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歸來
天還未亮,上樑的碼頭便來了一群身著華服的貴人。碼頭旁的百姓,都帶著幾分好奇地看著這裡。這裡是上樑,隨便一個磚頭砸下來,都能砸到幾個貴人。平日里,普通百姓倒也不怎麼好奇,只是,面前這兩位公子,倒是生得太好看了一些,讓人忍不住頻頻側目。
「三哥,這船怎麼還沒有來?」錦衣玉服的小公子,頗為不耐煩地站在岸邊。
「蘇辰澤,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蘇辰風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你若是不願意來,大可以回去。」
「回去?算了,我可不想回去被祖母念叨。」蘇辰澤一臉后怕的樣子。天還沒亮就被祖母派人喚了過去不說,飯都沒吃上幾口又被祖母催著去接那個九妹。也不知道這個九妹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讓祖母這般念叨。
「五弟,女兒家嬌貴,待九妹妹的船來了,你可別怠慢了。」想了想,蘇辰風還是不放心地囑咐。
「我知道了。唉,什麼女兒家嬌貴,咱們家的女兒那麼多,可沒見過哪個嬌貴的。還不是因為這個是祖母的心頭肉。」蘇辰澤不太高興地說。
他是家裡最小的兒子,父親雖然有些不著調,然而平日里卻盡得祖母寵愛。哪曾想,那個九妹妹還沒來呢,他便失了寵。他堂堂男兒,自然不會跟一個女孩子計較。只是這天還沒亮就被人折騰出去,又等了大半天了還沒等到人,難免有些怨言了。
「五弟,咱們家嫡出的女兒本就沒幾個,那些庶出的女兒又豈能和嫡出的相提並論?」蘇家是極其重視嫡庶的,雖然不會虧待庶出的子女,卻斷然比不得嫡女金貴。
蘇辰澤聞言,難得的沉默了。蘇家五子九女,嫡子五人,嫡女卻只有三人。蘇家嫡長女自幼就被家裡嚴格管束,如今已經進宮五年了。嫡次女如今在家廟裡帶髮修行,這輩子也就如此了。算起來,這家裡還能在家裡嬌養的嫡女,也只剩下這個素未謀面的九妹了。
「三少爺,五少爺,快看,船來了。」一邊兒眼尖的小廝興奮地指了指還未靠岸的船。
船艙內,一個身著粉色長裙的女子,慵懶地躺在那裡。女子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肩上,極致精緻的五官美得讓人窒息。旁邊婢女剝著栗子放入女子的櫻桃小口中。
「我的好姑娘,船要靠岸了,這裡到底是上樑,你若是不想惹麻煩,平日里別那般特立獨行了。來來來,櫻桃,趕緊給姑娘梳妝。」一個身著錦服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過來。
「情姨,你不覺得就憑我這張臉,還能有麻煩到我這裡嗎?」蘇玉薇依舊懶懶地躺在那裡,毫不在意地說。
「也能找來麻煩。」情姨毫不客氣地說。
「可是更有無數人會前仆後繼地為我解決麻煩。」蘇玉薇笑了笑。
正在剝栗子的櫻桃又是一呆。縱然已經見了無數次這張臉了,可是櫻桃依舊會被自家姑娘這張臉驚到。
「小心玩火**。」情姨笑了笑,一張本來算不上多麼美的臉卻有了有幾分妖嬈,「這裡可不是……」
「哼,這世上若是真的有人需要逼得我動腦子,那也算是他的厲害。」蘇玉薇一臉不在乎地說。蘇玉薇自然不會自負到認為自己聰明到能夠傲視天下的地步。只不過,這世人本就會輕視女人。而她蘇玉薇還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真有人想算計她,她蘇玉薇就算是比不得那人聰明,卻也要從他身上扯下一塊肉。
「你願意動腦子也好,就怕你連腦子都不願意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情姨搖了搖頭,難得的嘆了口氣。
「這世間,再也沒有有哪個人能夠讓我連腦子都不用了。」蘇玉薇不在意地笑了。
「如此也好。只怕……」情姨欲言又止。
「情姨,你大可放心。若這世間還有人讓我情願不用腦子放下一切,那我便……」似乎想到了什麼,蘇玉薇笑了笑。
「你就如何?」情姨坐在蘇玉薇身邊問道。
「那我就嫁給他。」蘇玉薇眼睛一轉,笑了笑。
「情姨,就憑藉我們姑娘這容貌,別說是京城裡的那些名門貴女,就算是宮裡的娘娘公主,也不及我們家姑娘半分。」一邊兒的櫻桃似乎早就習慣了自家姑娘的脾氣,也不覺得驚異,反倒是討笑著對情姨說道。
「那是,我們晏家……」情姨猛地頓住,喝了口茶,「我們家的姑娘的容貌還用說嗎?」
「這是自然,這天下誰能比得過我們姑娘?」櫻桃笑著說道。
「就你嘴甜。」蘇玉薇笑了笑,「不過,我喜歡。櫻桃,你去前面看看,這蘇家有什麼人來了。」
「是。」櫻桃放下栗子,往船艙外走去。
「這裡到底是京城,你也不怕那丫頭給你惹麻煩,那麼縱容那丫頭。」情姨拿起一邊兒的栗子,自己剝了一個吃,「那可不是什麼省心的,什麼話都敢說。」
「日子這麼無聊,總得找點兒樂趣,我也想看看,那丫頭能給我惹出多大麻煩。」蘇玉薇拿起一邊兒的栗子放入口中,「真若是到了那麼一天,殺了就是了。若是那丫頭能逼得讓我親自動手,也是她的本事。」
她是懶,可是她懶不代表她不喜歡看熱鬧。
「我還以為你廢了那麼大的力氣,就是想要過平靜的生活呢。」情姨哂笑。
「平靜的生活?」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蘇玉薇笑得更開心了,「我倒是想,可是真的安靜下來,反倒是無趣了。」
「到底是京城,別真的做得太過了。」情姨不放心地提醒。
「你看,這就是做美人的好處,縱然我什麼都不做,也會有著無數的人前赴後繼地替我做事。」蘇玉薇的語氣中夾雜了一絲嘲諷,「這世人就是這麼笨。也幸虧如此,我也可以放鬆放鬆。」
言罷,蘇玉薇便閉目養神,不再開口。過了半刻鐘,蘇玉薇才睜開眼睛。
「走吧,該下船了。」蘇玉薇坐了起來,拿著簪子隨意挽了一個髮髻。
「姑娘,外面有兩位少年郎,奴婢尋思著,應該是三少爺和五少爺。」櫻桃這個時候也回來了。
「怎麼去了那麼久?」情姨皺了皺眉。
「兩位少爺心疼姑娘,就和奴婢說了會兒話。」看到情姨皺眉,櫻桃身子僵了僵。情姨素來是好說話的,縱然自己做錯了什麼,情姨一般也當沒看見,不像是老爺身邊的幾個婆子那般厲害。可是櫻桃自己也弄不明便,為什麼自己卻總是畏懼情姨。
「情姨,你到底是怎麼了,把櫻桃嚇成這個樣子?」蘇玉薇笑了笑。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姨笑得嫵媚。
櫻桃一呆。在她的印象里,情姨一直都是極為嚴肅的。第一次,櫻桃得知,情姨居然也可以笑得這般嫵媚。
蘇玉薇聞言,笑了笑,卻沒再說什麼。
「走吧,去看看這蘇家是個怎樣的?」蘇玉薇笑了笑。
「蘇家如何,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情姨笑得嫵媚。一個小小的蘇家是個什麼樣的,還能瞞得過自家小姐?
「我自然是不知的。」蘇玉薇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不知道?」情姨詫異地看著蘇玉薇。如此可不像是自家姑娘行事。
「又不是敵人,知道了就不好玩了。」蘇玉薇懶懶地說,「再說了,我只是想看熱鬧,可不想動腦子。」
能讓她那個爹露出那般神色的蘇家,定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否則她的那個爹也不會在那等蠻荒之地一呆就是二十餘年了。不過,這些事情蘇玉薇並不在意。
「姑娘倒是開心了,可是苦了我了。」情姨搖了搖頭,「姑娘看了那麼多年那麼多精彩的戲,還沒看夠?」
「做了太久的戲子,我也想試試台下人是什麼感覺。」蘇玉薇嘆了口氣,自家那個爹那裡什麼都好,就是太無聊了。
一邊兒的櫻桃一驚。她早就聽慣了姑娘和情姨之間這等莫名其妙的話了。本來,她也不在意的,只是,自家姑娘從前居然做過戲子?自家姑娘竟然是這等低賤的身份?櫻桃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情姨看了一眼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櫻桃,忍不住在心裡嗤笑。情姨從來都沒想過,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等蠢人,難怪姑娘會無聊。她和姑娘之間說話,素來不瞞著這丫頭。若是個稍微有腦子,就該警覺了。秘密雖然說得隱晦,卻也是秘密。把秘密這般無所顧忌地告訴一個人,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利益相同的合伙人。第二就是能夠保守秘密之人。什麼人能保守秘密?只有……情姨眼神晦澀地看了看櫻桃。
「走吧,但願蘇家好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