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周啟楠
?「呀!媺媺和小七來了!來之前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呀!」聽到敲門聲,正好在客廳看民生節目的張若蘭打開門,沒想到是周雲媺和蘇卿過來了,連忙招呼著兩人進來。
「大嫂。」
「大舅母。」
蘇母和蘇卿笑著打招呼。
張若蘭找出拖鞋讓兩人換上,轉身就沖樓上喊了一聲。
不等蘇卿和蘇母換完鞋,聽見動靜的周老爺子和蘇卿的大舅外帶蘇卿的二表哥周啟楠一起走出書房。
蘇卿跟周老爺子和周雲征打完招呼,又聽兩人抱怨了一堆放假了也不知道常過來看看的話,才躲過兩人的念叨,拉著一旁全程無精打採的周啟楠跑到院子里。
不是他不願聽長輩的念叨,而是七十八歲的周老爺子再加上年近六十的大舅夫妻倆,三個老人家一起絮叨起來簡直魔音穿耳,蘇卿再守禮,不到二十歲的半大青年,在家人面前,也難以全程面不改色的堅持下來。
走到院子里,雖然外面的溫度有些熱,但也讓蘇卿心裡鬆了口氣,轉頭一看,沒想到周啟楠也是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蘇卿失笑,難得見一貫斯文淡定的周啟楠情緒外漏,「二表哥,你這是?」
周啟楠微微苦笑,「我這趟就不該回來,就算回來也不該住這麼長時間。」
蘇卿眉頭微挑,有些好奇道:「怎麼了?」
周啟楠嘆了口氣,「我回來住了一周,被老爺子和大伯拉著討論了一周的人生……」
蘇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對於老爺子和大舅跟人探討人生的功力……他略有耳聞。據他老爸說,他老爸能從一個熱血衝動的青年生生磨成現在這般喜怒不形於色,老爺子和大舅功不可沒……
「二表哥你正好今年畢業吧?怎麼回來了?」
「可不就是正好畢業了嗎,」周啟楠扶了扶眼鏡,和蘇卿一起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想著趁現在沒什麼事,回來住一段時間,陪陪老爺子,等開始工作了,時間上就沒這麼自由了。你呢?我怎麼聽說堂堂狀元郎,一考完試就病倒了?現在怎麼樣?」
蘇卿笑著解釋幾句,就岔開話題。在周啟楠面前,他可不想說太多,先不說周啟楠可是正兒八經的國都醫學院高材生,對病理方面很是了解,容不得蘇卿瞎編。就說周啟楠可是周蘇兩家公認的,除了蘇卿自己以外,另一個基因突變產物。
說起蘇卿,大家大多把目光聚焦在他的容貌和成績上,而周啟楠,卻是在心眼上。鬼精鬼精的,卻端著一張斯文臉,從小到大把別人算計的一愣一愣的,偏偏還沒人知道是他使得壞。典型的把人賣了,人還幫他數錢的類型。
幸好蘇卿本身也相當聰明,周啟楠從沒在他身上得逞過,倒是跟周啟楠年紀相差不大,蘇卿的大表哥周啟和,從小到大都好被逼成背鍋俠了。
說到畢業,雖說兩人一個大學畢業,一個高中畢業,但本身都是學霸,再加上智商差距不大,倒是很有共同話題。
聊了半天,蘇卿才知道周啟楠被拉著強迫探討人生的原因。
說白了,二十四歲「高齡」的周啟楠,中二病又犯了!
按理說聰明有心眼的人中二期並不明顯,或者說很少犯中二病,一般直腸子,容易熱血上頭的少年才會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中二期重度患者的樣子。
但聰明人不犯就罷,若是真二起來……簡直沒得治。
當年周啟楠第一次犯二,正好是蘇卿現在的年紀,十八歲高中畢業。
周啟楠的父親是蘇卿的二舅,大學教授周雲思,而母親高靜則是A市軍區後勤的軍官。周家是書香門第,高家的根基在國都,多是軍事系統內的人。以周啟楠的成績和聰明勁,不論是從事文化方面工作還是進入軍政系統,都沒問題。偏偏他咬死了要進醫學院,還是學病毒學。
學醫,沒問題!
從事病毒研究,有理想!
就此打住的話,還真沒人能說什麼,但周啟楠非要把他「崇高的理想」——研究喪屍病毒,廣而告之。
每每回憶當初家庭聚會時除了一臉鄭重其事的周啟楠以外,所有人崩潰到難以言喻的表情,蘇卿都噴笑不已。
沒想相隔四年之後,周啟楠又一次做個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決定——棄醫從商!
若是放在一般家庭,願意從商就從商吧,頂多可惜四年的專業白學了,但高家身處高位,就算並不關注這方面消息的蘇卿也知道,高家正處在風口浪尖上,如果周啟楠真的一頭扎進商業圈子,小打小鬧還罷,要是做大了,那絕對是高家政敵最容易著手攻擊的地方。
周啟楠身上一半的高家血脈不可改變,高家得勢,他自然一路綠燈。而一旦高家露出疲態,牆倒眾人推,這些綠燈很容易就變成明晃晃的把柄。
就此可見,聰明人要麼不犯抽,一腦抽起來,大家都跟著遭殃。
蘇卿無語的看著石桌對面一臉正經的周啟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周啟楠見小表弟俊俏的臉上一片木然,憂鬱的嘆口氣,「我也知道我姥爺家那邊的情況特殊……」
蘇卿:我真是呵呵了,原來你也知道啊!
「……其實我也沒想自己挑頭,最好能找到一個合作者,由對方挑頭,我來操作。」
蘇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然後賺錢有你一份,一旦倒霉了,就是對方頂缸?」
周啟楠推了推眼鏡,「話不能這麼說,你覺得我要認真起來,真容易倒霉嗎?」
蘇卿動了動嘴角,沒好意思說:你要認真做事,結果確實不壞。但你要認真的腦抽起來,神仙都沒得救!
見蘇卿不說話,周啟楠溫和的笑笑,「小七,咱倆都是聰明人……」
蘇卿升起不好的預感。
「……我覺得咱倆合作是最理想的。」
預感證實。
蘇卿連考慮都沒有,直接堅定的搖頭:「我拒絕。」
被老爺子他們談了一周的人生還沒跑,合著在這等他呢?!
就算被這麼痛快的拒絕了,周啟楠還是一派溫和,「小七,你是懷疑我做事的能力嗎?」
對於這一點,蘇卿搖搖頭。
就看他從小到大信手沾來的坑人、填土、挖牆腳,然後再順手找人背鍋的一系列行為,蘇卿就算再對自己的智商自豪,也不得不承認,他真心做不到周啟楠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其實撇開周啟楠的犯抽,就像他說的,他們兩人合作,還真不錯。周啟楠雖然鬼精鬼精的,心眼還多,但為人還算正派,就算坑人也有底線,幾乎都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畢竟周高兩家要想養出個毫無原則的後輩也不容易。
但前提是周啟楠不犯抽。
一旦兩人合作,周啟楠再腦抽一下,蘇卿都沒辦法預計自己要背的鍋會有多大。
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無論周啟楠如何遊說,蘇卿都堅決不同意。
兩人都是比較注重表面功夫的人,即便翻來覆去的遊說與拒絕了一個多小時,面上依舊掛著平和的微笑。
哪怕一個恨不得捏著對方的脖子以大欺小,逼著對方答應;一個恨不得找塊破布堵了對方的嘴,讓對方打住這沒完沒了的磨嘰。
等蘇母出來叫兩人吃午飯,就看見好久未見的蘇卿和周啟楠兩個表兄弟之間和樂融融的氣氛。
午飯並不算太過豐盛,也這是張若蘭之前埋怨蘇母沒提前打電話的原因,等蘇母和蘇卿來到再去買菜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在蘇母看來,她就是帶著孩子回娘家吃頓便飯,哪裡用得著跟宴客似的。
雖說周家因家教關係,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餐桌上流淌的氣氛依舊很親切。
吃過飯,蘇卿見大舅母拉著蘇母進了卧室睡午覺,他就背起書包和周老爺子一同進了書房。
沒管一起蹭進來的周啟楠,蘇卿動作輕緩的將帶來的玉器硯台拿出來,擺在桌面上,請老爺子和大舅兩人幫他掌(估)掌(估)眼(價)。
一開始看見蘇卿小心翼翼的動作,周老爺子和周雲征對視一眼,有些好笑,但等東西都擺出來了,兩人放鬆的表情瞬間消失,忍不住帶上老花鏡,神情變得鄭重起來。
相比玉器,兩人一畫一書都離不開硯台,所以對硯台更了解也更熟悉。
上手細細觀察摩挲敲扣之後便能確定,這兩方硯都是極其稀少的老坑端硯。一方有魚腦凍,一方有蕉葉白,都屬老坑端硯中的極品。即便受限於體積較小,這每一方硯台的價值保守估計也在十萬以上。
有了兩方極品硯台打底,周老爺子和周雲征再觀察另外五件玉器的時候更加仔細。
等兩人把所有東西一一觀察完,周老爺子放下放大鏡,摘掉老花鏡,坐直了身子,臉上沒了一貫的慈和,認真的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蘇卿。
「小七,這幾件東西你爸不知道吧?」
雖是疑問,但周老爺子的語氣肯定。
別說以蘇家現在的家底,就算再翻一倍,他也不信蘇仁安敢這麼隨隨便便的把這些堆在一起至少價值兩三千萬的翡翠就這麼讓蘇卿一個半大孩子跟他媽兩人帶著走這麼一路。
重要的不是這幾件東西的價值,而是這兩人一路上的安全!
蘇卿點點頭,「我沒跟老爸和我媽提起過。主要是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先不說硯台,就這幾件玉器,我看著是好東西,但姥爺,大舅,你們也知道,玉器的具體價值判斷起來因素太多,我說不準。」
周老爺子看了看自家外孫俊俏卻也稚嫩的臉,想生氣,卻實在生不出氣來。
蘇卿還是太小了,再聰明,沒有閱歷的打磨,考慮事情還是不夠全面。
「小七,這就咱們幾個自家人,你跟姥爺說實話,這些東西你打哪來的?」
看出老爺子和大舅的嚴肅,蘇卿無意欺騙,卻也不能將實情告之。
所以他只能搖搖頭,「姥爺,來處我不能說,但我能保證,這些東西來路絕對乾淨,就算擺出去,也不會引起麻煩。只是……」
蘇卿猶豫了一下,還是仍出個炸彈。
「……只是對方手裡的數量不少。一次投出去太多,擔心惹麻煩。」
數量不少?
周老爺子和周雲征對視一眼,掩不住眼中的震驚與愕然。
若是兩人之前沒看錯的話,五件玉器之中,除了一件冰種的山石擺件,剩下四件都是老坑玻璃種的精品。
就這種品質,若是數量不少……
兩人真心想不明白,這麼極品的翡翠,對方是如何存下來的,而且竟然存到數量多到出手都成了問題。
不過對於蘇卿能夠保證來路清白一這點,不管是人老成精的周老爺子,還是雖然醉心書法,卻也是見多識廣的周雲征,都沒有懷疑。
畢竟就之前的查看,除了仔細甄別翡翠的質地,但雕工與造型也不可忽略。就雕工而言,雖然技藝精湛,卻明顯帶著些許遺憾之處,這些略有不精的地方,並非對方的技藝問題,而是缺少了現代先進技術的輔助。
由此,兩人多少能夠肯定,這幾件東西怕是古物,但整體造型與技巧上,又不是他們知曉的任何流派。
若無意外,蘇卿背後那人手裡的東西,應該從雕琢完成之初,就未曾流通過。
就不知對方的家族有什麼樣的歷史,能夠積攢下數量可觀的頂級玉件,如今又是什麼樣的光景,竟然需要通過蘇卿之手向外變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