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瑪麗蘇世界(完)
?防盜,購買比例50%,防盜時間12小時~請小天使們支持正版~韋省之沒有接他的話,他甚至連句父親都未叫,只站得筆直的肩有些不堪重負,「草民到此,自是有要事相告。」
他說著就朝進來的太傅拱了拱手,老太傅摸著鬍鬚,拍了下他的肩。
韋相立即就意識到了不對。
但不等他多說,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長公主牽著幼帝的手上了御階。
按著長公主那眼中只能看得見美人的尿性,竹猗第一眼就停在了韋省之身上,然後她就啟唇笑了笑,眼底全是沉鬱的怒氣,轉頭卻看向了韋相。
「宰相大人不是將人送來又偷走了嗎?如今都送到朝堂上來了?」
她這句話一出,舉朝嘩然。
韋相差點被堵得一口氣上不來,他將次子送到長公主府上就是棄之不用了的,根本沒關心過他在哪裡過得如何,又怎麼會將人偷出來。
尤其那些個知道他將人送去的老狐狸,此時滿臉皆是鄙夷。
唯有那個老太傅,朝他笑得意味深長。
韋相立即就想到了之前的不對,他正要出列陳情,韋省之已經先他一步,跪倒在地,「草民原不敢再見長公主,只被家父送至裕州,見到了萬民同悲的凄涼,才舍了臉皮回來,求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為裕洲百姓做主。」
他說著就從話里掏出了一沓薄薄的布帛,上面浸滿了鮮血。
裕州,韋相將這個詞念了兩次才想起來那是年前鎬城外那群饑民的來處,他原只想先用千把個饑民為以後造反生勢,只吩咐了手下調了一州的官兵假扮山匪,殺人放火毀糧淹地,硬生生弄出了千百個流落在外的流民。
而他只是在上奏的摺子里,看見過裕州突降天火,又水漫良田,遭了天災。
這事都已翻過年了,甚至那群流民都已被崔家那個戶部侍郎安置了,他當時恨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按兵不動,謀划著新年再故技重施。
只是為何事情會被抖了出來?
還是被他「送進長公主府又偷出來」的嫡次子。
韋相腦海中紛擾而過,首要懷疑的就是那位沉迷男色的長公主。
他抬頭去看,卻只見那位長公主將血書扔到了一邊,捏著鼻子嫌上面的氣味重,連多看一眼都懶得,倒是他身側的老太傅,氣得眉毛都要倒豎了。
這一瞬間,韋相又覺得自個想多了,就淳于晞那扶不上牆的阿斗的模樣,如何撐得起這環環相扣的陰謀,八成是那老太傅整出來的幺蛾子。
裕州之事繁複,在長公主擺明了不想管的情況下,小皇帝按著老太傅的授意,指了幾個人負責,定要尋出幕後主使,為裕州百姓伸冤。
同時戶部撥了五十萬兩白銀,由兵部尚書錢墨為首,送往裕州。
出行的車馬從戶部的錢庫,一路到了鎬城的城門。
若不是那些個護衛的將士都穿著盔甲,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那架勢和長公主當年送嫁時也能相較量。
鎬城的主街上沾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突然有個書生「噫」了聲,指著隊伍里那個不過七八歲的小兒,「我繁朝無人否,竟讓個小兒混入其中?」
他身側的同窗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又左右看了看,「圖文兄慎言,那是長公主親自教養的小兒,此次前去定是立功為著以後出仕的。」
說到此處,他心中也無限唏噓,被長公主看中,一小兒竟七八歲便能去立功。
被捂住嘴的書生「嗚嗚」了幾下,終於掙開,語調皆是諷刺,「那長公主身側還真是黃金富貴窩,就此次出行,那領頭的不過及冠的兵部尚書也是她提拔的,戶部左侍郎又是駙馬親弟,連個吏部的小典簿,據說當年也是侍候過她的。」
他說完還「噫吁唏」地嘆了幾聲,「你我滿腹詩書,竟不如人家會謀前程。」
此言一出,周圍好幾個同書院的書生都滿眼黯然。
他們所就讀的書院,院長便是宰相麾下專職培養後繼之人的,但宰相麾下的能人異士何其之多,他們縱是滿腹經綸,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重用。
眼前的恢弘的隊伍和眼下黯淡無光的仕途,對比如此鮮明。
也不知是誰,喃喃出聲,「孟子言,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若是之後能為既往開哲學,能為生民立命,便是一時捨棄風骨,屈居於長公主之下又如何?英雄自不問出處。」
這話,在沉寂一時的小圈子裡格外清晰。
縱然還有大半不敢苟同的,但迫切出仕的那幾位,手上已然攥緊拳頭。
他們也想鮮衣怒馬,也想明鏡高懸,便是這路途為人所不恥了些,又有幾個嚼舌根的,在心中不是嫉妒得輾轉反側,恨不得以身相替。
自來笑貧不笑娼。
竹猗住回長公主府,倒是迎了七八日的熱鬧,府上空著的幾個院落,也都住進了人,連帶著跟來送年禮或是謀出路,尋方便的,庫房立時又堆滿了大半。
而專供長公主享樂用的合歡苑,日日笙簫不斷,酒色醉人。
那春光明媚得,竟比鎬城外爛漫的山花還濃艷些。
就在外人不勝唏噓之時,竹猗卻和面前一排的賬房先生相顧無言。
無他,只往來的那些賀禮和借著「讀書人喜好風雅」為借口,從幾個院子里騰出來的各類貴重飾品,在換算成錢上又遇見了麻煩。
養在砼州的兵急等著用錢,他們若心底沒個譜,這東西全是賤賣。
竹猗揉了揉生疼的眉心,轉頭問侍女,「不是三日前便讓人去將小公子接回來了嗎?怎如今都還看不見人影?」
這侍女是她查了祖宗十八代才敢用的心腹,忠心不弱於那些個被綁了全家老小的賬房先生,因明白更多她如今的性情,說話也通透了不少。
「裕州的銀兩也等著小公子換成糧食和種糧,許是耗時久了些。」
竹猗「嘖」了聲,很後悔把那麼個天才寶貝小疙瘩給送出去當人肉計算機了。
她心下鬱卒,端了茶盞想喝口茶,卻看見門口站了個小小的人兒,那雙乾淨的眼睛正看著她,露出個有些羞怯的笑。
竹猗手裡的茶盞「咔噠」就落地了,「本宮想寶貝小疙瘩都想出幻覺來了。」
宋槿正朝她走過來,聽見那句「寶貝小疙瘩」,整張臉都是通紅通紅的。
他不好意思再走過來,乾脆轉身去了那排賬房先生那,接過他們滿臉激動遞來的賬本,只掃了一眼就報出了最終數字。
十幾位賬房先生熬了兩天才算了一半的賬目,他半個時辰就搞定了另一半。
有個賬房先生臨走,眼睛里都還點著和盛夏時的太陽差不多的光,他走到門邊又快步折了回來,也顧不得長公主的威儀了,直接就給宋槿跪了。
「老朽知曉小公子是天縱奇才,但能否求小公子撥瀧,提點下老朽那孫兒?」
竹猗原本去睡了個午覺回來,聽見這話就停在了門口。
裡面那位賬房先生,可以說是繁朝首屈一指的,外面想拜到他門下學藝的不知有多少,他卻想將自個的親孫兒交給個才九歲的人來教。
她明裡暗裡造了多少聲勢,又親自遴選了遍,能用的讀書人也不過院子里那幾個,還得好好看看會不會生出二心來,宋槿蒙聲不吭的,就收了個大便宜。
但便宜送到門口,也沒有不收的道理。
「那阿槿也算個小師傅了。」竹猗邁步進去,「還不趕緊將人扶起來。」
宋槿將老先生扶起,又送到院門口,回來就看著自個腳跟前的那片地不說話,半晌才從懷裡摸出個信封來。
竹猗以為是他寫的信,寫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沒多想就伸手接了。
結果打開一看,裡面的字卻是風流恣意,寫的卻是男女間的情思,露骨到「為官做宰非吾願,寧為卿卿裙下客」都大喇喇地寫在上面。
最後鐵畫銀鉤的簽名,瀟洒之極的「岳橈沉」三字。
竹猗首先氣的就是他居然將這種信交給宋槿帶回來,白白髒了孩子的眼。
接著再是氣岳橈沉這個人。
上次在宮中和他周旋了半月,他才肯答應去當了個吏部的小典簿,連老太傅私下去見了他一次,都說這人若不是太過洒脫隨意,堪為盛世良相。
什麼堪為盛世良相,這原本就是小皇帝及冠后提上來的千古名相。
當時竹猗在宮中的樂師里看見他,差點就把一口茶給噴了,好險才維持住長公主的體面,只那灼灼的目光還是讓人誤會,當夜就把人送到了她寢殿。
原本和韋省之一般,大不了將錯就錯了,給他個官職還方便。
只她苦口婆心地說完,岳橈沉卻全不為所動,倒是看她的目光逐漸亮起來,扯著她的裙角說當官不如當長公主的男寵。
氣得她拿了柄玉如意,將人揍得鬼哭狼嚎的,躺床上養了三天的傷。
可偏偏那廝眼神越來越亮,活像是哈巴狗看見了肉骨頭,還越打越堅持。
竹猗生怕這樣下去會給這千古名相養出些不好的傾向來,趁著夜黑風高,就給他餵了顆和諧丹,讓他以為他們已經春風一度了,捏著這個才將人說服。
這次原是想乘著裕州的事,將他扔在那邊慢慢挪到太守的位置的,結果這廝像是明白了她的意圖,居然搞了這麼封信回來。