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Z國特殊事件綜合統管局。

地下負五層，S級許可權B-06研究室。

明亮的燈光將研究室照得亮如白晝，研究室戒備森嚴，遍布新奇古怪的器械，以及體積各異布置成海底世界般的透明魚缸，魚缸里多是稀少近乎滅絕的魚類品種。

只是除這些以外，研究室還有一張佔據整面牆壁的超大魚缸。魚缸跟天花板一樣高，裡面布置的珊瑚海藻種類繁多，儼然像是真實的海底奇觀。

不過比起安然沉睡在珊瑚叢里的鮫人，這些所有頃刻便變得黯然失色。

穆安雋也不受控制地被魚缸里的鮫人所吸引，十七年前鮫人族突發慘案，當時特案局便確定鮫人基本滅絕，這也是鮫人滅絕後，穆安雋第一次親眼看見已經成年的鮫人。

鮫人以美貌著稱，大多擅長歌唱，泣淚成珠是假的，不過鮫人的眼淚也的確跟人類不同。穆安雋曾聽說鮫人的眼淚是甜的，只是傳說畢竟是傳說，反正他這輩子也是沒機會嘗到的。

據檔案記載，鮫人性情堅韌，脾氣暴戾，危險程度高。鮫人很少流淚，唯有在愛人面前，他們才會卸下防備跟盔甲，展現出自己更柔軟的一面。

穆安雋心頭想著，人已經走到了巨大的魚缸面前。

隔著魚缸厚厚的玻璃，穆安雋清楚看見鮫人的容貌。鮫人容貌姣好絕不是騙人的，即便是男性鮫人，也照樣美得傾國傾城。

珊瑚叢色彩斑斕，卻無法遮蓋鮫人的耀眼光芒。鮫人膚白勝雪，帶著近乎透明的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他輪廓清晰，精緻的五官近乎雕刻而成，濃密卷翹的睫毛在眼臉落下薄薄的暗影，殷紅的嘴唇似染著血。柔軟的髮絲被水浸濕，耳朵後面是淡藍色薄如蟬翼的腮，以及從腰部往下綿延的密密麻麻的藍色鱗片，後面的藍色魚尾同樣美得驚心動魄。

穆安雋看得竟有些失神。

秦玄是自然醒過來的，醒來時察覺到周遭的水流，有幾秒以為自己還在海底，不過扭頭猛地看見穆安雋時，秦玄又迅速冷靜下來，大腦飛快運轉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巨大的藍色魚尾還在，秦玄微微一擺魚尾，貼近透明玻璃直視著穆安雋。

穆安雋年近三十，相貌普通毫無特色，眼底還遺留著驚艷的淡光，表情卻是一本正經地，透著幾分古板不夠圓滑的老實憨厚。

穆安雋發現秦玄醒來后愣了下，接著無比驚喜地反應過來，趕緊打電話緊急呼叫老大，謹記老大說過的，只要鮫人醒來不管任何時間都必須立刻通知他的命令。

秦玄微微偏頭，目光微斂，銳利的指尖從玻璃上劃過，在堅固的玻璃表面留下幾厘米的凹痕，接著他猛地一擺龐大的攜著強大力量的魚尾。魚缸里水流頃刻肆意翻騰，像龐然大物在翻江倒海，下一秒，秦玄碩大的魚尾結結實實砸在魚缸玻璃表面。

穆安雋驚恐地瞪大雙眼，只能眼見魚缸玻璃嘭的一聲碎裂，洶湧的水流噴涌而出，轉瞬便把研究室給完全淹沒。

研究室啟動緊急抽水的同時，秦玄一擺魚尾轉瞬便衝到穆安雋所在的地方，然後抓住穆安雋的腳隨意一扔。穆安雋原來是躲在高處的，現在被秦玄直接扔到水裡，他沒法在水裡呼吸，正撲騰著想游出水面，就發現秦玄又以勢不可擋的速度沖了過來。

穆安雋勉強從水裡冒出頭，焦急道：「等等，我沒……沒有惡意！」

他話音未落，便被秦玄的魚尾狠狠砸在腰部，鮫人力大無窮，穆安雋感覺自己的腰幾乎被直接拍碎。

秦玄沒有停下攻擊，再度朝穆安雋衝去，然後掐著穆安雋喉嚨將人舉了起來，穆安雋背脊抵著魚缸的玻璃壁面，被舉得頭勉強露出水面。

秦玄漂亮的藍色眼睛怒瞪著穆安雋，輕啟薄唇冷道：「說，這是哪？你們抓我有什麼目的？」

穆安雋被掐得滿臉通紅，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嘭——」

正在這時，研究室緊閉的大門猛然被人用力踹開。

穆安雋扭著頭，無比艱難地看清進門的老大，始終懸在心頭的巨石總算能夠落地，心知嚴景渡過來了，這事便算是解決了。

秦玄也注意到嚴景渡，微皺眉頭審視般盯著對方。

嚴景渡瞥了穆安雋一眼，見他暫時還死不了，便又把視線專註地落在秦玄身上。

嚴景渡注視秦玄的時候，秦玄也在戒備地打量著他。

嚴景渡高大強壯，五官稜角分明，裹在衣服下的肌肉蓄勢待發，攜著澎湃強大的爆發力。他認真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微微上揚的眼角透著隨心所欲的風流，眼底又藏著小心翼翼的無法掩飾的洶湧情感，秦玄突然覺得，男人盯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放在心尖的愛人。

秦玄被自己的猜測驚得毛骨悚然，心想他跟對方是第一次見面，尤其現在還敵友不明，他是哪來的不合邏輯的想法？

嚴景渡裹著灰色大衣，隨意倚著牆壁的姿態無比放鬆，秦玄蓄勢待發地繃緊肌肉，從嚴景渡身上感知到的可怕巨大的危險讓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下一秒，秦玄主動出擊。

借著水流推力，秦玄頃刻便轉至嚴景渡面前，毫不猶豫地決定先排除眼前讓他覺得危險到近乎無法戰勝的存在，甚至他靠近嚴景渡，都能無比清晰感受到不堪重負的強大威壓。

攜裹著翻江倒海之勢的碩大魚尾砸向嚴景渡，覆蓋在表面的藍色鱗片折射出凌凌冷光。這一擊足以將重達五噸的鯊魚砸暈。

嚴景渡眼帶笑意地高深莫測地凝視秦玄，沒準備做任何防禦措施，這讓秦玄愈發勝券在握。

水流被秦玄攪得沸騰般翻滾，只是在排山倒海的巨物砸中的前一秒，嚴景渡突然從秦玄眼中消失。

是真的消失。

快到讓秦玄沒能察覺到任何的行動軌跡。

秦玄愣住，緊接著便是無比驚恐的心悸感鋪天蓋湧上心頭，他猛地轉過身。

嚴景渡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秦玄後面，結實有力的手臂繞過秦玄纖細的腰，然後輕輕一拽，便讓秦玄背脊無法抵抗地撞在嚴景渡胸膛，秦玄無比清晰觸碰到嚴景渡繃緊的結實的蘊藏著強大爆發力的胸肌跟腹肌。

嚴景渡笑意更深，低頭貼近秦玄耳畔，溫熱的鼻息噴洒在秦玄敏感的耳垂上。

他曖昧笑道：「剛見面就急著投懷送抱，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秦玄心頭大驚，魚尾拍向嚴景渡雙腿，拳頭同時砸向嚴景渡，趁嚴景渡分心的瞬間，迅速跟嚴景渡拉開安全距離。

嚴景渡站在原地，秦玄的攻擊沒讓他情緒發生任何改變，還是用微妙複雜的秦玄無法讀懂的眼神注視著他。

基本遭到無視的穆安雋脖子被掐出一圈血痕，佝僂著腰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得肝臟都要吐出來了。他咳完又按著被秦玄打折的腰，整張臉都是痛苦扭曲的。

嚴景渡瞥了眼穆安雋，微微挑眉雙手抱胸視線轉向秦玄道：「鬧夠沒？不夠我繼續陪你，不過你是贏不了我的。還有，這是我們的事，別把外人扯進來吧。」

秦玄盯著嚴景渡，沉默著沒說話。

嚴景渡低頭望著水基本被抽乾的地面，秦玄的大半條藍色魚尾□□在外，因為沒有接觸到水，腹部的藍色鱗片已經逐漸褪去，露出正常的人類似的膚色。

秦玄緊皺眉頭，總算在始終鎮定自若的表情里露出淡淡的局促的慌張。

嚴景渡玩味地審視著秦玄的不安，然後脫下大衣，準確地扔給秦玄。

覆蓋在表面的鱗片褪去后，巨大的藍色魚尾也會重新變成人腿，秦玄沒法拒絕嚴景渡拋過來的橄欖枝，除非他想光著雙腿被人看個精光。

秦玄緊接著迅速抖開大衣，嚴嚴實實裹住自己恢復過來光溜溜的雙腿。

見秦玄安分下來，嚴景渡便掏出手機，接通后道：「派人過來B06研究室。」

又問穆安雋，「還能撐得住嗎？」

穆安雋苦笑道：「腰椎骨折了，動不了。」

嚴景渡道：「沒事，能治好，我讓人過來接你。」

穆安雋提醒道：「他很危險。」

嚴景渡道：「我覺得還行，誰都會有磕著碰著的時候，他也是無心的，你大度點，別跟他計較。」

穆安雋無奈搖頭，知道老大這是準備護短了，便道：「好吧。」

嚴景渡：「知道該說什麼嗎？」

穆安雋無力道：「知道，是我自己摔的。」

同時也腹誹道，以前老大給他們護短的時候，他怎麼就沒覺得老大這麼欠揍？

很快，嚴景渡叫的救援便趕過來，然後推著無法動彈的穆安雋前往診療室。

等到所有人離開后，研究室重新恢復平靜。

嚴景渡笑得意味深長，朝秦玄曖昧地輕勾手指，輕聲道：「聽話，過來。」

秦玄裹著嚴景渡的大衣，赤著腳，指甲圓潤光滑。他無法理解嚴景渡的語氣，只是這並不妨礙他聽懂嚴景渡的意思，於是便緩慢地向嚴景渡靠近。

嚴景渡收起一切紛亂複雜的想法，朝秦玄笑著敞開懷抱，這是表明他在歡迎秦玄回家的擁抱。

秦玄走到嚴景渡面前，抬頭望著對方，匪夷所思夾著不解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