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原點

2月墨西哥灣的午後，海風雖有些涼，但海水卻帶著暖暖的陽光氣息。小理寬闊的海面恍如一塊巨大的湛藍色玻璃，綿延不絕直到消失於海天之界。

海中駐錨的衛兵號打撈船隨著輕柔的海浪起伏著。甲板上海軍士兵分外忙亂，船首巨大的起重吊臂正緩緩的從水中吊起一件圓錐型物事。

艦橋上，邁克科茨皺著眉頭對著身旁幕僚問道：「救生艙的艙門正常狀態是開著的？」

幕僚看著正汩汩往外冒水的救生艙門，回道：「如果沒有人開啟的話，應該是關閉著的。但不排除爆炸或墜落造成艙門故障。」

邁克科茨眉頭皺的更深了：「哥倫比亞號上有多少人知道配備了救生艙？」

幕僚回道：「按照naa的保密原則，應只有機長里克一人知情，當時他處於深度昏迷狀態。不過即使清醒著，那種情形下也很難進入救生艙。」

這時吊臂已將救生艙拖上甲板，一名士兵爬至艙頂，探頭往艙內看了一眼。隨即做了一個無人的手勢。

「呼」邁克科茨稍稍鬆了口氣，轉頭走進駕駛室，最後拋下一句話，「通知海鷹直升機中隊，儘快搜索這片海域……」

與此同時，100海裡外。一艘小艇如箭般劃過水面，副駕駛位上一位女子長發飄飄……

…………

2003年上海的冬夜，並不寒冷，窗外車輛偶爾駛過的聲響，讓都市的夜晚顯得愈加靜謐。

蕭宇無絲毫睡意，睜大著雙眼盯著床頂。

回國已一周，斯蒂夫「布置」的休整任務，完成不錯。在春節喜慶氣氛中，他已漸漸走出那場災難所帶來的陰影……

對於那個假戲真做的女子，他也似乎已然淡忘，只是腦中偶爾閃過那嫵媚的雙睛，會有瞬間心痛的感覺……

回國后，蕭宇曾嘗試聯繫蘇老，但他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時隔一年，不知他的翻譯工作如何。不過蕭宇有些愧疚，因為他至今連古碑的邊都未摸上……

前幾日去給老大父親拜年，回來發現家門口出現了一些莫名的人，不知是斯蒂夫遣來的保護者，還是培勒派來的監視者……

韋恩和海平為了蕭宇的安全，都曾主動要求陪同回國，但都被他回絕，因為想一個人冷靜的思考未來……

胸中之事太多，讓人無法入眠。蕭宇翻了個身，便看見枕旁放著的日記。

睡前他曾從頭通讀過一遍，回憶起一年多的經歷，恍然如夢。

失眠的蕭宇又拿起日記，想了想，伸手擰亮床頭燈。

將它翻至今早的更新……

「2003年4月17日天氣大雨

她活下來了!

她真的活下來了!

她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了!

可是從去年11月的廣州開始，她帶來的病毒已席捲了整個世界。從斯蒂夫的醫生朋友到職介所的護工阿姨，每個人都談色變。

高度發達的科技曾讓人類在走入21世紀時豪情萬丈，今天人類基因圖譜繪製取得重大進展，讓人類認為生命的權利已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這場世界性病毒的突然侵襲，再次警告人類，我們依然面臨著人類最古老、最原始的天敵病毒的巨大威脅。小理

p：韋恩絕情的取消了婚約，不知我能否乘虛而入。」

蕭宇心中有些得意，因為他改變了歷史，將那場席捲全球的災難扼於萌芽。斯蒂夫曾在電話中鼓勵他，只要不懈的去轉動那些齒輪，終有一天將推動歷史的車輪。

合上日記，蕭宇目光被床頭柜上的一份報紙所吸引，這是媽媽用來墊水果的。

他伸手取了過來，是2月11日，也就是前日的報紙。

蕭宇將它展開，仔細尋找那段吸引自己目光的文字，很快便在諸多廣告軟文中找到一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

「據深圳邊檢總站統計，今年一月，深圳各口岸已查獲外國偷渡者逾40人。僅皇崗一站便達6宗共10名外國人偷渡的案件。上周該站曾查獲一起貨車偷渡事件，逮捕了兩名朝籍偷渡客，另有一名女性偷渡客逃脫，目前正在搜捕中。這些偷渡者大多來自較貧困的國家，我國經濟的快速發展、社會穩定等因素均成為吸引他們鋌而走險的誘惑。」

「哈哈，偷渡到中國？朝籍？從深圳？棒子腦抽吧……」他隨手翻到頭版，這時一行黑體字映入眼帘。

「2月11日廣東省衛生廳公開出面澄清，本周突然出現的嚴重急性呼吸道疾病為病毒引起，暫定名稱為。專家稱可防可治不必恐慌。」

「***，不是吧……」蕭宇脆弱的信心瞬間像肥皂泡一樣破裂。

他迅速聯繫起前面那則新聞「朝籍……偷渡客……女性……」蕭宇額頭漸漸滲出汗水。「難道……難道是……李素妍」。

「不會，不會，她要不死於海中，要不被美國人所救。怎會跑到深圳去？但是這病毒又是怎麼回事？不行我得找韋恩問問。」蕭宇顫抖的撥通了韋恩的手機。

「喂……小宇怎麼還沒睡。」電話接通音響了兩聲，便傳來了韋恩充滿活力的聲音。

「你小子精神也不錯啊。哦……對的，你那兒是白天……有件事問你啊。你們那裡的新聞有沒有報道哥倫比亞號的殘骸收集情況？」蕭宇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

「小宇，你現在任務就是休息，別管那麼多。過幾天我會來上海看你。」韋恩的回答不僅沒讓蕭宇平靜，反倒讓他更為疑惑。

「你不是為了下半年的探險，在改裝潛艇嗎？來上海乾啥？」蕭宇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潛艇事不急，有海平呢。我是帶朋友去廣州玩玩，順路回上海看你……我現在手上有事，回頭到了上海再聯繫你，掛了哦。」身旁似乎有人說了什麼，韋恩匆匆掛斷。

蕭宇手握電話，心知此事有鬼。

「韋恩肯定是沖著廣州病毒之事而來。那我絕對不能錯過……可是……如果李素妍沒死的話……我能下的了狠心嗎？」想到這，蕭宇遲疑了。

「靠，想什麼呢，如果她沒死，病毒肯定就是她釋放的，那我還在猶豫什麼。到時候逮住她，逼她研製解藥。對，就這麼干。」蕭宇下定決心，便撥打24小時訂票熱線，訂了隔天去廣州的機票。

忙活了一晚，近凌晨時分，睡意來襲，蕭宇沉沉的進入夢鄉。

…………

風雪稍緩，微柔陽光穿過雲層灑落在銀裝大地上，雖未給冰雪封凍的世界帶來暖意，但卻為倖存的人類心中增添了一絲希望。

地震越來越頻繁，避難基地絕非久留之所。休息了一晚后，蕭宇用桌椅做了個簡易雪橇，載著那小女孩踏上歸路。

山谷中的景象與前日判若兩地。谷中溝壑、道路、巨石、樹木都已被暴雪磨平。憑記憶，蕭宇尋著來路返回，每走一步都需用雪杖探視深淺……

戶外的氣溫早已跌落到零下三十度左右，每分鐘都是煎熬。

好在午後兩人入了城，由於殘垣斷壁的遮蓋，雪並不深，風更是小了許多。緩了口氣的蕭宇沿路搜颳了所有可能進入的店鋪。

終於在黑夜和雪暴來臨前，蕭宇回到了出發之地。

屋中女孩依舊呆坐在壁爐旁，默默看著蕭宇將雪橇拖進來，卸下貨品。直到她看清羽絨衣和棉被包裹下的瘦弱小女孩，她才輕輕地發出一聲驚呼。

蕭宇抖了抖大衣，取下風鏡，凍僵的臉上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打擾一晚如何？」

女孩點點頭：「你真幸運，找到愛人了？」

蕭宇將小女孩抱出雪橇，放在壁爐邊，「沒，她只是余山避難所唯一的倖存者。」

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悲哀：「怎麼會這樣？連被抽中的人都無法活命。」

蕭宇眼中則噴出了怒火；「大連路避難所整體坍塌、人廣避難所雪水倒灌、余山避難所人人相食……人類完全低估了這場災難所帶來的破壞力和持久力，人類也完全高估了自身的道德水準和人性人倫……或許決策者在建造這些避難所時，只是想著化解輿論壓力轉移民眾目光而已……」

「那些漂在海中，飛在空中的精英們或許現在也並不好受吧。」女孩淡淡的說道。

「人渣……」蕭宇露出一臉的不屑。

女孩繼續說道：「但是這世界總是有一些人擁有著美好的人性，能夠奮不顧身捨己為人。比如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對我不離不棄的父親……比如那為我驅逐歹徒而受傷的女子……比如你……」

「歹徒？女子？何時的事情？」蕭宇一驚。

「昨日你離開后，有兩名餓極的人循著火光找到這，我收留了他們。可等他們恢復后卻欲對我行兇。正巧一位姐姐路過，便將他們擊斃。屍體現在已被大雪掩蓋了。」女孩淡然的說著，彷彿這場災難發生在別人身上。

「她是不是瘦瘦小小腿有些瘸？她人呢？」蕭宇按捺不住，站起身來。

女孩沉默片刻，答道：「對的，撐著雪杖，腿腳有些不方便。她並未停留，往東北方向去了……你……你要走嗎？」她抬頭看了一眼蕭宇，隨即迅速低下頭去。

蕭宇興奮地答道：「對，我馬上就走。她有架小型飛機。等我找到她再來接你們，這些物資夠你們堅持一個月的。注意安全.。」

說罷，他背起行囊，拄著雪杖衝出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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