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重寫)

2.第二章(重寫)

這株水靈靈的小白菜以一番慣常寒暄客套作為開場后,就將話題導入了百談不爛的當今大勢,朝中政局,再至本土民生。

其實郭嘉最初請燕清來此,是試探居多的。

傳有位半年前避居於此、隱於山中獨居的外鄉人,生得俊美非凡、器宇不凡。既能出口成章,又可祛除疾疫。身上隱有仙氣縈繞,頗有幾分奇異玄妙之處,受鄉民暗中愛戴信奉……

將此話說與他聽的友人尚是將信將疑,郭嘉則是不以為然了,倒是被勾起了一探究竟的心思,特去請柬一封。

要有真才實學,自然值得結交。

若只是仿黃巾賊張角的裝神弄鬼,意在欺瞞鄉人無知,妄圖聚眾滋事,既已具一定氣候,他就不可能手下留情了。

待將帖送出后,郭嘉便好整以暇地在家等待。

不想鮮少同士人有來往,倒是關懷目不識丁的耕者的這人,隔天就爽快應邀而來了,還帶了壇香氣四溢的美酒。

而自親眼見到燕清的第一面起,郭嘉心中戒備就已被化解許多。

如此朗清明澈,坤正氣寧的芝蘭玉樹,豈會是藏頭露尾、藏奸壞惡之徒?

這會兒一邊飲著辣甜芳醇的小酒,一邊與令人見之難忘的神仙美人談古論今,談天說地,著實是樁不可多得的享受。

郭嘉素來不喜咬文嚼字、講究什麼繁縟美句,燕清亦是簡單明快,措辭精準有力。

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天縱英才,一個則揣了一腹經得住千年歷史錘鍊的墨水,兩人很快拋了那些虛的廢話,直奔核心所在,越談越攏,十足的一拍即合,彼此都感到受益匪淺。

燕清來這之前,就存了心思,要在郭嘉心裡打下個足夠深刻的好印象,因此並未刻意掩飾鋒芒,而是將凌厲銳氣適當釋放出來。

要想在短期內達到這種效果,就得一鳴驚人。

當郭嘉斷言不久後天下將亂時,燕清便淡淡一笑,點明會自四月開始。

郭嘉好奇:「重光何以如此篤定?」

燕清言簡意賅:「清夜觀星象,略有所得,測得帝崩之日,將於四月十一日。」

皇帝駕崩可是大事,史書上寫得清清楚楚,因這是之後諸多大事的開端,燕清也無意中記住了。

誰都知道皇帝大病不起,大限或已不遠,可燕清竟敢具體到哪月哪日,哪怕歸功於星圖軌跡,郭嘉的頭一個想法,也還是當對方在信口開河。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順著燕清的話問下去:「那重光可曾窺見,哪位皇子將會繼位?」

「何須星辰相告?」燕清莞爾:「皇帝與太后屬意皇子協,屠沽外戚則力推皇子辨。前者勢弱有心無力,後者勢強可小勝一籌,卻笑不長遠。」

說到這,燕清做了一句補充:「至於皇子辯,可不似個孝順的。」

老爹屍骨未寒,這一年都不讓過完,繼位后就急匆匆地改元,可不就是不孝得接近莫名其妙?

燕清完全可以說得詳細具體,但他沒有。

畢竟適當的震震場面可行,要落得過猶不及、驚世駭俗,就失了本意了。

所以燕清這次略作收斂,並未往詳細了說,只作了幾句平平淡淡的概述,視作推論,也稱得上合情合理。

他所說的這點,同郭嘉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

郭嘉揚了揚唇角,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規勸道:「重光之前那話,可莫說與旁人聽了,省得遭人笑話。你若肯承認是不慎失言,我倒能勉為其難,裝作不曾聽過。」

燕清卻道:「奉孝一番好意,清雖心領,然卻需辯解一二。清非是輕狂之人,並不喜言無把握之事。奉孝若仍存疑竇,只消候上數月,自見分曉。」

郭嘉長長地哦了一聲,笑淡了幾分,假假道:「重光既是胸有成竹,嘉自當拭目以待。」

燕清撫了撫酒罈:「那清暫且告辭,此酒不若留待二月之期至,再把盞共飲罷?」

郭嘉聳了聳肩:「然也。」

燕清便施施然地起身,瀟洒辭別郭嘉而去。

他不忘去了一趟官衙,將附近藏有賊寇的事相告,然後回到寒舍,該耕種時下下地,該會友時上上門,大清早照樣優哉游哉變鶴飛一圈。

再有閑暇,因沒書簡可做學問,他就繼續做著一些小發明小研究。

二個月一晃而過,等靈帝於四月十一日駕崩,劉辯繼位,當即改元光熹的消息傳遞到距京都千里之外的潁川,已是五月中旬。

一直密切關注著京都動靜的郭嘉,原是想著要拿事實將新友痛斥一頓,好將對方從自命不凡這條歪路上拉回來,結果反而被震得啞口無言,也是對燕清心服口服了。

不同於上次邀請得隨意輕率,郭嘉這次決定主動去拜訪燕清。

他先鄭重其事地在宅邸中沐浴齋戒,確使整齊衣著,容貌煥然,才騎上高頭大馬,提上那壇美酒,往燕清位於山腰上的茅廬前去。

若不是穿著素色長袍,光看郭嘉那容光煥發、眉眼含笑的模樣,路人都快以為他是要上門提親去的了。

這日新雨剛過,小路崎嶇泥濘。

郭嘉心不在焉地催著馬兒,更多心神,還是放在琢磨燕清那日的神情語態上了。

他恨不得重現那日,好便他翻來覆去地細細解讀。

如此鬼神莫測的仙能,真是星辰之功么?

「奉孝?」

郭嘉被這清冽動聽的聲音一喚,立馬回神,訝道:「重光?」

迎面行來那人,可不就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風儀翩翩的燕清。

燕清蹙眉:「你先停馬,我再同你說話。」

離得遠時,他還想是哪個冒失鬼呢——在狹窄的泥道上騎馬,還敢跑神,將馬帶得歪歪斜斜,差點掉進溝里去。

郭嘉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差點落入的危險境地,老實照做后,翻身下馬,向燕清大大方方,又誠誠懇懇地行了一禮,坦然承認道:「池鯉笑海淺,蛙坐井觀天。嘉因不曉此世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誤將珍珠作魚目,錯將重光同樗櫟庸材相較,出有不遜訓斥之語。每逢思及,甚愧之,還望重光雅人雅量,肯受賠禮,莫與嘉計較。」

燕清一看他下馬就猜到他要做什麼,哪裡會肯接受,趕緊在他將要動作時摁住,無奈道:「那分明只是友人閑話,你這般較真,反倒太顯見外,傷我不淺。」

他自己清楚自己底細,光聽郭嘉那番話,就足夠叫他心裡發虛了,再接受這一禮,再厚的臉皮也難以撐住。

郭嘉不肯,執意要將這歉意送達,不想燕清看著清雋纖長,力卻不小,個子大概又比他高上一丁點兒,要按住他,可不就是輕輕鬆鬆的?

郭嘉屢試無果后,唯有悻悻道:「好罷,你且放開我,肩疼得緊。」

自己用了幾分力,還是心中有數的,燕清聽了只從容鬆開,笑道:「誰叫你胡來?」

郭嘉當然也瞧得出燕清是真情還是假意,再一開口,就親熱隨便多了:「重光欲往何處去?若一會兒得了閑暇,可願去我那坐坐,亦或是不嫌我不請自來,去你家中候著?」

燕清卻搖了搖頭,將遠行之意簡單道出:「我倒是想去,可這時機卻太不巧了。我剛安頓好家中事務,正要出趟遠門,一時半會都不會回來,自然也見不到你了。」

郭嘉愕然,旋即是溢於言表的失望。

「查德賢友,又將遠行!」他長嘆一聲,懨懨問道:「重光欲往何處去?」

燕清據實相告:「洛陽。」

等到了七月,丁原就會帶著并州軍——其中就包括他崇拜敬慕已久的戰神呂布——受何進召進京去了。

而他在這大半年來一直耐心等待的機遇,將會出現在這不久之後。

燕清頭腦清醒得很,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就是一窮二白。

——無錢無糧、無名無權、無兵無民、無勢無功。

比顛沛流離、多次寄人籬下、三雄中公認的『慘』的劉備都遠遠不如:人好歹是漢室宗親,名聲良好,又有兩忠心耿耿、武力超群的義弟。

區區一個『無用武之地』就能把英雄逼到這個窘迫地步了,更何況是一無所有的他。

就靠投機取巧的『先知』之能,足夠自保的『千變萬化』的本事,騙人都只能騙到一事,更遑論是要長長久久地打動人、留住人呢?

郭嘉的志向是什麼?

是曾與袁紹底下謀士說過的那般,「共同拯救國家危難,建稱王稱霸的大業」。遇不上心儀的主公前,他可是極其沉得住氣,一下就賦閑了整整六年!

比起精神層面的大抱負,呂布的願望無疑要實際淺薄一些。

是高官厚祿,飛黃騰達,可也不是這時候的燕清能給得起的。

燕清想得清楚,自己得先去積累權勢資本,才能有辦法圈一塊安全的地盤,然後養一隻心愛的偶像,再養一隻可愛的好友……

郭嘉不知眼前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外皮下,是一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野心。

他還在為友人將離自己遠去感到傷懷,聽得目的地后,又感詫異不解:「你明知天下將亂,而京都定為動亂之源,是非之地,還去那作甚?」

他極力想要說服燕清留下,於是心念一轉,繼續道:「現今仍是賣官嫉賢,貪污成性的歪風邪氣,你若有意為官,沒個一兩百萬去行賄賂之事,也是白費力氣。何不在此觀望,等上一年半載,屆時一邊有你造勢,一邊有我打點,再舉孝察廉,不愁無你名字。」

燕清聽得一愣,心裡感動,可還是只能搖頭:「非也。我此去,可不是為了求官的。」

應該說,不是單純為了求官。

郭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瞪了他一眼,似有所察,也不再問了,便道:「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不直說?」

燕清還真不客氣,認真問道:「那可太好了,你帶錢袋了嗎?」

要是有的話,就省下他尋地方賣糧籌錢的功夫了。

郭嘉被他氣樂了,還真從懷裡掏出個小錢袋來:「下回見了,記得十倍奉還!」

「多謝奉孝慷慨解囊。」燕清笑著接過,應道:「何止十倍?這次的邀約我記下了,下回換我請你上門,你可別想推拒。」

郭嘉不疑有他,哼道:「這有自然。」

他調轉馬頭,燕清走了一路,他就跟了一路,還說了一路話。

直至山下,二人得分道揚鑣了,郭嘉還有些依依不捨,又問:「這匹馬給你吧?憑那點錢,恐怕只能買匹不像樣的劣馬。護衛好歹也要雇幾個,世道紛亂……」

燕清卻只笑了笑,一概婉拒了,也不肯讓他繼續送下去。

郭嘉拗不過他,只有悵然若失地回到自己家宅中,在席上將四肢攤平,心神卻一直不寧。

他終歸放心不下,又取了些錢財,派僕從騎快馬去追燕清,想著肯定還是來得及的。

然而等了一天一夜,只等來無功而返的僕從,以及燕清一出城門、就再無人見過他蹤影的消息。

那樣引人注目的人,怎麼可能不被留意呢?

郭嘉若有所思,末了恍然大悟,笑道:「無礙,你且下去罷。」

果然是山澗縹緲無處覓,仙人騰雲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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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三國當神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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