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攝政長公主(1)

1.攝政長公主(1)

?深宮中的暗夜是會吃人的。

九曲盤旋的宮道,兩側因照料的宮人力所不及而飄搖黯淡的燭火燈盞,那些枉死在角落各處的陰魂厲鬼,還有那些,在暗夜中籌謀著,或已在進行著的陰謀。

一個個都像是貪吃的野獸,張嘴就咬住靠近的人。

掌管洒掃的太監匆匆從迴廊中走過,天色正當漆黑,但雪下得這樣大,長公主明日出行時若是被積雪沾濕了鞋,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活活打死。

他低聲叫醒那些個瘦弱乾癟的小太監,吩咐好他們在院中各處打掃。

院子里的雪被清了大半,三十幾歲的掌管太監到處奔波,累得額頭都在冒汗。

正擦著汗回頭,就瞄見迴廊上有個人影一晃而過。

剛才聚在巴掌大的火爐旁聽見的那幾句嚼舌根的話立刻泛上心頭,他後頸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低聲驚呼。

「你個狗崽子在叫什麼?不怕驚了長公主的好眠!」

坐在廊上打盹的太監被驚了神,腦袋一點磕到了自個的舌頭,怒氣沖沖地三兩步邁下台階,劈頭蓋臉地就朝著洒掃太監打去。

他不過二十左右,這月借了長公主那位正得寵的男寵的勢,在長公主面前也有些臉面,內宮裡連幼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見他都要退讓三分,親手打個品級低的小太監,人家連躲都不敢躲,遑論是還手。

拳打腳踢了小半炷香,那太監躺在地上,滿臉是血,進的氣都沒有出的氣多。

跟著侯在廊下的小太監們趕緊過來,壽公公前壽公公后地叫著,又是捧了銅盆讓他凈手,又是遞了暖爐讓他暖暖。

那被圍捧著的壽公公一擺手,「行了,咱家打出了一身汗,還要暖什麼手。」

他指了下還躺在地上的掌管太監,滿眼都是陰騖,「把人丟到內訓司去,就說擾了長公主殿下的好眠,讓他們好好招待著。」

這話一出,人是十天半個月死不了了,但卻不如死了好。

過去拖人的小太監還有些於心不忍,抬頭正要瞄一瞄人還有幾分活氣,卻正好看見一個黑影潛進了長公主所在的寢殿。

他正要稟告,手上拖著的人就吐了一口血沫出來,還混了半顆牙。

這不是壽公公打得半死的第一人,之前有位小太監上的茶合了長公主的口,得了句「好」,轉頭就被活生生打死在了壽公公的小院子里,他手底下的人都得看著,看那小太監被打得皮開肉綻,一點點地咽了氣。

再念及同樣幾個「教訓」,小太監再不敢多嘴,蒙頭就將人拖走。

左右他方才是閉著眼的,暗夜裡眼皮一耷拉,眼前不全是黑。

唐竹猗一路潛進長公主的寢殿,弄暈值守的侍女,撥開帷帳看向床上。

【叮,目標人物已鎖定,請再次確認人物信息】

【淳于晞,繁朝恪宗嫡出長女,自幼備受恪宗寵愛,元熙十六年,恪宗駕崩,立嫡出三歲幼子淳于拓為新帝,淳于晞為攝政長公主,總朝政,代幼弟之職。原恪盡職守,勵精圖治,於幼弟親政后隱於長寧行宮,不問政事;后沉迷男色,親近小人,民生載道而揭桿反,奸臣篡權,通徵六年,九歲幼帝被溺亡,繁朝滅。】

【任務內容:代替淳于晞,完成她的人生軌跡】

借著夜明珠的光亮,她穩穩地就把匕首架在了長公主的脖子上,緩緩用力。

被一陣疼痛驚醒的長公主下意識伸手過去,摸了滿手的血,頓時就睜開眼,瞪著近在眼前,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還敢朝她笑的人,「來人!」

她朝著外面大叫,指著昏睡在地上的侍女,「賤婢,你就是這般照料本宮的。」

「不著急罵人,」唐竹猗拿沾著血的匕首在長公主臉上擦了擦,「先帶你去個地方,免得你覺得自己死的冤枉了。」

她單手提著長公主,在皇宮鎏金瓦上飛奔,很快就停在了一個小院子里。

落下時就聞到了滿鼻子的血腥氣,還有不絕於耳的□□。

長公主看清院子里那些趴在地上蠕動的,渾身都浸了濃艷的紅色的東西是人之後就尖叫一聲,奮力要掙開唐竹猗握著她的手,「你是何方宵小,居然敢劫掠到本宮頭上?等本宮脫困之後,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滅了你家滿門!」

唐竹猗「嘖」了聲,鬆了手,「這裡可都是你乾的好事,這些人都是被你,或者是你那些手下們虐打之後扔過來等死的。」

長公主抽回自己的裙擺,順便給那個膽大包天地敢拉她的裙裾的血人一腳,但她今夜剛從新寵的那位男侍的床上下來,渾身綿軟無力,踹了一腳后自個也站不穩,跌坐在污髒的地上,揮手去打要向她爬來的血人。

「滾開,你們這些骯髒的畜生。」

她還沒有拍開那隻手,唐竹猗彎下腰來,伸手按在了她額上。

滿面的黃沙席捲,昔日繁華的鎬都各處都堆著殘肢斷臂和屍首,她花費了三年,傾盡繁華的長公主府只剩下大火燃燒后的痕迹,御花園裡飄著個明黃色的小屍體,而勉政殿上,她穿著大紅衣裳,和群臣觥籌交錯。

外面哀鴻遍野,不想離開故土的黎民尚知奮起反抗,只有九歲的小皇帝也知朝中佞臣之害,夜夜苦熬,與所剩不多的老臣思索應對之策。

而不管他們在與不在,生或死,本該是他們的支柱的長公主殿下,都沉溺在酒色之中,聲色犬馬,絲毫不見門外的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攝政長公主至死,都是在享樂的。

然後一隻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她聽見耳邊一個輕飄飄又浸著生機的聲音,是清明時下得淅淅瀝瀝的那場小雨一般的聲音。

「長公主,您該安息了。」

.

次日清晨,雪止。

長公主由侍女們收拾好,簇擁著走出寢殿的門,侯在門邊的壽公公就腆著張笑臉湊上前來,殷勤討好地跟在她身側,「長公主洪福齊天,您這一現身,下了整夜的大雪都止了,就是為著您行路方便些。」

「喔?」唐竹猗扶了下鬢髮間的釵環,九鳳朝霞的那支釵重得很,她往下拔的時候被扯了頭皮,輕輕地嘶了聲。

掛在釵上被扯下來的三四根青絲飄搖在寒風中。

為她妝發的侍女臉色蒼白,立即跪倒在地,一下下地磕頭求饒。

壽公公立即虎了臉,狠狠斥責身側的小太監,「瞧這沒眼力勁的,這等服侍不周的侍女竟敢留在長公主身邊?快給我拖下去杖斃。」

他說完照常去討個笑臉,微微掀了眼皮子就看見長公主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心下一咯噔,他定了定神才沒有丟臉地立即跪倒在地。

唐竹猗把玩著那支九鳳朝霞釵,上頭有金絲翡翠瑪瑙,又綴著一整塊通紅的血玉為朝霞,放在公侯之家都能為傳家之寶,在長公主的妝匣中也不是最顯眼的。

她站著沉默,廊下的一眾侍女內宦們大氣不敢出。

「本宮這虎皮,看來壽公公是披得甚為滿意,旁人任打任殺已不夠你出氣,連本宮跟前的都要管上了。」

聽到這話,壽公公立即就跪倒在地,「砰砰砰」磕著響頭,一聲聲哀婉至極。

「奴才只為長公主盡心盡責,旁的都是不敢多想的,望長公主莫聽小人之言,反為那些奸佞折損了忠奴。」

唐竹猗這下倒是被他逗笑了,紅唇微啟,「呵」了一聲。

她隨手指了下院中跪在暗處的幾個矮小瘦弱的洒掃太監中的一個,「既是如此,那日後,你就與他換換,讓本宮看看你有多忠心。」

壽公公的臉色在剎那間煞白。

唐竹猗卻只看那跪在暗處的小太監,看身量才不過十一二歲,她皺了下眉,身後的大宮女立即過去將人帶到庭中跪著,躬身回稟,「回殿下,這奴才是內訓司剛調過來的,曾在寧太妃宮中服侍,名喚四福。」

唐竹猗來之前已背熟了資料,卻不想隨手一指,居然還指出個史書上的名人。

這四福太監,算是史書上難得的以忠誠聞名的內宦,在長公主逝世后就留在了已是惠宗的淳于拓身邊侍候。後來惠宗駕崩,逝前當著眾大臣的面,將十歲的新帝託孤於這個年近五十的內宦,又令他輔佐了一代明君。

時機早了些,但唐竹猗還是點了頭,「這名字也算討喜,放在身邊聽著舒服。」

這是一錘定音,旁人再也駁斥不得了。

她說完就攏著狐裘出了庭院,院門外自有鸞車候著,安安穩穩地將這位萬人之上的攝政長公主送到勉政殿。

壽公公站在廊下,臉色灰青。

一朝得志時他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就有多少人指著他死,更不要說他還曾借著勢,得罪過幾位宮中的老人。長公主貶了他的職,無異於就是讓他自己等死。

念及此,他狠狠地瞪向那個和他「換換」的小太監。

四福不退不避,尚顯稚嫩的臉上一片沉靜,反倒抬了頭去看壽公公身後的那些個小太監,「諸位若不各歸其職,我便重新安排人了。」

那些個小太監面面相覷,頃刻間散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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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掉BOSS來上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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