幾回。
腳上的傷得益於溇清的傷葯,已經不似昨天那般痛了,陸放舟正在試著下床,忽然窗外傳來二妞的喊聲:「爹爹,有人找你,山外來的。」
這種時候從山外來的絕對不是別人,定是陸家派來的,陸放舟趕緊套好衣服下樓。來人也沒等陸放舟,留了在張發財家等就先走了,陸放舟也沒生氣,他猜對了,確實是陸家來人,便立刻往張發財家走去。
張發財家裡已經是一團混亂,他的妻兒正在收拾東西,一面收拾一面還不住的罵,尤其是看到陸放舟到了,張發財的妻子更是毫不客氣破口大罵起來:「陸大少爺,你好生能耐啊,我家男人為你日夜操勞,你倒好,翻臉不認人,得了好處就攆人!我就不信了,離了我家男人,你能把這莊子打理好?」
說完也不等陸放舟開口,頭一撇,趾高氣揚的就走了,陸家來的那位也沒呵斥張發財家婆娘的行為,而是用異常公事公辦的口吻對陸放舟道:「老爺已經撤了張發財的這件活,也不會再遣人來幫助大少爺打理莊子,以後一幹事物大少爺請自己處理。張發財家已經清點清楚,裡頭屬於大少爺的物件,一概未缺,請大少爺過目。」
說著那人遞上來一張清單。
陸放舟並不清楚,自家到底有多少東西在張發財家,清單準確不準確,他也無從考證。便索性擺了個大方,不細點了,左右人送出去了,接下去的事就好辦了。
接下去的事一開始確實如陸放舟想的那般好辦,村民一見張發財走了,心裡頓時慌了,當天就把所有從陸放舟家拿走的東西悉數還了回來,陸放舟讓二妞一一過目,二妞看完之後表示,一個都沒缺。
陸放舟十分高興,也沒急著將東西統統放回原地,而是好生設計了下,決定改變陸家原來的格局,尤其是二妞的房間。陸放舟想給二妞整個正經的閨房出來。
設計閨房的同時,陸放舟還設計了另一個方案,即重新和村民簽訂租約,張發財之前的那坑,還不公平,陸放舟決定廢棄。
然而這件事一提起,陸放舟就遇到難處了,天殺的張發財竟然已經將今年的租金悉數收走,就在當初陸放舟醉酒斷氣的第二天,張發財算著陸放舟死了,他再留在這邊管事已經沒有油水可撈了,便直接釜底抽薪,撈走了最後一把。
如此一來,陸放舟就算要跟村民重簽租約,也得等到明年,今年是半點租子都別想收到了。並且這件事若是走之前的老路再去跟張發財鬧,陸家絕對不會讓陸放舟得逞。陸放舟只能吃這個暗虧,吃暗虧陸放舟倒是不在意,一時而已,總有機會討回來的,但迫在眉睫的是,他家的存糧可以說沒有,勉勉強強吃上兩日就要斷糧了。
這可怎麼辦?陸放舟急得團團轉,滿打滿算最多吃到二十日,他秀才的月銀要到初一才有,這餘下的十天怎麼辦?找村民借嗎?這不行!他志在為山莊開闢一個新氣象,什麼事都未做,先借糧,這可不行!
就在他焦急萬分之時,二妞跟溇清一道回了家,溇清的肩上還扛著兩個碩大的老南瓜,一見陸放舟還笑說:「今天我要沾你的光,快!請我吃這個。」
陸放舟愣,溇清的意思這老南瓜還是他的,他的地不都租出去了嗎?哪來的南瓜?
溇清一見陸放舟的樣,笑了:「還真被老大給猜中了,真是個傻秀才。」
「啊?」陸放舟愈加不解。
溇清於是解釋:「這是從張發財家地里摘的,他家確實不種田,但菜還是種的,他家走的時候拿乾淨了所有東西,可拿不走地里的瓜果蔬菜。與其讓它爛在地里,還不如你摘了吃。」
陸放舟恍然大悟,他是現代人的生活過慣了,蔬菜水果想吃什麼就去市場買,他完全忘了小潭村這樣閉塞山村哪有那麼方便,張發財家再有錢,吃的米或許是買的,吃的瓜果蔬菜絕對不是買的,買的哪有自己種的新鮮,誰會那麼傻放著新鮮的不吃,捨近求遠?
便立刻高興得拍大腿,忙說:「快,帶我去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摘的。」
「爹爹莫急,我和溇大哥都看過了,好東西多著呢。」二妞見狀笑說,報了一串蔬菜瓜果名,最後還獻寶似的笑說,「他們走得匆忙,還落下了一隻雞。」
「雞?」陸放舟一聽更加高興了,忙問,「公雞還是母雞?確定是張發財家的?不是別人家的。」
「嗯,確定,村裡的雞腿上都綁了布條的,每家都每家的記號,張發財家有錢,綁的是紅布,那隻雞的腿上綁的就是紅布。雞是母雞,能下蛋的,我們還摸到它的窩,裡頭還有兩枚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